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過來

問題就在這裏!

姜嘯明明記着他在自己的屋子裏睡得十分香甜,為什麽會突然跑到這裏來的……這裏又是哪裏!

岑藍撐着手臂壓着笑意看他,姜嘯被她倒打一耙,弄得十分慌亂,磕磕巴巴道,“可這裏,不,不是登極峰。”

姜嘯意思很明顯,不是登極峰你為什麽在這裏。

岑藍挑眉,“整個雙極門都是我的,我在哪裏要向你報告麽。”

姜嘯說是說不過這老妖婆的,打也打不過,雖然他心裏認定了是她在搗鬼,卻也不敢說。

他只好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別管這裏是哪裏,只要還在雙極門,他就能找到修德院。

可他掀開被子,朝着床下爬的時候,雖然速度也很快了,卻也還是被抓住了腳腕。

姜嘯本來都沒有那麽怕老妖婆了。可這半夜驚醒,噩夢與現實交織的情境,讓他又找回了毛骨悚然的感覺,加之白天的時候他發現老妖婆消失了沒有及時去找她,這在她的眼裏肯定是算“不乖”,姜嘯心虛啊!

岑藍兩指捏着姜嘯的腳踝,看上去像是在捏個什麽小玩意,她甚至還翹着指尖,實在是算不上用力。

可姜嘯就像是那被捏住了翅膀的飛蟲,別說掙動飛走了,心理加上生理的畏懼,他那被捏住的腳踝和半條腿整個都麻了。

這還不算,怕什麽來什麽,岑藍開口聲音清緩,不帶怒意和質問,卻讓姜嘯頭皮也一道跟着麻了。

“你白天為什麽沒有找我?”岑藍說,“不怕蠱毒反噬嗎?你不是一直怕死麽,怎麽突然就不怕了呢。”

姜嘯保持着朝床下爬的姿勢,撅着屁股對着岑藍。他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不是別的,而是将頭埋在了被子裏。

岑藍笑出了聲,姜嘯一害怕的時候,總是喜歡做這個姿勢,蜷縮起四肢把自己盡量的縮小,又撅起屁股埋起頭,好像不看不聽危險就會過去。

這是自然界很多被逼到絕路的小動物都會做的姿勢,按理說姜嘯好歹是個成年人的身形,做這姿态實在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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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做得毫無違和,只着了一身中衣,圓溜溜的小屁股對着岑藍,烏發如墨的散了一床,半縮在被子裏面,沒能埋起來的半只耳朵紅得厲害,實在是好玩。

岑藍繼續吓唬他,“你以為這一次沒有蠱蟲噬心,是你僥幸?是我騙你?”

“哼,只是我給你的玉佩滴了我的心頭血,暫時壓制了蠱蟲而已。”岑藍聲音懶散,沒一句真話,卻說得十分讓人信服。

“我好心送你下山,用心頭血為你壓制蠱蟲躁動,你卻只想着甩開我,你說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小徒孫,我缺嗎?”

姜嘯被岑藍吓得呼吸不暢,白天的事情确實他有心存僥幸的成分,卻沒想到那枚玉佩上竟然是老妖婆的心頭血!

怪不得藏書閣的長老見了那麽震驚,修真者的一滴心頭血雖然抵不上切本體,卻也是極其消耗修為的,姜嘯現在聽了也很震驚。

他被她吓到了,老老實實地起身,紅着臉跪坐到岑藍的身邊,垂頭不吭聲了。

岑藍見他這幅軟唧唧的樣子,手心癢得搓了搓,卻繼續冷着臉道,“我本見了你師尊,安排好了一切,卻沒想到你只想擺脫我。既然如此,你便回去修德院,自生自滅吧。”

姜嘯面上沒有動,只是眨了幾下眼睛,可被子裏伸手抓住了岑藍一根手指尖,急急地看她一眼,眼中水霧很重,眼圈和臉一樣紅。

岑藍:……

她差點笑出來。

她就沒見過姜嘯這樣“能屈能伸”的。

不過人還沒教訓完,自然要讓他以後再不敢扔下自己就跑了。于是岑藍冷哼一聲,卻沒有抽出手指,而是看向姜嘯說,“我今日若是回去登極峰,你便會死在修德院。”

姜嘯擡頭看她,滿眼慌亂,岑藍繼續說,“你以為你為什麽會半夜摸到我這裏來?還不是蠱蟲作祟,子蠱剝奪你的意識尋找母蠱的蹤跡,你才會全無知覺地找過來。”

姜嘯吓得原本被子裏悶紅的臉又開始寸寸變白,最後在岑藍冷漠的視線中變得慘白慘白的,小吊死鬼一樣。

他是真的怕了,并且也被岑藍這一番鬼話給說得毫無懷疑。

畢竟他睡着之後玉佩被他解下來了,所以才會失去壓制的!

