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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突然出現的這些人和眼前的場景讓王汪瞪圓了眼睛,一時半會完全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默默走到了阮白的身邊,想讓阮白擋住自己。
既然搞不清楚狀況,那麽先保證自己的安全當然是重中之重。
阮白也不在意,他将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了白光遠等人的身上。
而越過幾人的肩膀,依舊是阮白親手制作的漁船,漁船打了個轉,船頭站着安叔和趙為,兩人似乎注意到了阮白的視線,遠遠地朝他揮了揮手,很快又開着船走了。蕩出的海浪緩緩又恢複平靜,但海邊的這些人的心情卻做不到。
一大夥人突然出現在海邊,還是在海神的祭祀臺前,阮白擔心吵醒了守夜的人引起不必要的沖突,便招呼着衆人趕緊離開了海邊。白光遠等人這兩天一直待在海上,如今腳踩地面的感覺別提有多好,巴不得趕緊離海遠遠的。
如果可以,白光遠他們接下來的這一輩子都不想靠近海了。
考察團的成員很快都散了,只有白光遠和田寧寧以及萬叔這三位随着阮白一起朝着紙紮店走了回去。他們身上的海水沒還幹透,阮白給他們找了毛巾泡了熱茶。三人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熱流淌進食道就像淌進了心底,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白光遠三人對阮白說了聲謝謝,阮白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打算離開村子那天傍晚,也有一個白光遠田寧寧和萬叔來到我這兒喝了熱水。”
白光遠當然知道阮白這是什麽意思。
想起那天的遭遇,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底還殘留着一絲後怕和恐懼。
“那天我們跟着安叔離開以後,半途中安叔去上廁所,萬叔也跟着一起去了。我和寧寧因為害怕也想跟上去,本以為跟不上了,卻沒想到萬叔帶着安叔回來了。”白光遠又喝了一口水,他的嗓子有點沙啞,低聲道,“我一直覺得我們會安全離開,誰知道萬叔卻突然一刀捅死了安叔。”
白光遠和田寧寧當然是疑惑和震驚以及害怕的,結果老萬又跟他們解釋,這人才不是安叔,而是一個在海中失事的亡靈。
王汪聽到這兒不由得點點頭,“對,劉明後來去問過他爸,他爸也說安叔早在七年前就死在海裏了。”
白光遠:“後來我們才知道,當時的萬叔早就被掉包了。”
老萬在此時接上話,“那天我掉進海裏以後拽住了蔣梁俊,本來以為我倆都能上船,結果那時候我的腳好像被什麽東西拽住了,一直在把我往下拖。蔣梁俊估計也是求生意識強烈,把我給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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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萬說這話的時候還挺平靜的。
他想,如果他和蔣梁俊在當時身份互換,他也會因為想要活下去而将對方踹下去。這沒什麽好怪罪其他人,不是所有人都很偉大。而蔣梁俊也沒錯,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若是蔣梁俊當時沒撒手,出事兒的可能就是兩個人了。
“聽阿遠說,明明我被踹下去了,可是你們的船上竟然還有一個我?”
“嗯。”
“那不是我。”老萬道。
白光遠看了阮白一眼,驚奇的發現對方的臉上竟然沒有特別震驚的表情。他再去看王汪,發現對方也是一樣的。白光遠愣了愣,腦子裏很快就閃出了一個想法:他們,該不會早就知道了吧?
