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刺激啊

喜歡一個人可以靠裝的, 可裝這件事本身就是違心,總是保不齊什麽時候突然露餡,且很多細微的地方, 是裝也裝不出來的。

岑藍最近腦子裏面想的事多,裝的不夠嚴謹, 這不連姜嘯這樣的小傻子都看出不對勁了。

岑藍把他剩下的話堵在嘴裏, 輕輕地貼着他輾轉了幾下,舌尖攪了片刻,姜嘯腦子就被攪合成了一團漿糊, 哪裏還記得自己先前因為什麽失落。

岑藍假裝退開的時候, 他便立刻追上來, 孩童吃不夠糖果一般地捧着岑藍的臉爬上了床榻。

岑藍每次都會被姜嘯的熱情所震驚, 待到兩個人氣息紛亂地停下,姜嘯已經不知何時蹬了鞋子, 上塌将岑藍追到了床角。

岑藍時常覺得姜嘯動情得太過輕易,可想想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年少的時候誰沒眼瞎愛上過人渣呢?

岑藍對于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有非常正确的認識, 且并不以此為恥。

她靠着床邊, 與姜嘯輕聲細語地說話, “別整天胡思亂想, 我不過是怕你動欲對身體不好,畢竟你還小。”

姜嘯低落的情緒輕易地被治愈, 他就是個被風吹雨打依舊給點陽光就能支棱起來的野草, 脆弱的是外表, 內心堅韌又鮮活。

“可我覺得我并不脆弱啊,”姜嘯分析得有理有據, “我自小在門中就幾乎沒有得病,受傷也恢複得很快,連牛安牛永兩個師兄也說我資質不行但勝在體質還算好。”

姜嘯說:“師祖,我在陣中受傷也恢複很快的,且我覺得我已經不小了,十八歲在修真界是很小,”姜嘯說到這裏頓了下,“可在凡間,十八歲已經成家立業,能耐點的孩子都好幾個了……”

岑藍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他本來身體就很好,除了腦子有些欠缺之外,各個方面發育得也很好。

但這世上有種不好,叫你祖宗覺得你不好。

“你這都從哪裏學來的?”岑藍看着姜嘯,“凡人能耐點的?你看到誰能耐了,還好幾個,是孩子好幾個,還是妻妾好幾個?”

岑藍冷笑一聲,“你是不是也想和凡人學學,娶個三妻四妾?”

她這明顯就是歪曲事實強詞奪理,可姜嘯卻吓得小臉都白了好幾個度,“不是的師祖!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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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嘯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啊!”

岑藍突然伸手抓住他的不安分,湊近些在他震驚和爆紅的臉上假裝啐了一口,“我說的你聽好了,給我安分點,上過我的床,這輩子你到死為止,敢多看別的女修一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你敢多想誰,我便攪碎你的識海,讓你真的變成個傻子,”岑藍說,“你若敢背叛我……”

她輕輕笑了一下,氣息噴在姜嘯臉上,溫溫熱熱的卻讓人骨縫冒涼氣。

“你不會想知道會發生什麽。”

岑藍眯眼說着,手上使力,姜嘯頓時瞪大眼睛,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壓住了喉嚨裏的悶叫。

岑藍根本談不上什麽手法,就是警告和解氣。

她解氣夠了也不管姜嘯怎樣,就以元神去碰他的元神,以姜嘯直接疼得昏死過去為結局。

夜半,姜嘯就躺在她身邊無知無覺,臉蛋都白慘慘的。

岑藍則是掏出一塊絲帕,仔仔細細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将她水蔥般的指節捏得通紅,面無表情地想着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難不成她真的跟他結為道侶了,還能用這種劣質的方式理由騙他麽。

再說他是修為低淺沒有碰到過真的對戰,才會不知他如今是元神被撞,只要遇見過一次真的對手,她就騙不住他了。

岑藍半晌幽幽嘆息一聲。

其實她未對姜嘯動情,卻也至少是不厭惡他的。

否則她絕無可能容忍他親近,哪怕只是為了試探欲劫。

她不是沒有想過,若當真要動欲劫,說不定得是她真的動情才行,可她心如荒漠,一心只想求仙問道登極飛升,如何能夠同姜嘯生出什麽男女情?

