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野味由穆少寧命人搬進了侯府。

回到屋裏, 玲珑迫不及待打開信封,抽出裏面信紙,意外發現上面并未有只字片語,僅有一副畫。

畫并不大, 一尺半寬,三尺長。

上面是名少女正在窗前看書的側影。柔和的春光從窗口鑽入, 灑在她的四周,為她周身鍍上淺金暖色。

她看得專注而又認真, 甚至沒發現旁邊有人在悄悄畫着她的身影。

玲珑把這畫看一遍, 再看一遍, 怎麽瞧怎麽喜歡。聽聞紅霜在門外說夫人請小姐過去一起吃飯, 這才小心仔細地把畫收了起來,放在匣子裏,扣上鎖扣。

下午時, 穆霖得閑。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就來秋棠院問下生辰宴準備得如何。

守院門的婆子遠遠看到, 禀與鄭媽媽道:“侯爺來了!”

鄭媽媽和平常一邊随意地應了一聲。等婆子回到院門時,鄭媽媽卻加快了腳步趕往正房。

“夫人, 侯爺來了。”鄭媽媽進屋說。

傅氏朝正在整理收拾盒子的紅霜瞥了一眼。

紅霜也聽到了鄭媽媽的話,聞言卻是朝傅氏看了過去。瞬間會意,輕輕點頭。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穆霖大步邁入秋棠院中。

剛進院門, 他就見鄭媽媽正在傅氏屋門前守着, 面露愁容。他都走到跟前了, 鄭媽媽都只顧着想事情,沒有看到他。

穆霖輕咳一聲。

鄭媽媽身子微晃擡頭看過來,驚訝地喊了聲:“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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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來沉穩的她此刻卻面露驚慌,眼神閃爍。

穆霖覺得有些不對勁,沉聲問:“有事?”

鄭媽媽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回答,屋裏已經傳出一聲怒叱:“怎麽會這樣!一個個的怎麽辦事的?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才告訴我東西不行?!”

赫然是侯夫人傅氏的聲音。

穆霖臉色微變。

鄭媽媽作勢去攔他,手臂虛虛擋了下,穆霖已經推開房門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怎麽了這是?”

穆霖聲音發沉地問着,見傅氏正站在桌案邊怒指跪着的丫鬟,忙上前過去扶了她,語氣十分關切地說:“可是底下人做事不力?不管怎樣,身子要緊,不要和她們置氣,處置了就是。”

低頭一看,穆霖才發現跪着的居然是紅霜。這可是傅氏身邊近身伺候了多年的。做事素來可靠,從沒出過差錯。

他正琢磨着紅霜怎的會這樣做事不力,就聽傅氏吞吞吐吐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無需侯爺多費心思。”

剛才明明聽到她那麽生氣,轉眼卻說沒事兒。

穆霖知曉傅氏脾氣溫和輕易不會動怒,因此格外留意剛才的情形。

他握了傅氏的手,扶着傅氏坐到了椅子上,好生說道:“有什麽事情你盡管和我說。憋在心裏沒的氣壞了身子。”

傅氏欲言又止,勉強笑了笑。

紅霜磕頭,大聲說道:“侯爺,不怪夫人,是婢子沒做好事情!”

穆霖被吵得心煩。

想到剛才鄭媽媽那眼神閃爍的模樣,他索性把人從門口喊了進來,指着鄭媽媽說:“有什麽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又厲喝:“不準隐瞞!”

傅氏喚了聲鄭媽媽。

鄭媽媽嘆了口氣,道:“婢子知道夫人宅心仁厚,不願意在背後說叨。可是有些人做事太過分,又素來會裝腔作勢。不和侯爺講的話,怕是侯爺一直被人蒙蔽着都不知道。”

穆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鄭媽媽仿佛沒有看到一樣,自顧自地說着:“夫人責罰紅霜,是因為紅霜讓人從廚裏端來的飯菜有問題,院子裏的小丫鬟吃了腹瀉不止。夫人也是為了大家的身子着想,才問責紅霜。須知這次是丫鬟,下一次誰知會不會是府裏其他人?可是婢子知道,這些事兒不止一次發生了。怪不得負責打點飯菜的紅霜,若是追責的話,其實另有其人。”

“是誰!”穆霖喝問。

鄭媽媽低着頭,“侯爺,有人吃裏扒外,受着侯爺的照拂,卻還要借了手中的權利之便中飽私囊,随意把公中的銀錢揣到自己的衣袋裏。不僅如此,更過分的是她還以次充好,用差的食物來做飯,害得人吃了腹瀉不止。”

這一字一句的都指向了某個人,穆霖似有所感,眉間擰得死緊:“你說的是誰?”