但白光遠也沒有問,只是繼續道:“所以其實是安叔及時發現了冒牌貨的不對勁,想要救我們。”
當時的情況是‘老萬’在拖拉機上和安叔聊天的內容引起了安叔的懷疑,安叔借着上廁所之名想要引走‘老萬’。卻沒想到‘老萬’比他想象中的厲害一點。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暴露,‘老萬’想直接殺了安叔的。沒想到安叔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老萬’的真實身份是曾經一起出海的漁民之後,便假裝投誠。
兩人一起回到了白光遠和田寧寧身邊。
事實上白光遠和田寧寧當時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
白光遠被‘老萬’拉起來時沾了一手的水,可當時他們在林子裏,‘老萬’的手上怎麽會有水?而田寧寧則是與安叔觸碰之時感覺到了溺水的窒息感,那種真實的感覺恍若她親身經歷過的一樣。
但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他們就被‘老萬’給強行帶到了海邊。
“你們絕對想不到,親眼看着海裏走出和自己長相一樣的人取代自己的身份是一種什麽感覺。”白光遠嘆了一口氣,想起當時的畫面,他現在還會起雞皮疙瘩。
他像一個死物一樣直直站着,面前的海水突然上湧,一道人影随着越走越近,每走一步就會愈發像他。最終從一個長相憨厚老實的漁民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他。
他身旁的老萬卻見準了機會,一把将他推入了深海之中。
“那你們是怎麽回來的?”王汪好奇的問,單是聽白光遠此刻的講述,王汪都要害怕死了,同時也不得不慶幸好在那天白光遠問他時,他選擇了不走。
果真,待在阮白身邊多安全。
他完全忘記了那個驚險的夜晚。
“我們遇到了海神。”這次開口的人是田寧寧,女孩的臉上帶着濃濃的驚喜和感恩,“被推下海之後沒多久我們放棄了掙紮,那幾個冒牌貨可能是覺得我們已經死了,就離開了。但其實是海神讓我們這麽做的。”
“美人魚?”阮白想起之前劉明的形容,很快問道。
哪想田寧寧三人卻齊齊搖了搖頭,他們道:“不知道,我們沒有親眼見到她,我們只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并且按照她的建議做了。等到冒牌貨們離開以後,趙叔和安叔就開船過來了。對了,聽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的女人。”
王汪眨眼:“安叔沒死啊。”
說完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大驚小怪,安叔本來就是亡靈,怎麽還有死一說呢。何況,另外的亡靈都可以換成其他身份繼續待在漁村裏,安叔他們為什麽不可以?
緊接着又頗感意外,“海神是個女孩子?那豈不是真的是美人魚?”
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因為誰也沒真正見過海神。
幾人談完,已經快到淩晨了。田寧寧他們從死亡邊緣逃生,好不容易到了安全的地點,此刻一松懈下來便累得不行。好像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喊着太累了,要休息了。但太晚了,他們也不想打擾其他人,便打算在阮白的紙紮店湊合一晚上。
将三人安頓好,阮白推開卧室門,垂眸思考。
他注意到了田寧寧說的,在和安叔觸碰時的奇異感覺,就好像是自己親身經歷了一遍溺亡似的。阮白捏着喵喵的後頸,輕聲道:“難道田寧寧的技能就是回溯別人的死亡瞬間?”
“喵。”
阮白瞥他,“聽不懂,但就當你贊同我的話了。”
這一個晚上的西姜漁村并不平靜,淩晨兩三點的時候海面上突然狂風大作,暴風雨在突然之間就降臨了,外面雷電陣陣,霹靂一道雷将整個紙紮店都照亮,打地鋪的老萬倒是還好,白光遠以前在家也勉強算是嬌生慣養,根本适應不來,睡意一直都是朦朦胧胧的,索性睜開了眼睛。
他站起來檢查了一下窗戶,豆大的雨水哐哐哐地往窗戶上砸,好在紙紮店的窗戶還算牢靠。白光遠正欲拉上窗簾,一道白光再次閃過,他猛地一怔。
像是擔心自己看錯了,他連忙揉了揉眼睛,将臉貼在了窗戶上。
一道雷再度劈下來,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唰
一張浸滿了雨水的陌生的臉隔着一扇玻璃,幾乎與他完美相貼。隔着一扇窗,白光遠似乎能感覺到對方冰冷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臉上。瞬間的窒息感之後,白光遠終于反應過來,猛地往後退一步,低吼起來:“萬叔寧寧!”
