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碰面（上）

沈莫言回蓉城是和汪野分開走的，汪氏集團不能太久沒主來把控，自然得讓當家的先回來，兩人一前一後總算回歸本位，雖才小半月而已，倒卻有幾分滄海桑田的意味。

他回來，狼崽子自然是高興地，可蹊跷的是沈莫言近來發現，沈暮雲總每日定時就不見蹤影，他倒是懶得多問，不過心中确實覺得有些怪異。

沈暮雲這小破孩兒，也算沈莫言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長大，老話說自家的孩子，擡屁股都知道拉屎拉尿。他原本以為是又連線什麽資源，但狼崽子每日回公司或住宅，臉上表情都算精彩紛呈。

沈莫言心中暗笑，大概是狼崽子在外也有了心儀的人，總歸小孩是遇見春天了，心性起伏是正常的。

他尋思幾次，就有種當大家長的念頭，對方是什麽人，家世怎樣，是男或是女孩，兩人怎麽認識的，腦子裏一開始轉動就完全停不下來。連汪野過來找他商量正事兒時，沈莫言也嘴裏止不住的唠叨。

“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品行如何，這暮雲自小跟着我，脾氣雖不大溫和，卻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怕這頭次談朋友，哪些地方怠慢了人家，或萬一那人做了什麽傷害暮雲可怎麽是好。”沈暮雲眉頭都蹙成一團，翹腿坐在自家客廳紅木椅上，手指頭都焦灼的止不住敲打桌面。

汪野剛開完會趕來，進門還未來得及脫下厚重的毛呢大衣，就被男人絮絮叨叨的模樣給逗得樂了，抖落身上沾染上的些許露水，将外套随手挂在玄關處的衣架上，邊向他走來邊揶揄着：“沈暮雲圈內搞過的恐怕連卡車都裝不過來，也只有你才真的信，這臭小子還是個單純陽光的傻白甜。”

“你對暮雲有偏見的。”沈莫言輕嘆口氣，對這兩人像小孩般的矛盾深感無奈，瞥他一眼還是揮揮手解釋：“他這次不能和之前比，暮雲雖然玩心很重，可也沒對誰認真，過去哪怕夜不歸宿，也從未見他這般情緒陰晴不定過，要這次是真上心了，倒算他頭次跟誰好好相處。”

“嘁。”汪野勾勾唇，顯然不以為意，就他了解沈暮雲的程度，自家小東西那些純屬杞人憂天，別到時候對方哭哭啼啼說那臭小子欺騙感情就不錯了，省的到時候還得鬧出什麽幺蛾子，最後惹來一身騷。

心裏雖這麽想着，他嘴上倒不可能當面說出來，幹脆走到邊上的沙發坐下，對沈莫言招招手道：“來，過來，陪我呆一會兒。”

“嗯？”沈莫言擡眼看向他，霎時有些微怔，抿抿唇半晌也不知是否真該起身。

空氣突然像是有些凝結，他躊躇着些許有絲尴尬，兩人之前雖和好，可要到肌膚相親，沈莫言到底心裏還是有個坎，不是不樂意，只是依舊清清楚楚的心裏明白，眼前的究竟是誰。

“怎麽？傻愣着幹嘛。”汪野似乎也察覺什麽，輕喝一聲，想要拂去兩人莫名的距離感，主動伸出手看向男人的眼睛：“過來吧，讓我抱抱你。”

沈莫言也知道自己這樣有些怪異，聞言扯扯嘴角還是乖順的站起來，踱步向他走去，還未來到跟前坐下，汪野便一把拉住男人手腕，硬生生就将人跌撞進自己懷裏。

“啧。”沈莫言悶哼一聲，卻也沒有多做掙紮，老老實實坐在他大腿上，腦袋也埋進彼此肩胛中。

“好香。”汪野貼着他耳朵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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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好香？”沈莫言低喃着。

“你的頭發，好香。”汪野輕笑，伸出手指撩過眼前他的長發，還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另只手早已不老實的摸向他的細腰。

“別。”沈莫言驚覺他的企圖，連忙去阻止，深怕對方感到自己的異樣，嘴裏急促着轉移話題：“楊震那邊查的怎麽樣了？還有汪氏集團，目前情況好嗎？樂正宇有找到人嗎？”

大抵是轉得太過生硬，汪野擡起眸子深深看他了眼，抿抿唇還是溫和的回答道：“查了，楊震家裏被查了個底朝天，也算挺有意思的。”

“怎麽說？”沈莫言調整個坐姿，盡量端正的坐在他大腿處，也不敢再多動彈。

“他家裏其實不咋樣，高中時就留學英國，可家道中落，自個兒爹居然是個深櫃，外邊養了個男人，家裏那媽又是半瘋子，整天神神叨叨，外邊男小三多年來一直想上位，也不知是腦子抽了還是忍無可忍，竟趁他爹股東大會時自己闖進去逼宮，準備來個玉石俱焚。”汪野慢悠悠的說道，語氣裏絲毫不帶點情緒，仿佛只看了本八卦雜志般平淡。

“後來呢？”沈莫言好奇往下問，眉頭卻先皺成個川字。

“後來？”汪野不屑的嗤笑聲，擡上眼皮輕蔑道：“那男小三自然是攪起軒然大波，重要的是這風吹進他家瘋癫的老媽耳朵裏，居然帶上把菜刀鑽進公司裏将他老爹和男小三都砍個血肉模糊。”

“兩人都死了？”沈莫言心上一驚，連忙問着。

“男小三死了，他老爹被砍成重傷，住進醫院裏成了個植物人，他那老媽因精神狀況被判無罪，但也沒法再正常生活，被強制拘禁在精神病院，楊家就這麽一蹶不振，他也只好從英國提前結束學業回來，随便選了個高中讀上，還沒考進大學就被個影視公司簽約成藝人了。”汪野說得不鹹不淡，手指頭摸摸男人的臉頰，輕聲道：“怎麽？心軟了？”

“不...”沈莫言沉吟些許才回答：“只是覺得，他也是個可憐人。”

“這世上誰不可憐？誰又活的容易？”汪野眸子裏暗黑一片，看向他的臉并未帶半分猶豫：“那小子回來後，在高中期間就曾縱火燒過學校寝室，我這邊調查顯示，因為同宿舍有個男孩喜歡他，僅僅因為如此，他就想将對方活活燒死在樓裏。”

“恐同？”沈莫言擰眉問道。

“是吧，誰知道呢，或許是自己爹的事情受了刺激，也或許是遺傳自己老媽的神經病。”汪野嘆口氣，轉而用輕佻的語氣說：“總之這個人，絕不是個善茬，當年縱火案被他家僅有的那點積蓄抹平了，當下，以他惡劣的程度，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你。”

“可我确實與他無冤無仇。”沈莫言篤定道。

“你與他有仇沒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究竟想做什麽，以及...”汪野微眯起眼眸，像在思索着哪般更陰郁的設想。

“以及什麽？”沈莫言也沉下臉，腦中盤算起絲縷線索。

“以及，他究竟有沒有跟汪氏集團的那老不死的接觸過，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次事件咱們就得早作打算，因為這不是沖你來的，他們像弄死的人是我。”汪野陰翳的聲線在空曠的別墅中回蕩，讓人聽着也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