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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但不管有沒有最後的這個補丁,阮白和沈瓊對于‘好朋友’這三個字都感覺到了一陣窒息。
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實在是太瘦弱了,裸露在外的鎖骨太過明顯,皮下的骨頭有種異樣的凸起,讓人看了不免覺得可憐。将一個‘以前的好朋友’折磨成這幅樣子,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阮白打量着司正初的時候,對方一直唇角含笑,他沒有錯過自爆身份時阮白和沈瓊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說實話,他的遭遇要是換到別人身上,而他作為一個單純的聽衆聽聞,也是一樣的反應。
司正初還想說什麽,但阮白覺得這裏不是什麽說話的好地方。周圍的房間內都關着怪物,他們不知什麽時候會發現同伴已經少了一人,等到時群起而攻之,十個宴川都不頂用。
想到這裏,四人離開的腳步都加快了。
原路返回,從走廊和樓梯一路前往地面,臨走時幾人聽到房間裏似乎有人還在罵罵咧咧,他們渴望這股濃烈又美味的人氣,卻因為獵物不是自己的而感到煩躁。
到了地面以後,司正初渾身的力道像是完全被卸了下來,他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阮白向後一瞥,竟然發覺他的額頭上是層層的冷汗。這個身高有一米八的男人瘦弱地像根筷子,靠在樹邊低聲喘氣。見阮白三人都望過來,他的臉上露出幾分尴尬的神色:“對不起,我實在是有些累。”
眼下的樹林裏安靜得很,偶爾有蟲鳴響起烏鴉飛過。夜間的風一縷一縷吹在臉上令腦袋都清醒了幾分。阮白倒也不着急,反而也像司正初一般直接盤腿席地而坐,他手肘抵着膝蓋,手掌撐着臉,頗為好奇的道:“為什麽要向我求救?”
司正初喘了一口氣,輕聲道:“因為你們和他們不一樣啊。臨洲別墅裏都是怪物,只有你們是人。當然,看到你的時候我有種感覺,好像就是你了。”
司正初不是第一次上那個拍賣會,也不是第一次向人求助。
但大部分情況他們都會無視。
司正初沉默了一瞬,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從來沒有責怪在你們之前的人不救我,畢竟他們自身都難保。來到了臨洲別墅的人只有兩個下場。”
司正初将目光投向了阮白三人,臉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死亡或者同化。”
死亡是最簡單的方法。
同化則是變成自己最恐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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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正初一次次的求助一次次的失望,他之前想過,如果阮白也像普通人一樣将他的求助無視,他會怎麽樣?今天死了的話自然不必多說什麽,但如果僥幸不死,他也不會再将希望寄托于其他人。
大概,就是坐着等待死亡臨幸吧。
“和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吧。”阮白輕聲道。
司正初沒有拒絕。
但事實上他也不是很清楚臨洲別墅究竟發生了什麽。
司正初之前說過他和藍泉是好朋友,事實上最開始的的确如初。他和藍泉是在一場意外中相識的,後來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有一天,藍泉用一種非常遺憾和不明所以的表情告訴司正初,他要回家了。
那時候的藍泉說過,如果可以他寧願一輩子都不回家。
司正初沒多想,只以為藍泉是和家裏人鬧別扭了。但藍泉既然選擇回家,他便也沒有拒絕。在兩天後,藍泉便啓程離開了。司正初在接下來的兩天內都沒有聯系到藍泉,但他聽藍泉說過對方的老家在深山老林裏,等到了以後會給他報平安的。
但一直到一周以後,司正初也沒有收到藍泉的回複。
就在他打算報警的時候,他看到手機亮了起來。
是個視頻。
視頻中的藍泉還是一如既往,沖他揮揮手,說家裏事情太多了,花了好長時間才給整理好。他絮絮叨叨的,還邀請司正初來做客。司正初考慮了一陣并未拒絕。但他沒想到的是,到了這裏才知道這是他通往地獄的路。