昔年往事其實早已經被她親手終結,對她的影響也早已消失,可她卻不知要如何去真心喜愛誰。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岑藍正出神,準備盤膝打坐,左右也無事,姜嘯昏死過去了,她便為他聚靈。

可她才擺好了架勢,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女童壓抑着的低低哭叫聲。

“別打了,爹爹別打了……嗚嗚嗚,娘親,娘親你快跑啊……”

“啊……”女子叫聲很低,聽上去像是被什麽給捂住。

“兩個賠錢的玩意!給老子生不出兒子,打死你也沒人會管!”男人的聲音粗噶難聽。

岑藍眉梢一跳,睜開了眼睛,但她沒有動。

那聲音還在繼續,是一個為娘親低聲哀求的女童,很快也被打了,哭得像個即将斷氣的貓崽子。

岑藍聽出了這聲音就在隔壁,且不需刻意的去探查,根據這聲音便能聽出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她很快重新閉上了眼睛,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好一陣子不曾停止,岑藍沉息斂氣屏蔽五感,專心聚靈。

修真者不能幹預凡塵之事,否則不僅損功德,輪回被攪亂也會在飛升之時被清算,這世道就是如此……

可下一瞬,在那男人手中抄起的長凳即将砸到那一對躺在地上的母女身上之時,岑藍突然憑空出現。

她擋在那對母女的面前,裹挾着暴怒男子的全力一揮的長凳,便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岑藍的頭上。

她并沒有躲,沒有運轉靈力去護着自己,甚至沒有在自己的身上撐開一丁點的屏障,甚至弱化了自己的身體,真真切切的以肉身接了這一下。

血霎時間順着頭頂流下來,滑過她的眉眼流向她的下颚,又順着下颚蜿蜒至脖頸,沒入純白的裏衣。

“你,你是誰!”那男子驚恐地後退,看着岑藍叫道,“你怎麽突然出現……”

那對母子只看到岑藍的背影,已經虛弱得連尖叫也無法出口,若非岑藍擋了這一下,她們會死。

岑藍手臂輕輕一揮,母女兩個便躺在地上昏死過去了。

岑藍面對着那男人,突然露出笑意,她一揚手,那男人就被她淩空抓了起來。

容天法袍侵染了主人的鮮血,驟然間銀光大盛,如同仙臨,而這仙子卻半面染血,笑意森寒,不似拯救世間的仙子,卻如那黃泉索命的修羅。

她單手隔空掐着男子脖頸,對着他已經憋得紫紅的臉,指着自己頭上可怖的傷口說,“你看,是你先意圖殺我,那麽我殺你便只能算是我自保。”

她說着手上毫不猶豫地一用力,那男子的喉骨便被她生生捏碎,人落在地上,頭頂都折到了自己肩上。

“師,師祖……”岑藍這一次以原神撞姜嘯只是很輕地撞了下,姜嘯不知何時醒過來,循着聲音找到了這裏,卻正好看見岑藍“殘殺”凡人的一幕,他聲音顫抖,整個人僵直在牆角。

岑藍沒有回頭,她沒有沾血的那半邊臉對着姜嘯,開口聲音溫和,“別過來,回去睡。”

她站在門口,垂目看着地上扭曲的死屍。在姜嘯的角度看來,竟然有些慈悲意味,可分明,那人是死于她的手中,這實在太過矛盾!

姜嘯沒有動,甚至向前了一步,岑藍突然擡手一揮,在他面前隔空劃下了一道結界,姜嘯被擋住,半步也前進不得。

而與此同時,陰風陣陣,更鼓聲聲。黑雲自虛空憑空翻滾而出,那其中很快有兩個人顯形,俱是一身黑袍,慘白的面頰,白得一模一樣,看不出五官,也看不出誰是誰,只能以胖瘦大小來區分。

“這……”其中一個矮胖些的開口,“仙長,怎麽又是你,這等幹預輪回之事,你為何屢屢犯下,仙長來日難道不想飛升了嗎?”

岑藍正對着兩個人,慢慢擡起頭,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把血跡蹭得更加可怕,看得兩個勾魂使都}得慌,哪有半點仙風道骨,活脫脫一個黃泉惡鬼。

岑藍說道,“是他要殺我,我這不能算是幹預輪回,你們黃泉不是有規定,自保不算殺孽麽。”

“自保?!他一介凡人,如何能傷得了你這即将登極的大能修者!”

