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感情與矛盾

穆楊覺得好委屈，黎凱明明答應過自己不把這事告訴趙越澤，現在又和他串通起來演這麽一出戲，等會馮星來了，該怎麽交代？

最可氣的是，這兩個人偏偏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一個看報紙，一個玩手機，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穆楊不是一個苛刻的人，平時總是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在原則問題上絕不會做出半點退讓。

黎凱對他好，他都知道，可在這件事上卻沒為他考慮，陷朋友于不義，叫他今後該怎麽做人！

接下來他做了一個令兩人大吃一驚的舉動。

打開門直接跑了出去。

摔門聲在屋內回蕩。

趙越澤笑不起來了，望着黎凱，表情尴尬，“我們這玩笑是不是開得有點過了？”

黎凱心一沉，放下報紙，站起了身，“我出去看看。”

看着黎凱走出了包房，趙越澤靠在椅背上，哭笑不得，“操！看來今天這飯局又砸了！”

穆楊從飯店跑出來，正好看見馮星剛從的士車裏走了出來，馬上沖了過去，把人推進車裏。

馮星不知道他這是唱的哪一出，“羊子，怎麽了？不吃飯了？”

“不吃了！！”穆楊看見黎凱追了出來，馬上叫司機開車。

汽車緩緩啓動，穆楊盯着倒後鏡裏的人，越想越氣不過，把頭伸出窗外，沖着他大叫：“老妖怪！星星被我帶走了！這頓飯你們兩只妖怪慢慢吃去吧！！”

這一嗓子吼得極為大聲，站在飯店門口的人聽到後，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打量着黎凱。

黎凱的臉黑了又黑，望着汽車開走的方向呆呆地出神，眼中全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和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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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麽生氣，飯還是要吃的，下車後，兩人就近找到一家大排擋，點了幾個菜，準備大吃一頓。

穆楊邊吃邊把剛才發生的事講給馮星聽了。

馮星雖然不滿黎凱的做法，但又怕因為自己而破壞了他們的感情，勸道：“發發脾氣就行了，你可別為這事和他分手啊！”

穆楊恨鐵不成鋼道：“我這麽做可是為了你！你能不能争點氣啊？！那個大胡子再來糾纏你，別和他客氣，直接動拳頭不就行了嗎！”

馮星連連點頭，“成！就照你說的辦！”

“這還差不多！是男人就該有點骨氣，成天躲着他也不是辦法啊！”穆楊滿意了，沖着老板大聲吆喝：“老板，拿瓶酒來，白的！”

馮星樂了，“嘿！你受刺激了？還喝酒啊？”

穆楊白了他一眼，“我們兩兄弟好久沒坐在一塊喝酒了，今天喝點不行嗎？”

“當然行啊！今天不醉不歸！”

穆楊和馮星都屬于心裏藏不住事的人，脾氣發過了，照樣能吃能喝能睡。

就在他們胡吃海喝的時候，黎凱正開着車到處找他們，一邊開車一邊撥打馮星的手機，卻怎麽也打不通，而趙越澤也沒心情吃飯了，頭一次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內疚。

酒足飯飽後，兩人有些微醉，穆楊不想回家，拉着馮星來到了江邊。

兩人坐在河堤上，吹着江風，看着岸邊的游船，東一句西一句閑聊着。

月亮被薄雲擋住了，只剩下一層朦朦胧胧的月影，微弱的月光照在穆楊的臉上，映亮了他的面容，清秀幹淨，透着股不谙世事的純真，馮星看得出神。

“羊子，剛進大學那會兒，我把你當成了女孩子，還記得麽？”

回想起往事，穆楊笑出了聲，“記得，當時我還把你罵了一頓。”

“是啊，你的性子就是這麽火爆，和你的樣子根本搭不上邊。”馮星捏捏他的臉蛋，“你怎麽長得這麽漂亮呢？”

穆楊拍掉他的手，“算了吧，我寧願你誇我長得帥。”

“真不要臉！”

“你第一天認識我呀？我啊，沒臉沒皮慣了……”穆楊說着往河堤上一躺，“每次和黎凱鬧別扭，我總是死皮賴臉地纏着他，求他原諒，今天怎麽也得讓他求我一回。”

馮星聽出他話裏不僅有着自嘲的味道，還帶着淡淡感傷。

挨着他躺了下來，問道：“怎麽了，心裏難受嗎？”

“恩。”

“那快回去吧，他應該在家裏等你。”

“不光是為這件事難受。”

“那是什麽？”

……

馮星坐了起來，看着他，兩頰已被酒氣熏的微紅，平時總是充滿笑意的眼眸此時卻暗淡無光。

“說說吧。”