這次開口的是傅氏,輕聲道:“……袁老姨娘。”

“居然是她?”雖然心裏有了數,可穆霖還是忍不住愣了愣。

袁老姨娘負責府內的食物采買已經很多年。如果說有誰能夠做到鄭媽媽說的那些事情,非她莫屬。

“正是她。”傅氏握了穆霖的手,嘆道:“我也沒料到她會這種事情。而且還那麽多年都不悔改。自從我病愈後就發現了她暗中做的手腳,一直給她機會,無奈毫無成效。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算計到了玲珑的生辰宴上。”

穆霖下意識地就想說這不可能,她是個細心敦厚的人。

可是這些年發生的林林總總的事情讓他開始猶豫。

許多細小的事情堆積起來,穆霖隐約覺得袁老姨娘也是很有自己主意的。于是頓了頓,沒有幫忙辯解什麽,反而問傅氏:“你可有證據?”

他知道,傅家詩書傳家,傅氏斷然不是會空口污蔑的人。一定有了确鑿的證據方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傅氏拿出了厚厚一摞賬簿,足有十幾本,堆在了穆霖的跟前。

“侯爺請看。”傅氏道:“這些是府裏這些年的開支。三年前我想着自己既然是好了,總該把事情重新拿起來管着才行。總不能讓侯爺煩心後宅之事。”

穆霖聽聞,感慨萬千,拍了拍她手背,溫聲道:“辛苦你了。”

傅氏溫婉地笑了笑,指着賬簿上的幾處說道:“可我瞧着這些賬目不太對,就找人問了問當時的物品時價。後看好似有些不妥當,就吩咐人留意着府裏的食材和布料針線購置。”

她倒不怕和穆霖說起自己暗中做的這些盯着的事情。

以穆霖的脾氣,再怎麽向着袁老姨娘,也頂多是為她脫罪,斷然不可能讓袁老姨娘壓過她這個主母去。

果然,穆霖根本沒有去計較她派人暗中盯着的事情,而是凝神細看賬冊,“賬目不對?”

“是。”傅氏依次指着标注過的地方,“我看到這些的時候,氣憤難平,曾質問過袁老姨娘,可她不肯承認。我就也只能這樣算了。”

穆霖拍着賬簿看過來,“她不承認,你大可以找我給你做主。”

傅氏不置可否地道:“後宅之事,輕易不想麻煩侯爺。”

這話剛才傅氏也已經提過這種話,穆霖聞言點頭。

他正要寬慰傅氏幾句,卻聽傅氏話鋒一轉,說道:“倘若她不算計到玲珑的生辰宴上,看在她伺候侯爺多年的份上,我怕是也能放她一馬。只是她這次動了不該動的念頭,挪動了不該碰的銀子,我這才氣得頭疼頭昏,拿着丫鬟斥責一番。”

其實前面說起丫鬟腹瀉的事情,不過是剛巧有個丫鬟不适,所以傅氏借了這個事情來說道。

實際上,她原本打算的就是用玲珑生辰宴這事兒來和穆霖提起。

明日的宴請重要,往來的賓客非富即貴,所以花用也特別多。

郜七爺特意拿出了大筆銀錢交到了穆霖的手中,托他把事情辦妥當。

辦宴之事傅家和傅氏都拿了銀子出來,穆霖把所有的湊在一起放在賬房,并未向賬房特意點明那筆最多的銀錢出自郜七爺那兒。

因此,這件事情只有穆霖和傅氏兩個知道。

傅氏側頭看着穆霖的表情。

穆霖臉色寒若冰霜,“生辰宴出岔子了?”