“我被藍泉關起來了,每到拍賣會來臨的時候,我就會像牲畜一樣被關在鐵籠子裏推上拍賣臺。”司正初輕輕笑了笑,“你們今天看到的我,已經是第十次被推上那個臺子了。”
“他們……要做什麽?”沈瓊小聲的問道。
“吸食人氣。”司正初斂着眸,“你們看到的那些怪物,其實都是人變的。他們渴望回到原來的模樣,而吸食人氣就是唯一的辦法。當然,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這是藍泉告訴他們的。”
“藍泉是個瘋子。”
司正初望向阮白,語氣篤定,“他是個瘋子。”
…
阮白最終還是将司正初帶回到了他們所住下的別墅內。隐風已經提前回來了,正坐在阮白和宴川的房間內等待他們。她看上去有點不安,無數次探頭看向窗外,當看到路燈下緩緩印出的人影時,終于松了一口氣。
阮白打開門剛一腳踏進來,隐風便直言道:“我剛剛發現了一棟建築,很破舊的那種。”
“這裏的建築不都是別墅嗎?”沈瓊偏頭看她,隐風立刻搖頭,“不是,是那種老房子。”
說話間,被攙扶進來的司正初沖兩人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小姐看到的應該是我平時住的地方,是不是窗子外裝着防盜窗,牆面破舊?”
隐風看到他絲毫不意外,此刻更是連連點頭。
司正初臉上笑意不變,“那就是了。我平時就住在那裏,每天都會有管家送飯過來,确保我還活着。”
“那房子這麽大,就你一個人住嗎?”隐風暫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聞言便有些好奇。她特地在房子的周圍繞了幾圈,有注意到那房子的窗戶很多,應當是像普通的老房子似的,每個房間都裝着窗戶。那便是應當有很多的房間才對。
“不清楚,反正我住的地方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房間,沒多寬敞,平時也不讓出去。”
就跟坐牢一樣。
但起碼坐牢不至于被放上拍賣臺。
氣氛有點沉悶,司正初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休息,若不是胸膛還在起伏,很容易讓人看岔眼,以為他已經死了。沈瓊和隐風兩人都沒有離開,從阮白這裏得知夜晚會有不同的怪物進他們房間以後,他們索性便不回去,直接在阮白這裏住下了。
而阮白和宴川則是坐在一處梳理已有的線索。
已知所有的賓客都是怪物,那麽身為主人的藍泉呢?
聽司正初的意思,在外面的時候藍泉是一個大大咧咧的男生,性格好,又大方,很受人歡迎。而臨洲別墅的藍泉于他而言只有藍泉的這張臉是眼熟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令司正初感到相當陌生。
藍泉有古怪,但身份依舊存疑。
第二點便是這些怪物對生人有觊觎之心。
司正初說過他們都渴望靠着吸食人氣重新變回人,那刀疤他們的下場怎麽解釋?刀疤,那些炮灰,以及不明不白就消失了的高耀……如果要靠吸食人氣變成人,那麽理應該留着他們的性命才是。
可那群怪物在面對刀疤他們的時候,顯然只是将他們當做取樂的玩具。
這和司正初說的并不符合。
阮白揉了揉眉心想,看來這個副本應該還有很多的秘密等待着他們去挖掘。
阮白不願意再浪費時間,見着距離天明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索性便讓沈瓊和隐風陪着司正初,而他和宴川再走一趟。他想去看看司正初平時住的房子。
聽到阮白的打算,司正初只愣了一下,便道:“那你要注意一點,因為藍泉偶爾會去。”
阮白點了下頭,讓三人好好休息便帶着宴川走了。
這個副本也就這點好,大部分時間外面的路上都是空蕩蕩的,完全找不到任何一個人的存在。循着隐風與他們說的路線走去,大約走了半個小時,阮白和宴川便已經來到了那棟破舊的建築前。
正如隐風所說,眼前的建築顯得與臨洲別墅非常不相符。
宴川在周圍轉了一圈确認安全以後便直接找到了大門,輕輕推門走了進去。宴川變成貓的模樣跳到他的肩膀上,無聲地用一雙碧綠色的眼睛注視着眼前。阮白将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微弱的燈光照亮了面前的空間。一眼望去這個客廳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任何的物品。
就好像是一片沒有經過裝飾的空地。
但阮白和宴川的興趣也不在這兒,路過客廳以後直接走向了二樓。
司正初說過他的房間就在二樓,他偶爾會坐在窗邊向下看,因此這一點是可以确認的。但具體是哪個房間,他也說不準。阮白兩人索性貼着牆壁摸索着前進,很快便看到了第一扇門。阮白将肩膀上的小黑貓舉起讓他貼在門板上,在小黑貓幽怨的目光下,他笑着無聲問:“裏面有人嗎?”
