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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白頗為順利地混入了玩家小隊。
玩家小隊的成員對于他的加入似乎毫無異議,甚至于人壯心善的刀疤還體貼地詢問了管家是否能帶阮白一起進入古堡。
管家并未拒絕,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阮白一個,阮白也覺得挺好。要随玩家小隊離開時,被高傑一把拽住了胳膊,他望着阮白的目光震驚中夾雜着幾分驚恐:“阮老板你瘋了?你要進入古堡?我記得很早之前就跟你講過雙子古堡是有詛咒的!”
整個鎮的居民都知曉缪爾斯一族流傳着一個恐怖詛咒,傳聞中因為這個詛咒而死的人多不勝數。若非必要,無人願意接近古堡。
在高傑看來,阮白的行為無異于自找死路。
阮白拍了拍高傑的肩膀,多得沒說,只道:“等我解決了事情請你喝啤酒。”
玩家小隊的成員們說要先去鎮上逛一圈,給缪爾斯公爵挑選一份合适的見面禮。于是等到九人再度聚集在雙子古堡前時,天色漸暗。圍牆內管家端着一根白色的蠟燭走了過來,鏽跡斑駁的鐵門嘎啦開啓,纏繞着的雙生花花瓣落了一肩,幾人擡腳走入,落于最後的董海抖抖肩膀,将花瓣踩入泥土之中。
管家沉默地站在最後,轉身關上鐵門。
大門閉合,枝桠斷落的花枝又重新纏繞着鐵門,将每一條空隙都填滿。
昏暗緩緩從遙遠的天際蔓延吞噬了僅剩的橙黃和灰白,将整個小鎮都籠罩在黑色之中。身後的小鎮同時陷入平靜,所有的城鎮居民關上了門窗,偶爾有燈光從縫縫裏鑽出來。
再一看古堡,像是巨獸蟄伏于黑暗,唯一的光亮大概就是管家手裏的燭光。
站在阮白身側的黑框眼鏡青年王汪在和阮白一番寒暄交流後注意到了異樣,頗有幾分好奇的問那管家,“管家先生,古堡裏怎麽不開燈啊?”
管家端着蠟燭,脖子轉動,聲音在黑暗中仿佛被無限拉長,平白多了幾分詭異,他聲音很低的回答:“公爵們不喜歡過分刺眼的燈光。”
王汪重複了一遍這個回答,“公爵……們?”
他不由自主地和阮白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神一交換,紛紛意識到這話不對勁。
雙子古堡的公爵不就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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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帶‘們’的?
相比之下至少知道這是游戲副本的是阮白淡定許多,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厄運來襲》的游戲副本裏什麽都有,什麽都會發生。
王汪的眼珠子滴溜滴溜轉了好一陣,突然從随身攜帶的背包裏掏出了一本薄薄的雜志,書頁寫着兩個大字:科學。
只見青年表情嚴肅地摘下黑框眼鏡,露出一張幹淨的臉,捧着雜志四處擺了擺,嘴裏小聲嘟囔着富強民主科學,拜到阮白跟前的時候頓了下,果斷又掏出一本送給阮白,“拿着,防身的。”
阮白:“……”
古堡外的天已經徹底暗下來,幾人随着管家走進古堡內,王汪和阮白走在最後,兩人前腳剛踏進入,身後的古堡大門嘎啦一聲緩緩合上。略顯詭異的聲響讓王汪倏地回頭,卻只看到昏黃燭光下嚴密緊閉的門縫。
王汪:“……阮白,誰關的門?”