“他和原來的男朋友分手了，手機號碼卻沒換，我跟他提起過，他也沒給個明确的答複。”

“你是說他們還有聯系？”

“不是……就是心裏橫了一根刺，難受。”

馮星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別多心，他對你不錯。”

穆楊撲哧一笑，“我這樣子是不是特別像個娘們？”

馮星也笑了，“你這是喝醉了！”

疾風徐來，一片烏雲遮住月亮，帶走了最後一絲光亮。

幾顆水滴落在臉上，涼涼的，穆楊望向天空，原來是下雨了。

“走吧，回去吧。”

“恩，下雨了。”

這場雨來的非常迅速，無聲無息，雨滴越來越大，河堤上的人四處亂竄，找地方避雨。

兩人跟着人群向前跑，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喊他們的名字。

回頭一看，是杜朗。

杜朗跑到他們身邊，一臉欣喜，“原來真的是你們啊！我在船上看到了就覺得眼熟！”

馮星驚訝道：“杜少，你怎麽在這裏？”

杜朗指了指身後的游船，“我在船上辦party，你們也來玩吧，正好可以躲雨。”

馮星低頭望着穆楊，詢問道：“去嗎？”

穆楊還猶豫，就被杜朗拽住了胳膊，拉着他往前走，“快走吧，再不走我們三人都要成落湯雞了！”

游船上歌舞升平，一派熱鬧景象。

穆楊來到船上才發現白小舒也在這裏。

令穆楊驚訝的是，總是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白小舒今天居然沒化妝。大家都在唱歌跳舞，而他卻站在一旁，像個局外人，似乎太安靜了一點，和他平時的表現很不一樣。

白小舒見他們來了，走過來打招呼，“小羊，阿星，你們也來了。”

馮星望了他一會，突然笑出聲來，“靠！你這樣子我還真不習慣！”

穆楊唱反調，“我覺得小舒這樣子很好看啊。”沒化妝的他，少了些豔麗，多了份自然，看起來比原來幹淨多了。

白小舒淡淡一笑，偷看了杜朗一眼，眼神裏帶着幾分羞澀。

難道白小舒喜歡杜朗？！

看到這一幕穆楊打心底笑了，如果他們能在一起，白小舒以後也不會過的那麽辛苦。

馮星酒量不好，來到船上沒多久，船一搖晃，他就犯暈，最後竟然暈暈乎乎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穆楊頭一次參加這種私人聚會，感到無所适從，大家都是圈子裏的人，相互都認識，而他一個圈外人根本融不進去。杜朗想把他介紹給大家認識，他卻拒絕了，本來只是躲雨，并沒有打算一直玩下去。

雨水打在江面上，連成一片，穆楊望着天空發呆。

不也知道這雨要下到什麽時候。

自己就這樣跑了出來，黎凱肯定會生氣吧。

似乎每一次抛下他就會下雨，上次他還可以在馮星家找到自己，而這一次呢，手機沒帶在身上，馮星的手機又沒電了，他又該怎麽找呢？

穆楊想的太出神，白小舒走到了他身邊，他都沒發現。

“小羊，想什麽呢？”

“呃……沒什麽。”穆楊回過頭，沖着他笑。

“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沒事。”

白小舒還是覺得不放心，“沒對你造成什麽困擾吧？你的男朋友好像很緊張你啊。”

穆楊笑了笑，既然緊張自己，為什麽還要欺騙呢？

“真的沒事，你幹嘛變得這麽客氣，很別扭啊！”

“我叫你出來玩，你都拒絕了，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

穆楊大笑，“你還真像個女人，這麽多心！”

白小舒推了他一把，“人家心思細膩嘛！”

穆楊抖掉身上的雞皮疙瘩，白小舒這種說話方式他還是适應不了。

“小羊，我換工作了。”白小舒突然說道。

穆楊挺好奇的，“咦？什麽工作？”

“在一間私人培訓班裏交小朋友學英語。”

“很不錯啊！”

“恩，錢雖然少點，但很有趣，每天對面孩子，心态好像年輕了許多。”白小舒望着江面，眼神有些黯然， “我終于還清了那筆債，說來還真慚愧，是家裏人幫我還的，我想過了，培訓班裏的工作很輕松，我還可以去找份兼職，當然不會去酒吧那種地方了，到時候把錢一分一分的攢積起來，再還給家人，這樣就很不錯了。”

一段時間沒見，穆楊雖然不知道白小舒經歷了什麽事情，但是他能擺脫債務，過上新的生活，還是為他感到開心。

相比之下，穆楊覺得慚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奮鬥目标，而他還在混日子，這感覺真的很糟！

“小舒，你比我強多了！”