小黑貓搖搖頭。
阮白便沒客氣,直接推開了大門。
輕輕的一聲嘎吱在寂靜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阮白回頭望了一眼,便迅速帶着貓閃了進去。他沒敢開燈,便只能繼續用這手機燈光去照亮附近的視野。房間裏和司正初形容的差不多,只有一個床,一個很小的衛生間。阮白将床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一抖,什麽也沒落下。正要扔回原位時,卻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他愣了一下,連忙重新将被子扯回來。
将手機交給宴川拿着,他用手将被子一寸一寸摸過去,還真被他摸到了一個硬物。這硬物藏在被單之中,阮白剛剛将被子扔過去的時候正巧撞上了枕頭……等等,枕頭不是軟的嗎?
有想法在阮白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阮白沒有耽擱,迅速将被單中的硬物找出來後,又翻起了枕頭。和他想象不差,那枕頭裏也有一個硬物。剛才是恰好兩個硬物相撞,所以才會發出聲音來。
阮白将這兩個硬物放在掌心中,用燈光一照,發現這好像是吊墜。
一個是吊墜的殼,一個是吊墜的。
他将吊墜往口袋裏一塞,招呼着宴川繼續查看這棟別墅。接下來這兩個小時內,他們進了司正初的房間,又去了其他空無一人的房間。從這棟建築離開回到房間後,阮白幾人圍成了一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阮白的手上。
大家都在觀察這個吊墜。
剛才在黑暗中,阮白看得不算仔細,眼下光明正大的放在燈光下,倒是發現了點不同。吊墜是像懷表一樣的開合樣式的,被分開的殼內刻着一個名字,阮白仔仔細細看了兩遍,發現上面寫着的赫然是:藍宇。
“藍宇是誰啊?”隐風好奇的問。
“藍泉的父親,臨洲別墅以前的主人,藍老先生。”阮白抿着唇注視着這個名字,看似平靜卻很震驚。他會知道藍宇就是藍老先生還是因為藍老先生去世的時候藍泉來他店裏做過一些紙紮,有幾個紙紮上要刻藍宇的名字。
阮白再次翻看起吊墜的來,這一看才注意到這個吊墜裏藏着的小秘密。
裏面竟然有一張被折疊起來的,很小的照片。
阮白将照片拿出來撫平,已經有裂痕的照片上有兩個人。
是兩個青年。
其中一個的個頭要高上一點,長相英俊。另一個則是身材偏瘦,目光迎着鏡頭露出淡淡的笑容。
照片後寫着一句話:希望我們可以一輩子在一起。
是情侶嗎?
正想着,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的司正初已經走到了阮白幾人的身邊,他伸長脖子将目光往幾人面前一探,看到照片時愣了一下,緊接着便道:“這人是藍泉的父親。”
“那不就是藍宇?”隐風倏地扭頭看他,“哪個是藍宇啊,這倆看着和藍泉長得都不像啊。”
司正初指了指其中一個,是那個個頭比較高的青年,“藍泉以前給我看過他爸年輕時候的照片,就是這個樣子的。”
“那旁邊那個……”
此話一出,衆人面面相觑。
若只是一張照片倒還好,但照片的後面寫着這麽一句話,照片上兩人的關系實在很難不令人多想。
阮白的手指摩挲着照片,良久的沉默後,輕聲道:“所以這個吊墜是另外那個青年的。他和你一樣,被邀請來這裏之後,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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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