青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爬也似的爬到了老萬和田寧寧的身邊。他的動靜這麽大,其他兩人自然不可能繼續睡,但當兩人昏昏沉沉醒過來,壓根還沒捋清楚如今是什麽情況,便有一陣敲門聲響起。
混雜着雨聲和敲門聲,門外的人道:“我是阮白,開一下門。”
田寧寧啊了一聲,正要爬起來開門,卻立刻被白光遠和老萬兩人齊齊抓住,只見老萬眉頭緊蹙,冷聲道:“他不是。”
白光遠也立刻出聲:“放屁,你不是阮白。這裏是阮白家,還用我們來開門?你到底是誰?”
門外的敲門聲停頓了一瞬間,突然,嘭——嘭——嘭的聲響一聲接着一聲,老萬将兩個年輕人擋在身後,目光在周圍尋找可以防身的武器時,門終于被外面的人打開了。
其實是被暴力破壞的。
鐵棍卡在門板的縫隙裏,緊接着又很快被抽出去,一雙眼睛取而代之貼着這個縫,往裏一看,毫無阻礙地看到了老萬三人。
他再度舉起鐵棍,噼裏啪啦的一陣響動後,大門應聲倒下,而門後的人也終于露出了真面容。
那是一張和阮白一模一樣的臉。
他沖三人露出笑容,手裏的鐵棍卻突然揮了過去,老萬見狀立刻抄起一旁的椅子往前一擋。木椅碎了一地,老萬不敢再耽擱,神情焦急,趕忙和身後的兩個年輕人提議:“等會我牽制住他你們就趕緊跑,知道了嗎?”
田寧寧和白光遠咬着牙沒說話。
他們誰都清楚,眼前的‘阮白’就是之前想要置他們于死地的亡靈。原以為他們在海神的幫助下躲過了一劫,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還不死心。白光遠咬着牙,學着老萬的樣子将旁邊的椅子舉起,他的眼睛有點發紅:“我不走,萬叔我們一起上。”
‘阮白’壓根沒給老萬拒絕的機會,提着鐵棍就沖了過來,一鐵棍下去敲在椅子上,差點把白光遠的手都給震麻了。然而白光遠想要後撤時,‘阮白’卻不動了。
他漆黑的眼睛開始泛白,面孔逐漸變得無比猙獰。
“劉元,我要殺了你,你該死!該死!”
哐當
鐵棍砸在桌子上,‘阮白’逐漸恢複了亡靈本身的模樣,他嘶吼着,尖叫着,露出尖銳的牙齒和悲鳴,一次一次将桌子砸得稀爛,不知過了多久,像是發洩完畢亦或者已經殺死了那個他想要千刀萬剮的人,他竟然提着鐵棍轉身離開了。
然而就在一腳跨出大門的時候,一根差不多模樣的鐵棍迎面而來,敲在亡靈的腦袋上。
啪嗒。
腦殼碎了。
亡靈軟趴趴地倒在地上,很快又化作水流消失不見。
阮白拎着鐵棍走進屋,目光望着大汗涔涔的三人,問他們:“沒事吧?”
老萬扶着腰沖阮白擺擺手:“沒事。”
“沒事就好,”阮白嗯了一聲,吩咐道,“王汪。”
王汪:“來了。”
王汪懷裏抱着好幾根鐵棍,走到三人面前,笑嘻嘻道:“快快快,一人一根随身攜帶用來護身,他們要是再敢來你們就直接敲他門的腦殼,像剛才的阮白一樣,下手千萬別虛。”
田寧寧沉默地看了眼鐵棍,趕緊從王汪懷裏拖出來抱緊了。
其他兩人自然趕緊跟上。
大門壞了,這房子裏也不能住人了,阮白便只能帶着三人繼續換地方。想到這裏阮白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這樣下去,他家房子也沒這麽多地方可以住啊。
想着,白光遠突然走到了阮白身邊,小聲問他:“阮白,你知道劉元是誰嗎?”
阮白:“嗯?”
白光遠将剛才亡靈的嘶吼內容說了一遍,又重複:“所以劉元是誰啊?”
阮白腳下的步子一頓,眼裏勾起意味深長:“七年前出海唯一回來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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