“七百年前那個虐{殺內眷的王爺,千年前那個散播蠱毒的道士,再往前小的就不提了,數不清。可他們哪一個是您的對手,這個他們先要害您的理由您用了快三千年了,就算我們家大人是您昔年故交,就算我們家大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天在看着,天上的神君們在看着,您……”

矮胖慘白的臉上五官擠在一起,做出個比鬼還吓人的愁苦表情,“仙長,這世間的事情都是有因果輪回,您管得過來嗎。幾千年的修為,要因為這朝生暮死的凡人在飛升之日毀于一旦嗎?”

“到時候孽債累累,您又到哪裏去找一個肯為您不顧生死的人為您搭登天梯?”

瘦高的走進屋裏查看了一下那對母女,他與矮胖今天本是來收這對母女魂魄的,可誰曾想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遇見了這插手的活祖宗,這回好了,那對母女未死,那本該作惡的人死了不說,魂魄都一并給捏碎了。

瘦高從屋裏唉聲嘆氣地出來,下意識地繞着岑藍走,但是見那矮胖實在不知怎麽勸了,便忍不住開口,“仙長,輪回生死,自有天道,您這般插手凡塵……”

“輪回生死,自有天道,”岑藍擡頭說,“可業報何時能應驗,他此生殺孽為何要等來世?來世會叫他以身償嗎?若他晚年行小善日積月累抵消業障,那這對死于他手的母子,又去找誰索命呢?”

岑藍說,“為什麽要輪回,輪回只能讓殺孽無休無止無盡綿延,今生你殺我,來世我殺你,那輪回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矮胖和高瘦兩個只不過是勾魂使,回答不了如此深刻的問題,就算是黃泉鬼王親自來了,也回答不了,這些都是自古以來的因果循環,陽間律法懲治不清,陰曹清算也未必能完全公正。

矮胖被高瘦拽了下,這般對峙下去也不是個事,于是矮胖便對岑藍說,“仙長,您距登天不過一步之遙,這凡塵不公,您何不親自上去看看,親自上去問上一問?”

矮胖說,“您如今幹預能救下的人太有限了,若他日仙長登極飛升,做一位好神仙,說不定這塵世,就能變另一幅模樣。”

高瘦也跟着點頭,他們說這些話是真心實意。他們經年勾魂,見遍世間醜惡和不公,雖然也會麻木,但卻并非真的不知善惡。

岑藍沒有再說話,這世間總是這樣,她老早就知道了。

她也知道怎麽做是對的,怎麽做更加容易些,但就是忍不住。

若不下山,便見不到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便不會不能自控。

這也是她怕與人接觸,寧願自己在山中閉關的原因。

她最終只是說,“無需再讓你們大人為難,”岑藍說,“只管讓他如實記錄,業障我擔着。”

她說完,朝着那兩個勾魂使一揮手,那兩個人便被濃雲一卷,憑空消失。

岑藍這才擡手以靈力注入了地上已經死去人的身體,将他斷裂的筋骨重新接回了本來的位置,幾息過後,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下脖子,看上去和死之前一模一樣。

姜嘯不能言語,卻能聽能看,他瞪着那個死去又活過來的男人,難以置信。

這并不是什麽複活死人的法術,即便是修為再高的修者,也無法把已經魂飛魄散的人複活。

岑藍不過是做了個傀儡,和那個男人一模一樣,卻是依靠靈力過活,不會再打罵那對母子,而是會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傀儡人。

殺了那男人雖然簡單,也要真的讓那對母子免于其他災禍,她們必須有能夠庇佑她們的人。

這才是後續最最麻煩的事情,擾亂輪回甚至都不那麽讓岑藍心累,大不了天雷之下一死了之,魂歸大地再無意識。

可她能創造數不清的傀儡,能管她撞見的慘劇,卻無法令在這世上相較于男人來說,偏于弱勢的女子得到不依賴他人的能力。

她殺不盡人間醜惡,也殺不盡天下負心薄幸的人。

她不停地給面前的傀儡注入靈力,以确保他能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待到她終于停手之時,縱使她是一步便能夠登天的大能,要儲存夠一個傀儡近百年消耗的靈力,也令她虛耗良多。

那個傀儡已經進屋去照看他的妻女,岑藍這才微微籲了口氣,慢慢地朝着姜嘯走去。

姜嘯親眼看見她殺人,岑藍也曾經用那種方式險些殺了姜嘯,他一定會怕得屁滾尿流,說不定又要叫她老妖婆了。

岑藍突然覺得無趣,無論是欲劫還是姜嘯。她不需要別人怕她怕得瑟瑟發抖,也不需要別人因為怕她,虛情假意的待在她身邊。

那兩個勾魂使其實說得對,岑藍又何嘗不懂,這世間的事情管不過來。善和惡,也從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夠左右,而她想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天地奧秘何其深重,她也不過窺見冰山一角,說不定她才是錯的。

她覺得無力,覺得累,也覺得自己實在渺小。

三千多年,登極飛升與天地同壽,一直是她的目标。

可與天地同壽之後呢,如同在山上一樣在天界閉門不出,裝作看不見一切,還是她能怎麽樣。天界是什麽樣子她都沒有見過,飛升之後的人她也沒有見過,真的有天界嗎?