“是。”傅氏說:“旁的先不提,食材是肯定有纰漏的,不然明兒就要辦宴了今日卻有人腹瀉。最讓人擔心的是我讓人訂的那十套青花瓷刻蓮花紋茶具。原本定下了是要景德鎮的,袁老姨娘說她認識人,能夠買到正宗景德鎮青花瓷器,我就把事情交給她去做。結果——”

“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交給她!”穆霖不悅。

訂瓷器的事情穆霖原也知道。

傅氏打算用玲珑做的花茶來待客一事,還是和他商量過的。

如今玲珑年紀不小了,十二歲,已經到了可以開始說親的年紀。

不過傅氏這樣安排卻不是為了這個。玲珑的親事,傅氏另有打算。

她考慮的是,以後玲珑慢慢地要開始學起來管理家中事務,也要開始學會人情往來。以後成了親,少不得要和京中高門的太太姑娘們聯系,不若早早地開始打算,一點點地謀出好名聲來。

往後玲珑成了親,這時候結下的好關系、搏下的好名聲,都是助力。

這十套青花瓷茶具就是為了配合花茶的斟泡而特意定做的。

傅氏似是沒看到穆霖的不高興一般,繼續說道:“結果那些瓷器是仿青花,着色不夠好,色彩不夠明亮,瓷也粗糙。糊弄外行人還行,若是被明日的客人們看到,少不得要出纰漏,被人笑話。”

轉頭望向穆霖,傅氏像是才發現他不高興一般,訝然地笑了笑,說:“侯爺怎麽了?可是在怪我?可上次是侯爺說的,袁老姨娘給您賀壽的那套白玉酒器好,往後家裏的器具采買可以讓她來幫忙。”

倒是真有這麽一回事。穆霖想起來,自己确實說過這樣的話。

他面色微霁,轉眼看到賬冊,臉色重新陰沉下來。他翻看着一本本賬冊,上面的銀子差額讓他額頭上青筋直跳。

賬簿仔仔細細記錄了每一次購置物品的好壞程度,還有購買物品時,家中花費的銀兩與當時的市價。

其餘東西倒是罷了,沒有多少粗劣的,而且花費的印子與當時的市價相差無幾。

唯有廚房的食材采買還有針線上的物品購買,不僅時常出岔子有問題,而且價格時常比市價多不少。最嚴重的時候,甚至能是正常價格的兩三倍。

明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克扣音量。且數額巨大。

穆霖不悅,“怎麽不早些和我說?”

“不是不想和侯爺說。”傅氏幽幽地嘆了口氣,“而是事關袁老姨娘,不知道該怎麽和您開這個口。更何況袁老姨娘是府裏的老人,在我跟前也素來是很有底氣的。我不好斥責她什麽,只能拿底下人出氣了。”

穆霖氣道:“這個倚老賣老的東西!”

傅氏悄聲道:“我最擔心的還是生辰宴的事情。侯爺明明說了,宴席上的事情都要小心着來,她卻還膽大包天地在食材和器具上動手。倘若出了事,滿府都是貴人,那可怎麽辦!雖說傅家和侯爺都拿了銀子出來,可大頭是七爺的。基本上這生辰宴就是七爺給玲珑辦的慶祝宴。袁老姨娘那些小心思用在府上就罷了,如今居然還算計到七爺,我怎能不生氣!”

穆霖直接拽來賬本翻到生辰宴的花用細則。

果然,食材這一塊出了大問題,府裏購買食材的價格是時下的正常價格的足足三倍!再看旁邊查看後的标注,肉類是注過水的,蔬菜是個頭大小不一,好壞夾雜的。甚至于米,都是有摻和了兩年以上的陳米。

穆霖氣憤難當。

那個不争氣的東西。居然連七爺的銀子也敢貪!

而且還在那麽多權貴親至的宴席上動手腳!