阮白加重了語氣:“公爵,們。”
王汪:“……”
王汪有點不大好,他沉默着往阮白的身邊靠了靠。雖然阮白看着很瘦,側面看青年的時候,他甚至都能看到對方那修長脖頸下隐藏的血管。但莫名的,王汪覺得阮白很可靠。
古堡內部也非常大,兩側的燈盞上燃着火苗,偶爾會爆出一聲茲拉。走過一塊紅毯,便是臺階和高座。臺階一層層向上,座椅上倚靠着一個青年。
這裏是雙子古堡,缪爾斯公爵在某種程面上可以稱王。
管家微微彎了彎腰,聲音依舊是那死人般的平淡無波:“大人,九位客人已經到了。”
“九位?”高處傳來一道充滿意外的嗓音,“比爾,你說過是八位。”
“缪爾斯公爵您好,情況是這樣的,原本我們小隊确實只有八位,但是我們的成員之一紅姐臨時找了個大胖兒子,現在大胖兒子認祖歸宗,所以就變成九位了。”
刀疤爽朗一笑,大大咧咧地上前一步解釋。随即,他又道:“我們幾人為公爵準備了禮物,還請公爵笑納。”
“比爾。”
聲音落下,管家邁步走向臺階,待在缪爾斯公爵身旁站定,後者緩緩伸出手搭在比爾管家的手臂上,一步一步走下臺階。随着距離的拉近,阮白終于看清楚了這位公爵的長相。
對方有一雙特別漂亮的黑眼睛,那眼珠如濃墨滴入白紙瞬間凝固,比夜還要深還要黑。傳聞中缪爾斯家族的每一位繼承人長相都極好,眼前這位年輕的公爵也毫不例外。
膚色是典型的西方人白皮,比黃金還要耀眼幾分的金色微卷發随意披着。他的身材瘦削高挑,身上穿着比血深的紅絲絨外套和黑色長靴。右手握着紅寶石權杖,微微彎腰行了個禮,沖幾人露出微笑,“感謝各位的到來,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各位入座吧。”
幾名侍從從一側魚貫而入,手中端着晚餐。
玩家小隊的成員們此刻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倒也沒跟缪爾斯公爵客氣,紛紛尋了位置坐下。
但說着入座,缪爾斯公爵卻随着管家離開了。十分鐘後,管家回到餐廳,面無表情的對幾人道:“很抱歉,公爵身體不适,無法陪客人們用餐。但公爵同樣希望幾位客人用餐愉快。”
管家說完話就走了,王汪切了一大塊牛排,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囔:“這管家真是每時每刻都板着個死人臉,我看着難受死——嘔。”
他猛地摳住嗓子低頭,嘴裏吐出來一截指甲蓋大小的骨頭。
王汪:“這牛排是不是不大正宗啊,怎麽裏面還有骨頭?”
阮白從自己的小背包裏掏出一塊餅幹,幹吧幹吧嚼了幾下,語氣平靜:“可能是沒剃幹淨吧。”
這理由倒也能勉強接受,王汪又低頭準備切牛排。
忽的,刀尖抵着牛肉一頓。
阮白看他,“怎麽了?”
王汪搖了搖頭,“沒事,肩膀有點癢。不過你為什麽不吃啊?這牛排雖然沒剃幹淨,但味道還是相當可以的。”
阮白看了眼那牛排,搖搖頭,“我吃素。”
“那太可惜了,你看,肉多好吃啊。”
他說着切了老大一塊塞進嘴裏,緊接着手指瞧瞧一指其餘人。阮白擡眸看去,不管是刀疤還是沉默的少年沈瓊,都低頭用着餐。
一口一口,像極了餓壞了的野獸。
阮白的目光閃了閃,下一秒一陣陰風吹來,風一過,整個餐廳內的火光倏然熄滅,一群人突然落入黑暗。
滴答,滴答,水聲跌落,阮白的手背上一涼
他猛地擡眸,細長的手指往肩膀上一拽。
哐當。
重物被輕易拽住摔在長桌上,餐盤聽令哐啷地響起,伴随着一陣哎呦哎呦的哀嚎。
阮白面無表情地摸黑從随行包裏掏出一個小巧的手電筒,手電筒不大,燈光卻極為亮眼。伴随着‘噠’一道開關,一大束明白光線直直射到桌面上,随即擴散。
身材矮小,穿着破舊黑色衣服的男人捂着肩膀在桌上打滾,每滾一下,都會壓到一盤菜。
餐桌前的衆人盯着那些食物,逐漸窒息。
“你想幹什麽?”阮白垂着眼眸,膚色蒼白的臉上薄唇抿起,一雙漆黑如深淵的眼眸直直盯着董海,對方的目光不經意與阮白一觸,像是陡然跌入深邃冰冷空不見底的海底,整個人僵硬,不敢多動半分。
陰風吹過,将董海僵硬的肢體吹得像冰棍,他的手裏還拽着一把匕首。被這麽多人盯着,他也不敢多動,只能眼神閃躲小聲解釋:“不幹什麽,我就想試探試探你而已。”
董海看上去畏畏縮縮,實際上卻格外小心謹慎。但同時,他也是最等不及的那一個。
阮白看着那鋒利的刀尖,一改之前的表情,嘴邊含着笑,眉眼清潤看上去非常溫柔,但董海依舊能感覺到那雙眼裏沒什麽溫度,他聽到青年用很輕的嗓音問他:“那你試探出來了嗎?”