“我還有個心願呢……”白小舒回頭調皮一笑，“如果哪一天我喜歡的人也能喜歡我，那就圓滿了！”

穆楊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心裏輕松了許多，也跟着笑了起來，“肯定會有那麽一天的。”

雨已經下小了，吹了半天涼風，穆楊的酒意散去大半，但頭卻突然疼了起來，只想快點回家休息，拉着馮星向大家告別，杜朗提出要送他回家，他把白小舒往杜朗身上一推，擺擺手下了船。

穆楊怕趙越澤會找上門來，不敢把馮星帶回家，找了一間離家比較近的酒店，把這個醉鬼安頓好了，才打算回家。

一走進小區，穆楊擡頭朝樓上望去，家裏沒有亮燈。

難道黎凱還沒回來或者已經睡了？

不知為什麽，心中無端生出些許失落。

剛才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還以為黎凱會站在樓下等他。

這種想法實在過于天真！

穆楊在心底嘲笑自己，低頭爬上了樓梯，快要爬到七樓時，樓道裏的感應燈亮了，家門口站着一個人。

穆楊呆愣了片刻，随後高興地歡呼起來，“穆大俠！！”

穆清遠哈哈大笑，向他伸開雙臂，“臭小子！叫爸爸！”

穆楊飛撲上去，兩父子抱在一起眼淚汪汪。

“老爸，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啊？”

“再也不走了，我一腳把你郭叔叔給踹了！哈哈！”

“你不幫他工作了？”

“是啊！以後該你養我了！”

“呃……”

“你不願意啊？！”穆清遠拍了拍他的腦袋，嬌嗔道：“快把門打開，我在這裏站了兩個小時了，給你打手機，也沒人接，快把我氣死啦！”

“站了這麽久啊！你身上沒帶鑰匙嗎？”穆楊趕緊掏出鑰匙開門，“對了，你以後能不能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都一把年紀了，還裝小蘿莉，太雷人了！”

“我就愛這麽說話，你管得着嗎！唉，別提了，鑰匙早就丢了。”穆清遠走進了屋裏，環視了一周，啧啧稱奇，“家裏怎麽變得這麽幹淨？牆面也刷白了，我兒子懂事了呀！”

穆楊幫忙把行李拿了進來，“這些天星星在我們家借住，房子都是他收拾的。”

“唉，白高興了一場，我還以為我兒子有出息了呢！”穆清遠在家裏轉了一圈，發現了拴在陽臺上的點點，怪叫了起來，“喲！這是你養的狗啊？怎麽這麽醜啊？”

穆楊笑着跑了過去，蹲在點點身邊，摸摸狗腦袋，“看久了還蠻可愛的，這是別人的狗，我幫忙養的。”

穆清遠仔細打量着點點，一會捏它的耳朵，一會扯它的眼皮，“耳朵豎不起來，眼睛又這麽小，像個老頭，樣子太傻了！啧啧，最重要的是還沒有尾巴！”

穆楊直翻白眼，“羅威納犬就是這種樣子的！”

穆清遠折磨完點點，又來折磨穆楊，一雙手在他臉上捏來捏去，“兒子，你瘦了，我不在家你沒有好好吃飯吧？胃病還犯過嗎？”

穆楊被他捏得生疼，沒好氣地說：“沒有啊，我身體好得很，最近長胖了10來斤，哪裏瘦了？”

聽穆楊這麽說了，穆清遠便放心了，接着又走進了浴室。

直到聽見了水聲，穆楊才知道他在洗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一大把年紀了，還是這麽糊塗？什麽東西都不拿怎麽洗澡啊？

果不其然，穆清遠的鬼叫聲從浴室傳了出來，“兒子，幫我把毛巾和衣服拿來！”

穆楊把東西遞給穆清遠後，悄悄走出了家門。

雖然兩人還在鬧矛盾，但他心裏始終放不下黎凱。

來到樓上，敲了幾下門，卻沒人答應，穆楊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又埋着頭一步一步向下走，心裏空蕩得厲害。

還沒走到樓下，他又習慣性地朝門口望去，這次還是站着一個人。

穆楊看着那個人，嘴唇有些發抖，“叔叔……”

黎凱大步走上前，把人抱在了懷裏，抱得很緊，生怕他又逃脫了一樣。

低沉嘶啞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我沒有告訴他。”

“什麽？”穆楊把頭埋在黎凱的懷裏，心裏難受，對方身上全是濕的，貼在臉上有點冰冷。

“我沒把馮星住在這裏的事告訴趙越澤。”

“哦……”

“以後別這樣了。”

黎凱說完，捧起他的臉，狂吻起來，吻他的額頭，吻他的鼻子，吻他的唇，吻得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