穆霖啪地下把賬冊拍到了桌子上。

他正欲和傅氏說些什麽,外頭丫鬟高聲禀道:“侯爺,夫人,小姐來了,就在外頭候着呢。”

玲珑?傅氏聽聞詫異。因為早先準備好要告訴侯爺這些事情,知道了侯爺要過來時,她特意遣了人去晩香院,告訴玲珑暫時別過來。

那孩子聰明得很,早就留意到最近她在查賬本,八成知道她是準備拿下袁老姨娘。

即便如此,她也還要選擇過來這一趟麽……

傅氏思量着,不等穆霖開口,當先同意道:“那就讓她進來吧。”

穆霖原打算讓玲珑先回院子的,但看傅氏同意了,他就沒反對。

·

玲珑進屋的時候,傅氏和穆霖分坐在桌子兩旁的太師椅上,拿着茶盞慢慢細品茶。

上前朝兩人福了福身,她和傅氏交換了個眼神,又轉向穆霖,笑道:“其實我來是想尋姑母說件事的。沒想到侯爺也在。原想着後宅的事情不該麻煩侯爺,又想着,侯爺在或者不在沒大礙,不會跟我計較,這便過來叨擾了。”

少女淺笑嫣然,模樣兒又漂亮又可愛。

穆霖把她當自家女兒似的看着她長大,作為父親,自然不會和孩子計較這些,遂哈哈大笑,“也就你鎮日裏這樣無法無天的,敢打擾我們商議大事。說吧,什麽事讓你趕得這麽急?”

他心裏明白,玲珑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是非常重要,斷然不會輕易擾到旁人。

提到将要講的事兒,玲珑垂了眼眸,有些猶豫般的說:“其實這和袁老姨娘有關系。”

“她?”穆霖大感意外,忍不住往前傾了傾身,“她怎麽了?”

“今日三少爺和灰翎衛一起去打野味,回來的時候遇到一家綢緞鋪子,略停了會兒。那鋪子掌櫃認出三少爺是咱們府上的,就尋了他說,府裏有人在針線布料采買上動手腳。”

她口中的三少爺便是穆少寧。

其實這事兒玲珑也才剛知道沒多久。穆少寧是在午膳後,尋了沒旁人在的時候與她講起這個。

當時玲珑想要和傅氏詳說,結果聽紅玉說,侯爺要去尋夫人了,夫人有事兒和侯爺商議,小姐暫時不過去的好。

玲珑心裏約莫有了些數,暗自琢磨了下,掐準時間,不僅不避開,反而趁着穆霖在的時候來了正房。

穆霖捏緊了手裏的茶盞,問:“怎麽個動手腳法?”

“掌櫃的說,他家原本是有固定的繡娘來府裏負責給丫鬟量身形的,也是同一個繡娘負責拿布料給府裏,再把銀錢帶回鋪子。前些天那繡娘手腳不幹淨被他趕了出去,這次他讓內人親自來量身、拿布料,取銀子。結果府裏負責采買的人不知道她是掌櫃之妻,和她秘密商議,以次充好,把其中的差額銀子退返回給采買的人,事成之後依着比例給她些好處費。依着掌櫃的描述,負責采買的那人好像就是袁老姨娘……”

“這個混賬!”一聲怒吼打斷了玲珑的話。

玲珑吓了一跳,身子僵了僵。

穆霖趕忙緩聲道:“你別怕,你沒錯。我是說那些個不聽話不懂事的。”

寬慰完後,看到玲珑好些了,穆霖轉念想到食材和針線采買的纰漏,愈發怒火中燒。

旁的就不提了,穆少寧說的這個事情可是實打實的有證據在。

那個刁奴!現在竟然這樣大膽,敢光明正大和人談起價錢來了!

穆霖拍案而起,大步往外走,“我去問問她!”

沒兩步被傅氏喚住,“侯爺請留步。”

穆霖回頭看她。

傅氏說道:“眼看着明兒就要到宴席了,現在不宜把事情鬧大,免得擾了客人們的興致。不若這樣,把人先關柴房去,明日宴席後再細究,侯爺看如何?”