董海眼角一跳。
試探出來了。
是個不好惹的。
董海的話到嗓子口也沒敢說出來,就怕說得不是阮白想聽的回答,到時候遭罪的還是自己。他讪讪地挪開眼神,匆忙從桌子上爬了下來。
腳踩在地上腿一軟,連人帶桌布噼裏啪啦全跌在地上,本就碎了大半的盤子又哐哐哐碎成了渣。
董海:“……”
其他人:“……”
刀疤是《厄運來襲》的玩家裏脾氣最好的,此刻卻也額頭太陽穴青筋鼓起。握着刀叉的手指泛白,恨不得一叉子直接叉董海這罪魁禍首的腦袋上。
他們趕路來到雙子城,期間一直風餐露宿,好不容易吃到一頓好的還被這麽糟蹋。
氣死人了。
…
“幾位在做什麽?”
重新亮起的火光重新取代了那一束燈光,無數侍從悄無聲息地站在燈盞前,沉默地重新點燃火苗。管家與缪爾斯公爵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兩人站在一處,望着眼前淩亂的一幕,打破了窒息的沉默。
管家的目光掠過混亂不堪的餐桌,他冷聲道:“公爵特地為幾位準備了可口的食物,并不是讓你們随意糟蹋的。衆位若是不喜,可以直接與我說。”
刀疤臉一紅,“不……”
“你們……”缪爾斯殷紅的唇邊溢出一聲嘆息,聲音幽幽,帶着幾分感嘆,“可不能這樣啊。”
刀疤連連點頭:“抱歉,我們不會了。希望公爵大人不要介意。”
管家:“幾位要是吃好了,可以随時随侍從去你們的房間。如果有事尋我,可以到三樓的右手邊第一間房間。”
管家和缪爾斯公爵顯然不愉,扔下這麽一句話後便轉身離開了。幾人沉默地望着那方向,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暗處,也是這時,缪爾斯忽然轉過了腦袋,嘴裏輕聲說着什麽。
管家的腳步頓了一下,很快就恢複正常。
刀疤卻沒注意到,他望着地上的董海,皺着眉:“現在缪爾斯公爵對我們的印象一定很差。”
“對、對不起。”董海讪讪低下頭,表情滿是尴尬。
王汪看了眼桌面,滿臉都是心疼。被董海這麽一折騰,桌上能吃的就少了不少,他随手撈了兩個面包,和阮白站在一起,扭頭對站在邊上跟木樁似的侍從說話,“勞煩帶我們去休息的地方。”
侍從轉身,阮白和王汪擡步欲走,只見紅姐和沈瓊也推開椅子。
刀疤見狀自然不甘落後。
空曠的餐廳內只剩下一人,董海撇嘴小聲罵了句什麽,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眉心眼皮。他看了眼自己位置前的牛排,他當時坐在角落裏,面前的餐點倒是罕見得沒受波及。
董海在野外風餐露宿好幾天,并不想放過這等美味,便支着刀叉将牛排分解成小塊。被阮白來了一個過肩摔的肩膀疼得更厲害了,他揉了揉肩膀洩憤似的将牛排塞進嘴裏。
風吹過,不久前才被點上的火光輕輕一晃,悄無聲息地落下一點蠟油。
滴答。
一滴水落在了董海的額頭上。
董海猛地一怔,他皺了皺眉擡眸望向屋頂,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漏水了?
什麽破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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