她走到結界的面前,隔着結界看着姜嘯。他拍打着結界,滿臉焦急,肯定是着急讓她把他放出去,好跑掉吧。

岑藍在透明的結界上面,看到了自己滿臉血污還未清除,她自己看了都吓人,畢竟連勾魂使看她的眼神都是害怕的。

岑藍遲疑了片刻,擡手撤掉結界,然後微微側身,給姜嘯留出了逃跑的路。

去它的欲劫難消,大不了她……

姜嘯從結界跑出來,确實面容驚恐慌張不已,只是他沒有按照岑藍給他留出的路線跑掉,而是直接沖到岑藍的面前手足無措地捧着她的頭,看她頭頂始終沒有自我治愈的傷處。

“師祖,你沒事吧!”姜嘯不敢碰,傷口看上去很吓人,岑藍何曾這樣狼狽過!

“你怎麽傷這麽厲害!”他根本就沒有問那個死在岑藍手上凡人的事情,而是嘗試運轉自己新學的治愈術,給岑藍治療頭上的傷處。

岑藍個子其實不低,比他矮了半個頭而已,姜嘯環着她的肩頭,單手按在她頭頂傷邊緣,以靈力灌入,還下意識地撅着嘴吹氣。

靈力修複傷處的溫熱和他吹出來的微涼,一起在岑藍的頭頂上盤旋,她耗損過多靈力的那種虛弱感,慢慢地随着姜嘯的動作消失。

她主動去吸納周圍的靈力,哪怕這裏不是靈力充沛的仙山,她也很快恢複,随着靈力回歸身體那種無力和挫敗感,也漸漸消失。

姜嘯學什麽都很快,可這治愈術他才剛剛接觸,學藝不精,很久才将岑藍頭頂的傷處治愈。

快要九月末,夜涼如水,蟲鳴倒是很歡,在入冬前進行着歇斯底裏的最後嚎叫。

岑藍慢慢放松了身體,靠在姜嘯的肩頭,她自己瞬間便能治好的傷口,她卻由着姜嘯笨拙地治愈自己。

“師祖你怎麽能生扛着呢,這傷口太深了,都能看到骨頭了。”姜嘯說,“方才那兩個和師祖吼的,是黃泉的人嗎?”

岑藍沒有回答,靠着姜嘯的肩頭,好一會才問,“你怎麽不跑。”

姜嘯給岑藍施了清潔術,她臉上的血跡便清除了,她這會是自己本來的模樣,姜嘯手将岑藍的頭頂治愈了之後,就沒有挪開,膽大包天地摸着他從來也沒摸過的岑藍頭頂,慢慢撫動,心驚肉跳得像是在摸老虎的屁股般。

刺激啊。

姜嘯心裏叫喚。

聽到岑藍這麽問,他還疑惑,“我為什麽要跑?”

“你沒有看到麽,不怕麽。”岑藍指的是殺人的事情,姜嘯雖然被結界阻隔,不能出聲不能出來,卻能夠看到聽到岑藍這邊發生的事情。

姜嘯頓了頓,說,“我怕什麽,我覺得師祖做得對!”

姜嘯說,“都怪我身體不好,那個……之後就昏死過去了,沒能聽到這院的動靜,若不然我幫師祖出手,那兩個黃泉的就不會翻舊賬了!”

岑藍聽了姜嘯這種話,突然笑出了聲,“你覺得我做得對?”

“是啊,欺負弱小的男人算什麽男人,再說還是暴打自己的妻女,”姜嘯說,“那不是人人得而誅之嗎。”

岑藍推開他微微站直,看着他的眼神,純澈明亮,全然不作假。

姜嘯突然小聲湊近岑藍,幾乎貼着她耳邊說,“師祖也會做這樣的事情,其實我也偷偷地做過。”

姜嘯說,“我入門三年有次下山歷練,見幾人威脅孩子行乞偷東西,我便将他們折斷手腳,送入了衙門,這件事誰也不知道,我沒敢說,因為雙極門門規是不許弟子插手人間事……”

姜嘯說這話的時候帶着這小秘密只有你我知道的壞笑,“師祖,其實魏欣師兄他們也不見得沒有做過,這種事誰看了能忍得住!”