岑藍将他吓的差不多了,這才說,“你不願做我道侶,這束心蠱又暫時無法可解,我本憐你孤苦且傻,你卻一心要擺脫我,既然如此……”

“不!”姜嘯連忙說,“沒有的師祖,我只是,只是太累了,對,我太累了,又找不到師祖,才會回修德院的。”

姜嘯急急辯解,“我送書籍回來之後去見師尊了,可師弟說師尊不在門中,要我明日去,我本猜測師祖回登極峰了,我想去找師祖的!”

姜嘯也顧不得害怕了,抓着岑藍的手。

這雙纖柔的手,給姜嘯的感覺卻猶如摸着毒蛇尾。

他不敢松手,只能硬着頭皮說,“可上登極峰一步一陣,我修為低劣,師祖也知道,我定會困在陣中的,到時候還要勞師祖去尋我,若我不慎被守陣獸殺了,我……”

“你帶着那陰陽游魚佩,誰敢攔你?”

姜嘯突然啞了,張着嘴嘴唇幾動,卻什麽也說不出了。

他就是不想去找她,這要他還能怎麽說。

屋子裏一片死寂,只有沿着牆邊擺設的夜明珠散着幽幽華光。

兩個人在死寂中無聲地對峙,岑藍眉目淡漠,面容不帶一絲的逼迫,卻将姜嘯逼得額角生出了細密的汗珠。

許久,久得姜嘯跪坐的腿都麻了,沒有知覺了,岑藍這才大發慈悲地說,“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我便再不管你了。”

她話音一落,姜嘯頓時撐着手臂起身,将雙膝打開,坐在床上跺腳敲腿,他的腿麻得抿唇,卻還是乖乖地說,“謝師祖,我再不敢了。”

岑藍看着他咬嘴唇,偏頭壓住笑意,手心運起靈力掃過姜嘯的雙腿,那種酸麻刺痛的感覺頓時便消失了。

姜嘯抱着膝蓋,看了岑藍一眼,又不太怕她了,她雖然折騰人,可……可也并沒有真的不管他。

他這才環視這屋子,雖然不知這是哪裏,卻見這屋內擺設十分奢華。到處金光閃閃,金玉堆砌。

相比于修者的普遍簡約,即便是繁雜也不過是陣法和法器堆積的擺設來說,這屋子倒更像是凡間話本寫的那種王侯貴族的屋子。

雙極門還有這樣的地方麽。

“你師尊出山辦事,這是他的寝殿。”岑藍見姜嘯疑惑,為他解釋。

姜嘯自然沒有到過他師尊的內室,聞言頓時覺得床開始燙屁股,坐不住了,連忙下地,他可不敢睡他師尊的床,這是大不敬。

姜嘯站在地上,岑藍疑惑地看他,“你做什麽?”

“師祖,你睡吧,我……我就在桌邊坐着睡就成。”

姜嘯說,“或者我不睡也行,我不會離開的,我修煉。”

他說着當真要去桌邊坐着。

岑藍頓時一陣惱怒,她專門令人将這屋子的軟塌給搬出去了,為的就是糊弄姜嘯與她同床。畢竟欲劫難渡,她又不可能跟誰愛個死去活來,自然要多親近,才好渡劫啊。

姜嘯這小榆木疙瘩,長那幾個心眼都用在她身上了。那樣的師兄弟都能說好,反倒對她諸多忌憚,若是換個人,早就答應做她道侶,何必費這力氣!

岑藍認真考慮了下,要不要當真給他下了其他的蠱。那種比束心蠱陰毒數倍,中蠱之後心智全失,眼中心中只有她一人的。

岑藍看着姜嘯坐在桌邊閉目開始修煉,眼中神色變換。

這種想法自然不是第一次,自她欲劫動了之後她就想過,可自古以來也不是沒有先例,動用歹毒心思渡劫的人比比皆是。甚至有人試圖以他人為替身,為自己承接天雷,好安然渡劫,修真界向來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

成為修者首先就要有比妖邪和歹人更加堅韌的內心和心念,這樣一群人聚在一起和天争壽數氣運,殺人奪寶殺妻證道,從來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但岑藍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先暫緩這想法。畢竟欲劫是她的,她自己欲念不動,又如何能夠渡劫?光是下蠱毒折騰姜嘯也無用,她瞧着他這般性子還尚且有點意思,若當真是個被蠱蟲操縱的傀儡,又豈能觸動她?

