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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這麽匆匆進宮去,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麽?”瞧着一大清早的,包拯就被宋仁宗召進宮中,展昭作為四品帶刀護衛亦是随行前往。站在大殿門外,聽着裏面宋仁宗咆哮的聲音,展昭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能使這個一向都溫文爾雅的皇帝如此暴怒。

“唉,一言難盡啊!展昭,我們去冷宮一趟吧!”扶着沉重的帽子,包拯覺得自己最近嘆得氣比過去一個月嘆得都多,碰上的這都是什麽案子啊!

“冷宮?大人,那裏是內苑,我們這些外臣如何進得?”光是聽着地名,展昭就不想往前走了。雖然現在男女大防觀念并不是特別的嚴苛,但內宮之中可都是皇帝的女人,這稍微錯了半點可就是殺頭的大罪。

“進不得也得進,我們現在算是奉旨辦案啊!”捋了捋已經有些花白的胡子,包拯把原因和展昭好好絮叨了一遍。

“昨天傍晚,有個宮女在冷宮打掃的時候,看見從冷宮門口裏往外流出通紅的鮮血,吓得驚叫起來。随後,便有內侍省派人前去查探清理,雖已證明那只是女子所用的蔻丹汁水,卻依舊讓內宮中人心惶惶。展昭,你知道冷宮就是李宸妃住的玉宸宮,當年那一場大火讓所有人都對那個地方避之不及,二十多年來未曾有人進入,甚至連經過都不願意,那裏的門更是早就封死。誰曾想偏偏在狄娘娘的千秋之前發生這樣的事……唉,官家為之大怒,也情有可原。”

在內侍的帶領之下,包拯和展昭站在了玉宸宮的門前。昔日美輪美奂的宮殿此刻早已變得人跡罕至、斑駁昏黃,解開大門的封條将其推開,入目的即是滿地的雜草,給人無盡的蕭瑟之感。

“包大人,奴婢們就在外面等着,您和展護衛進去查探便好。”即使有過仔細的清掃,鳳仙花的紅色依舊留在了石階上,讓此地變得陰森可怖。那些暗紅色的痕跡,就像是奇怪的符咒一般,讓人們心中不禁回憶起當初的那場大火,還有火焰之中凄慘悲涼的哀嚎。

“有勞各位公公了。”點了點頭,包拯就提起袍子上了石階,一步步走進了當年獨居一宮、榮寵萬千的屬于李宸妃的宮殿。許是當時封宮封得比較倉促,裏面許許多多的貴重物品并沒有清走,而是保留了原來的模樣,只是主殿,因為那一場大火化為了烏有,只剩下幾根框架還有被煙火熏黑的圍牆。

“回大人,玉宸宮上下并未有除了大門之外的第二個出口,但是在宮殿後方,有一個被堵死的洞口,瞧着泥土的痕跡,應該是最近才堵好的,在外面雖然被鋪上了一層浮土,但可以隐約的看見為了踩實泥土的半個月牙印。而且在從此洞到正門的道路中,有幾處草被壓彎,想來是有人經過腳踩所致。”只不過半柱香,展昭就在這偌大的玉宸宮找到了不少線索,他走到正觀察着玉宸宮大門的包拯旁邊,彙報自己的發現。

“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麽鬼魂喊冤啊!而是有人故意為之。”蹲在地上,包拯将大門內側的半個掌印指給展昭看,那小巧玲珑的模樣,根本就是女人的手。為何不說是男人或孩童呢?因為孩童的手指不會如此修長,而男人的手指又不會如此纖細,只有女子,或者說是未經勞作的女子,才會有如此纖纖玉手,才會在指印上有如此細膩的質感。

“故意為之?”想着禁宮中的女子如此做的原因,再加上剛才包拯說的“鬼魂喊冤”,展昭腦海裏只想到兩個詞——“複仇”和“伸冤”。也許有人和李太後一樣抱着不甘心的态度活了二十多年,想要将當年的案子大白于天下,才做出這番稀奇古怪之事。

“是啊,或許是哪個涉及當年那件案子的家人回來了吧!”人老了,扶着門包拯緩慢的站起身來。“也許我們可以借着這件事,向官家要求重審當年的案子,找到證據為老婦人翻案啊!”當年的貍貓案件雖然已被皇家封存,但還是留有案宗存在的。那時候冤死在這場事件裏的人,不一定會比陳州的旱災少!