“所以師祖不必覺得如何,那人該死。”姜嘯說,“只是師祖令自己受傷,實在不值。”

岑藍一錯不錯地看着姜嘯,看他對着自己擠眉弄眼,眉目靈動俊秀,純然無憂。

“你真的這麽想麽,”岑藍說,“我曾經也差點殺你,就是用殺那凡人的方法,你真的不怕?”

“可師祖沒有殺我啊,”姜嘯笑着說,“師祖還助我良多,且師祖當時只是受到獸丹的影響,失控而已。”

岑藍被他生生傻笑了,“你對我有誤解,我本就不是什麽純良之輩。”

“沒有。”姜嘯說,“師祖若來日登極飛升,定是一個福澤人間的好神仙。”

姜嘯說,“只是不知到了那日……”他伸手抓住岑藍的手,低聲說,“我還能不能留在師祖身邊。”

他說完了,使勁捏了下岑藍的手指尖。

十指連心,岑藍的心頭也跟着不輕不重地一跳。

她看着這樣的姜嘯,有什麽東西在她的心口翻滾躁動着。

她伸手回握住姜嘯,試圖抓住那一點微妙的感覺,姜嘯對着她笑了笑,“可我修為低劣,若勤加修煉,也不知多久,才能及得上師祖,也能追随師祖而去。”

這可真是天真過頭,也只有十幾歲還沒在修煉一道上體會到挫敗的少年,才能口出這種狂言。

他思想單純地以為,只要認真修煉便能得道飛升,就像他單純得不自量力,到如今都以為岑藍是真心喜歡這樣扔在修真界毫不稀奇的他。

并非是他自覺良好,而是無知。

他生長在山中,入人世不過才五年而已,門中還有師尊師兄弟明裏擠壓暗裏護着,能通什麽人情世故,知什麽叫人世凄苦與天争命。

修者猶如過江之鲫,但當真能夠修成大能的就鳳毛麟角,最終得道飛升的幾乎是萬年不出一個。

與天争,與人争,與自己争。

岑藍走到如今這一步亦是無數個巧合和氣運,走過的每一步都是艱難險阻滿地荊棘。

姜嘯這一番言論,聲音大了被老天聽到都要笑掉大牙。

可岑藍卻只是微微揚眉,“你想飛升?”

姜嘯抿唇,好歹也知道自己斤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只是……想跟着師祖。”

岑藍拉長了調子“哦”了一聲。

姜嘯急道,“師祖說要與我結為道侶的,道侶不就是應該天長地久的在一起嗎?”

岑藍裝着恍然地點了點頭,“這樣啊,那确實,道侶就是應該天長地久的在一起。”

“那你要努力修煉哦。”岑藍板着臉一本正經地說,“我的道侶可不能修為太低微。”

“嗯!”姜嘯說,“我其實想着,等此次歷練回去,便天天入陣,就會快很多。”

那雙極門的三千萬化陣,又豈是那麽輕易入的?

整個雙極門連岑藍的弟子也不敢要岑藍開陣當做歷練場。

但他接連狂言,岑藍卻也只是笑笑,“成啊。”

姜嘯想得美,神色也美滋滋的,他實在是太小太單純。他覺得岑藍對他可真好,他得是幾輩子修來的,才會遇見她。

想到往後千年萬年都能和她在一起,姜嘯甚至覺得從前被當成獸圈在山中自生自滅的日子也沒有什麽,甚至沒有親人,他也不必再悲傷。

他捏着岑藍的指尖,挨着個的捏。

岑藍忍着心中亂跳的滋味,沒有收回手,片刻之後她大喜過望,反手抓住姜嘯的手腕,拉着他徑直朝着他們落腳的院子飛去!

欲劫動了!

岑藍令姜嘯盤膝打坐,設下重重結界,這不是在山上,她靈力不露,便不會有異象生出。

她準備以結界盡數将靈力拘在陣中,留給姜嘯取用。

修者修到最後,看似一步,實則千難萬難,她距離破欲劫登極境只差一步,可這一步,便抵得上從前的千萬步。

幾次欲劫動,都是一點點的裂痕,這一次也是,但是岑藍很歡喜,只要動便可,只要有裂痕,她沖破便指日可待!