于是姜嘯不知自己悄無聲息的又躲過一劫,他正運轉靈力在內府循環,便聽老妖婆叫他。

“姜嘯,你過來。”

姜嘯睜開眼,看到岑藍坐在床邊,一手掀開被子,對着床鋪拍了拍,“上來,你怕什麽?這屋子雖是你師尊的,可天蠶絲被你也不是第一次睡了,這是我的,我可沒有蓋旁人被子的習慣。”

姜嘯不動。

搖頭。

岑藍怎麽叫都不過來。

“你體內蠱蟲需要和母蠱親近,才會不發作,你以為我要你上來做什麽?”

岑藍又開始面不改色的騙人。

姜嘯猶豫了。

岑藍說,“你若不在乎蠱蟲噬心,我也無所謂,反正你今日白天離我太遠,心頭血能壓制卻不能安撫,你體內的蠱蟲現如今應該正在準備反噬。你不來就忍着吧,反正你不出這屋子也死不了,我明日早起會救你的。”

岑藍胡編亂造之後,就像模像樣的打了個哈欠,背對着姜嘯躺下了。

姜嘯又被騙,他并沒有感覺到身體任何的異樣,方才以靈力游走經脈也很順暢,他對老妖婆的說法十分的懷疑。

可是他不敢賭,于是岑藍閉着眼,聽着姜嘯磨磨蹭蹭的到了床邊,最後靠着被子在外躺下了。

岑藍勾起嘴唇,回身就掀開被子把他卷進來,動作十分熟練,主要是用容天法袍沒少卷他。

姜嘯眼前突然一黑,本來打算不動,卻冷不防腰間攬上一條手臂。

那手臂勒得他有點疼,姜嘯扯了下。

“你別動,我不說了兩只蠱蟲親近麽。”岑藍語氣十分像個花樓裏面哄姑娘快]活的人渣。

“可我上不來氣了……”被子裏悶悶的傳來姜嘯無奈的聲音。

岑藍将被子朝下蹬了一點,露出兩個人的腦袋。

兩個人面對着面,姜嘯臉卻慢慢又紅起來,在被子裏猛地抓住岑藍的手腕。

“幹什麽,這樣最有效,你小小年紀的,難不成還得讓我再布個合歡陣才行?”岑藍說得絲毫不羞,姜嘯卻羞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你騙我,就是要……”姜嘯要起身,卻被靈力壓制得起不來了。

“你放開我,”姜嘯着急地低吼,“老妖婆!”

岑藍許是被他叫得習慣了,竟然也沒有生氣,“随便你叫,解氣麽,可我真沒騙你,這是最好的壓制蠱蟲的辦法呢。”

“我不!”姜嘯腦袋能動,在枕頭上搖得一頭長發亂糟糟。

“不行!”

“為什麽?”岑藍稀奇地撐着手臂,自上而下地看他,“又不是第一次,這對你我都好啊,你歷練的事情我已經同你師尊說好了,你乖乖聽話,我随你一起去。”

她說着繼續動作,姜嘯卻将嘴唇都咬出了血,額角青筋跳起,“不行!你不如殺了我吧!”

他說完閉上了眼睛。

岑藍眯了眯眼,瞬間殺氣外洩,她溫柔的模樣瞬間消失無蹤,一雙美目滿是戾氣。

“你跟我玩上了寧死不屈麽,你真覺得我枕邊會缺人?”岑藍輕笑一聲,裹着威壓碾得姜嘯湧上喉間的血順着嘴角流下。

岑藍擡手正欲将他揮下床,她還真的不缺什麽人,若非他令自己欲劫動,她會稀罕?

不過既然他可以,說不定旁人一樣可以,她當真不是非他不可。

但她正擡手的時候,求生欲讓姜嘯急急開口,“這裏不行。”

他睜着紅透的眼看向岑藍,滿眼哀求讨好,“不是我不行,是……”

他羞恥得将自己又咬出了血,滴在潔白如羽的軟枕之上尤其刺目,他顫聲說,“是這裏不行。”

這裏是他師尊的寝殿,怎麽能……

岑藍頓了頓,片刻後周身氣息慢慢收斂,伸手碾了下他嘴角的血跡,送到唇邊舔了舔,血的滋味腥]鹹,卻讓她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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