“但這涉及到皇家陰私,官家他會允許麽?”站在包拯的旁邊,展昭望着這已經敗落的宮殿,感嘆這帝王寵愛的無常。瞧這一磚一瓦,無不精心布置,就算已經荒廢了三十多年,但仍能想象到當初的金碧輝煌。可這帝王的感情,卻無法像這琉璃瓦一樣,日久長存,經得起風吹雨打!

最近陷入到感情糾結的展昭是看什麽都有感而發,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忽視這已動的春心,還是該迎面而上面對自己的感情。只是無論他選擇哪一種,他與長興未來的路都不會好走。真的能将這樣的喜愛一直保持下去麽?還未開始,展昭便想要退縮。

“皇家之事,事無大小,皆關乎天下。本府必須勉力一試!”同樣看的是這蕭索的宮殿,包拯心裏想的卻是此事背後的權力紛争與民生大計。這件案子既然與官家有關,與官家之母有關,與曾經掌權的劉太後有關,就不應該随意的被掩蓋住真相。至少對于那些無辜被牽連致死的宮人,應該給一個說法!

“愛卿,此事還是不要再議了!”只不過一天的功夫,宋仁宗就從原來的震怒變成了妥協,态度轉變之快,讓包拯不禁有些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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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這是為何?您不是說這內宮重地,不容得嫌犯行鬼魅之事麽?”擡起頭來,包拯對宋仁宗的決定頗為不解。他現在雖然沒有查到決定性的證據,但好歹是有了開頭,如此放棄,讓人未免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使不出來。

“唉,朕最初也是這般想法。但剛才太後派郭槐前來,說是午睡時有故人托夢,不得攪擾亡靈。內宮流言,就讓它自行消散吧!也算是為狄娘娘的千秋積德行善。”靠在龍椅之上,宋仁宗臉上也表現出一絲不願,但礙于孝道,他只得停止探查的作為,就當此事不存在。

“官家,微臣認為,此事背後必有蹊跷!怎得這犯人何處不選,偏偏選在冷宮?那裏肯定有着不為人知的秘密。微臣請求陛下,讓微臣繼續查探,還內宮之清明。”只這麽一個機會有可能插手當年的案子,偏偏被劉太後給攪和了,包拯不怎麽甘願。想着李宸妃對當年事情的講述,這劉太後想來是心中有鬼,所以才不讓查探的吧!

“包卿啊,朕知你的心意,但太後那裏,朕實在無法拒絕。明日就是狄娘娘的大壽了,朕不想再因為這樣的事情掃了興致。等到此時淡落之後,朕準你再行查探!跪安吧!”被包拯頂的有些煩了,宋仁宗擺擺手就讓他下去了。不過他雖然面上如此表現,但在心裏也是有着疑問的。冷宮裏的那個娘娘,他記得幼時曾有一面之緣,聽聞後來的那場大火,他還心痛的掉了兩滴眼淚。只不過因為母後的制止,他沒有過去拜祭。當年提到那人,母後就不願多言,此時更是連查探都不讓,那人和母後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呢?

想到這裏,宋仁宗喊了一聲“陳林”,想問問這歷經兩朝的老總管,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等到門外進來了一個年輕人,宋仁宗這才想起了陳林生病在後苑榮養的事情。不願意讓別人探知自己的心思,他只得将這個問題埋在心底,而後桌上的大批折子,更是讓他把這些抛在了腦後。

“哎呀,這皇家的宮殿就是不一般,瞧這富麗堂皇的模樣,雖沒有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那麽誇張,也算是飛檐反宇、珠窗網戶、瓊樓金闕、桂殿蘭宮啊!”穿着開封府的護衛服,柳長興壓着帽子看的是目不轉睛,一時間被皇宮的大氣、奢華給迷了眼睛。