而更加令她歡喜的,是這一次欲劫裂痕還不少,細細密密蛛網般的擴散開來,她再度從沖劫中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夜裏。

睜開眼就看到姜嘯在她身邊守着,見岑藍收勢,撤掉結界,姜嘯頓時滿心歡喜地撲上去,“師祖你是不是又進階了,我也進階了!”

姜嘯激動地說,“結界中的靈力自動朝着我身體裏鑽,我壓制不住境界,就升到了愛劫初階,我覺得自己的經脈又寬了許多,體內靈力許久都取用不盡!”

岑藍确實離徹底沖破欲劫更近一步,本就歡喜,也預料到姜嘯的進境,但還是和他一起歡喜相擁,“嗯,恭喜你啦。趕上你魏欣師兄的修為,高興麽?”

“高興!”姜嘯捧着岑藍的臉帶響地親了兩大口。

他說,“師祖,我已經與師兄他們聯系了,讓他們先行,在下一個城鎮等我們。”

“那今夜我們要趕路嗎?”姜嘯說,“現在攆他們應該還來得及。”

“攆他們做什麽,”岑藍起身,對姜嘯道,“不如我們先行,到了火烏秘境去等他們。”

“可是……”姜嘯猶豫。

岑藍道,“我們先不進去啊,到了那秘境附近的鎮子上玩上幾天,或者我可以帶你去其他的秘境遺府先轉一轉,我知道的地方可多了。”

姜嘯聽了簡直求之不得,毫無猶豫地答應岑藍。

師兄們确實會不高興,可姜嘯心中有依仗,畢竟帶他走的是師祖啊。

等到他們回門派就會公布結為道侶,師兄們總會知道同行的是師祖,就不會總是呵斥他不務正道,只盼到時候他們不要吓死才好。

最重要的是姜嘯想要和岑藍在一起,做什麽都格外的刺激。

于是兩個人給租屋的老者留下了足夠房錢,便趁夜朝着火烏秘境的方向趕去。

最開始是姜嘯禦劍,岑藍站在他身後,在半空中走了一陣子,她便嫌棄姜嘯實在速度太慢,召出了千仞懸浮于半空。

千仞劍身纖細,散着淡淡銀光,在岑藍的腳下拓寬變長,到足以能夠容納兩個人的大小,輕輕嗡鳴着。

岑藍本還怕它之靈,不肯接受他人站在其上,準備安撫一番,卻見它輕易地接受了姜嘯。

千仞認識他――是那個和主人交}配的!

姜嘯第一次站在千仞上,或者說,這世上第一次有除了岑藍之外的人站在千仞上。這柄劍是驚天的神器,并沒有多麽花哨的外形,只是這般放大之後,姜嘯才看清劍身之上密密麻麻的符文。

“這些都是護持法器的符文,也有一些破障和加持劍氣的,”岑藍見姜嘯低頭看,給他解釋,“不過再好的破障符文,也沒有你的焚魂锏清音醒神,你若是想要其他的,待我們回到門中,我親手給你畫。”

姜嘯聞言差點沒把鼻涕泡美出來,他的武器乃是岑藍所贈,他便已經很開心,天下誰人不知雙極門老祖的陣法符文一絕……也不對,雙極門老祖百家功法千種武器就沒有不出神入化的。

據說當時她和德元宗門大能交手過,結果岑藍用的是德元宗的道術,卻比德元宗大能還要厲害,那大能戰敗之後羞愧閉關,二百餘年才出關。

岑藍要親手給他加持武器符文,那可以說就是個廢柴拿着,也能在混戰中依靠符文保命。

他忍不住心中歡喜,從岑藍的身後抱住了她,頭擱在她的側頸處,黏糊糊道,“師祖,你對我真好。”

岑藍笑笑,“我親手給你畫,保證你以後對戰無往不利。”

說完她極其自然地側頭蹭了下他的鼻尖,但是蹭完之後,姜嘯沒來得及開心,岑藍倒先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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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為之,節奏把握不行。
已多次修改,但篇幅太長,三觀重塑很難。
今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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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可。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

在仙俠世界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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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了,寫幾本小說養家糊口,不料卻被人當真了。不怕別人不認真,就怕別人太認真!
大哥!我一本仙俠小說,你們這一大群的修真者犯不着拿着當秘籍去參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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