“也好。”穆霖沉思着說:“不過,今天你恐怕就要多累一累了。”

針線上的事情倒是能夠稍微耽擱會兒,食材上的事情卻要即刻處理好。而且得趕在明日之前。

傅氏柔和地笑了笑,“這是我應該做的。不過,有些人怕是要換了。不然的話,明兒出了問題該怎麽辦。”

穆霖朝她颔首,說道:“器具若是不夠的話,就拿了帖子拜訪國公府,到他們那裏借些好的來。”

語畢,他大跨着步子怒氣沖沖出了屋。

等到房門重新閉合,鄭媽媽趕忙把紅霜拉起來,拿着帕子和溫水給紅霜擦臉。

傅氏笑嗔了玲珑一眼。

她知道這孩子是專門來幫忙的,卻沒料到會是這麽神來一筆。時間掐的剛剛好,事情又正巧應了她在和侯爺談的事兒上。

事不宜遲。

雖然早有準備,傅氏還是立刻忙碌起來。在所有人都在急急忙忙準備着宴席的時候,猝不及防地施展手段,把采買和針線上的蛀蟲全部換了個幹淨。

這事情來得太過突然。

那些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綁的被綁,被趕的被趕,短短幾個時辰內被清理了個幹淨。

·

傅氏處理後宅事務時,玲珑是不必插手的。

她徑自回了晩香院,剛進屋子就看到桌子上有張請帖,随手拿來一翻,卻見是郜心蘭送來的。

郜心蘭在請柬上說,今晚給她設了小小的晚宴,讓她務必過去一趟。

郜心蘭是玲珑多年好友,兩人之間時常你來我家吃一餐,我去你家蹭一頓的,基本上不分你我。

只不過素來都是讓丫鬟說一聲就行,這樣特意下了帖子倒是少見。

玲珑沒有多想,遣了丫鬟去和傅氏說一聲。得了同意後,她讓人做了簡單的梳妝打扮,趁着金烏西沉天色漸暗的時候,坐車去了國公府。

進了府後,玲珑帶了錦繡往裏行。還沒進垂花門,卻被攔住。

攔人的是長溪。

他樂呵呵地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玲珑往旁邊去,又道:“其實是七爺有賀禮要送給小姐,屬下萬不得已,求了八小姐,特意借了八小姐的名頭請了您來。”

菖蒲苑是玲珑極其熟悉的。

為了讓她好生午歇,七叔叔還特意在菖蒲苑裏辟了個小院兒出來,收拾出來給她住。

玲珑跟在長溪身後往前行,到了菖蒲苑門口,錦繡自動停步守在滿門口,玲珑則繼續往裏走。

“什麽禮物?”玲珑奇道:“不是已經送了信麽?”她以為那畫像已經是賀禮了。

長溪撓撓頭,苦着臉說:“屬下也不知道。反正爺給您準備的東西很多就是了,具體有幾個,咱們哪能知道呢。”說罷嘿嘿地笑。

閑聊着的功夫,兩人來到了郜世修的書房前。

長溪做出推門的動作。

玲珑走到門前。

長溪打開門。

屋子裏面只點了一支蠟燭,有些昏暗。

玲珑疑惑地邁步而入,門砰地聲從後閉合上了。她正要回頭去看,旁邊掌風掃過,燭光瞬間消失。

屋內驟然黑暗下來。

緊接着,在某幾個角落的地方,漸漸升起一點點的瑩綠小光點。忽閃閃地在屋內飄動,不多時幾乎遍布整個屋子。

玲珑詫異地輕喃:“螢火蟲……”

聲音剛剛落下,頭上一重,溫熱大手落了下來,在她發頂揉了幾把。

緊接着,是她想念了好幾日的低沉男聲:“沒想到你居然識得它們。”

熟悉的低笑聲傳來,近在咫尺。

玲珑驚喜擡頭。

她這幾年長高了少許,卻還是比他矮了很多。

男人身高腿長,姿态挺拔。

她站在他的跟前,顯得又瘦又小,需要仰着脖子才能和他對視。

“七叔叔!”玲珑開心地看着他,滿是意外的欣喜,“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事情還沒處理好,可能回不來的麽?”

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

郜世修清冷的目光轉柔,微微垂眸,溫和地望向面前少女。

“聽聞明日有你親手做的花茶。”他的眉梢眼角滿是清淺笑意,輕聲低語:“特意趕回來,讨一杯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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