“別這麽明顯。我現在就送你去陳林所在的地方,你謹慎些。”身為禦前帶刀護衛,展昭雖然沒有在皇宮常駐,但是該知道都知道了。而陳林身為一個總管太監,住的地方也不是後院的嫔妃可以待的,而是比較貼近前朝的領域,掌管着皇帝的私人書庫。

“我知道了,只是看看而已。你什麽時候來接我?宴會到幾點結束?”說到正題,柳長興和剛才的樣子完全不一樣,雖然眼神依舊在帽子下面東瞟西瞟,但是聲音和動作卻小心了很多。

“宴會直到子時結束,但我戌時三刻就來接你,夜晚的深宮更加要注意,別撞到不該撞見的人。”拍了拍柳長興,展昭走到一座宮殿外就停下了腳步,伸手把一直帶在懷裏的幹糧遞給了柳長興,叮囑了他幾句。為了早些執行任務,柳長興沒吃晚飯就被帶了出來。展昭看在眼裏,也記在心上,拿得幹糧雖然口感不是特別好,但是很頂餓。

“謝了,展大哥。”摸着由白布包着的東西,柳長興順手就揣在了懷裏。瞧着遠方的宮殿門沒人守着,就像一只小耗子一樣鑽了進去。

“可一定要小心啊!”就算是今天因為操辦狄娘娘的千秋,宮裏的侍衛和宮人幾乎都被調到南清宮,但這不代表宮裏面的貴人身邊會缺少了伺候的人。只希望柳長興運氣好,安靜的找到陳林問完話,等着自己回來接他。

左瞧右瞧周圍沒什麽人,展昭也腳下生風,快速的回到了南清宮,站在了包拯的身後。

“怎麽樣?柳捕快安全的進去了?”對于這樣的方法,包拯也冒着很大的風險,不說別的,一旦被官家發現,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結果。重則罷官入獄,連命都保不住;輕則罰俸降職,狠狠的挨一頓批。可是,這樣的後果在包拯對于真相的追求上都不算什麽,他沒有同情李宸妃的心思,也沒有得罪劉太後的意思,他所做的只是想将最真實的東西擺在衆人面前,讓有冤的伸冤,有罪的認罪,僅此而已。當然,也多虧陳林住的不是後妃所在的地方,要不然借包拯十個膽,也不敢讓柳長興踏入半步。

“目前看來,一切順利。”不動聲色的将情況彙報完,展昭仍然像是一座雕像一樣站在包拯的身後,看着他家大人與人寒暄,看着他家大人吃菜喝酒,看着他家大人高談闊論,而心裏挂着的卻是那個剛剛話別之人的安全。

話頭回轉,另一邊柳長興鳥悄的邁着步子,一步步的從前面的主殿挪到後面,他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摸索着,希望可以找出陳林所在的房間。按照展昭給的情報,陳林身為太監總管,歷經兩朝,深得官家信賴。所以他生病,第一時間并不是被遷出宮去,也不是就此下臺,而是被放到了皇帝的私人書庫榮養,等病好了再上禦前伺候。這座宮殿裏,因為陳林喜靜的原因,只有他一個人居住,還有兩三個小太監随侍,可現在他幾乎找了大半座宮殿,除了書本、擺設之類的死物,是一個活人都沒看見。

“難道陳林今天也去千秋宴會了?”扶着刷了紅漆的木門,柳長興趴在門縫裏往裏面偷瞧,看到又是一架子一架子的書後,放棄了這間屋子。就在他喪氣的想要進行下一間的時候,突然在院子的另外一個角落裏,傳來了沙啞的怒喝聲。

“那件事是你做的?你不要命了?”老人氣急敗壞的吼着,不時的咳嗽兩聲,喘得厲害。柳長興順着聲音摸到牆根,發現這角落裏有一個小門,看起來是為了內侍行走方便設立的。他小心的将門開了一個縫,像壁虎一樣,緊緊的貼在上面,豎起耳朵聽着旁邊屋子裏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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