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樓直男

“老師有沒有教過你,乘車時不要伸手出窗戶,不要在馬路當中下車?”

樓衡沉聲教訓他。

老張也下車過來了,搭腔道:“是啊小少爺,你可吓死我了。”

早知道就不和他說起樓衡了!

這下好了,白白受一場驚吓不說,回去還得扣工資。

——這事老張可不敢瞞着,還得讓辛總教他好才行。

樓衡下手可不輕,辛朝陽吃痛地捂着額頭,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太高興了嘛……下次肯定不會了!”

樓衡看他這樣就心軟,點到為止地說:“走吧。”

辛朝陽擡腳就跟上去了,老張趕緊喊住他,“小少爺,你的東西!”

他從後備箱拿出一個行李箱,“我送到你宿舍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張叔您先回去吧。”

辛朝陽趕緊接過行李箱。

樓衡看了看時間,距離早自習還有十多分鐘,就說:“我帶他過去。”

老張登時笑了,“那就謝謝樓同學了!”

他放心地離開,辛朝陽拖着行李箱跟着樓衡去了車棚。

停好車,樓衡從他手裏接過行李箱,“走吧,先去宿舍放東西。”

辛朝陽忙說:“樓哥,我自己拿就行。”

樓衡沒和他争這個,只問他:“什麽事這麽高興?”

說起這個,辛朝陽還是特別興奮,道:“我爺爺送了一副畫給我,是先生的孤峰迎日圖!”

他也顧不上行李箱了,掏手機給他,“你看,就是這副!”

一時激動,他的腳踩着樓梯打了個滑,樓衡忙伸手扶住他,“小心點,看路。”

說着,從少年手裏接過手機。

辛朝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忍不住激動道:“樓哥你看,是不是特別棒!我要把它裱起來,就挂在我卧室牆壁上,每天都看一遍!”

“嗯,很不錯。”

樓衡這個原作者只會比小迷弟更熟悉這幅畫,但他還是認真看過一遍,才把手機還給他,說:“拍的也很好。”

“嘿嘿,我拍了一個多小時呢,怎麽也要配得上先生的畫才行呀。”

辛朝陽說:“樓哥,什麽時候你來我家吧,我帶你看原畫,比照片還要贊一百倍!我還有一些先生的書法和其他畫作,一般人我都舍不得給他們看呢。不過,樓哥來的話,我就很歡迎。”

看他像個只和親密的夥伴分享玩具的孩子,樓衡領情地答應了。

去宿舍放了東西,他們也沒耽誤,直接回教室。

高志堅又站在走廊上囫囵吞棗似得吃早飯,見了他們,笑嘻嘻地招呼了聲,“喲,我們樓爸爸帶着朝陽寶寶來上學啦。怎麽樣,朝陽寶寶,昨晚睡得好嗎?有沒有做噩夢?”

辛朝陽擡手擋了擋光,笑着說:“我抱着護身符,什麽夢都沒做,睡得非常好。”

高志堅哈哈大笑,“你,咳咳,你還真這麽幹了啊!咳咳咳!”

他一口嗆住了,辛朝陽想去幫幫忙,被樓衡一把拉住,帶着往教室走,說:“不用管他。”

高志堅朝他的背影豎起一根中指,說:“你這個沒有心的男人!”

辛朝陽看他不咳了,邊笑邊跟着樓衡走。

這天早上是兩節數學和語文的大課,總算把學初考試的試卷都講完了,辛朝陽大感解脫。

午飯的時候,又遇上王初雪。

她端着餐盤,主動坐在辛朝陽旁邊,和他打了招呼。

辛朝陽沒想到她會和自己說話,看了眼樓衡旁邊和對面都空着的位置,頓時覺得來者不善,捏着筷子朝她問了聲好。

王初雪果然有話說,笑着問他:“聽說朝陽同學早上坐樓哥的車來的,你現在在十一中出名了,你知道嗎?”

“啊?”

辛朝陽沒聽出重點。

王初雪笑話他:“樓校草的車後座,十一中的小姐姐誰不盯着呀,沒想到讓你第一個坐上去了。你可要小心了哦,上次莫小秋趁樓哥不在,坐上他車後座拍照打卡,第二天樓哥就換了一輛車,她氣哭了一個星期呢。你小心她不高興,找你麻煩。”

辛朝陽想到那個氣勢洶洶的大小姐,不由頭皮發麻。

“……不至于吧?”

樓衡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給他夾了一筷子排骨,低聲說:“食不言。”

辛朝陽不覺得怎麽,王初雪的臉刷地紅了,匆匆吃了一點,就說吃飽了。

看她走的飛快,辛朝陽咬着筷子回頭看樓衡,樓衡問他:“怎麽?”

辛朝陽贊嘆:“不愧是你,樓直男。”

樓衡失笑,“這又是什麽稱呼。”

辛朝陽咧嘴笑,“直男——少女心殺手,說得就是你呀,樓哥。”

吃完午飯,辛朝陽要去宿舍收拾,樓衡自然陪着。

張山峰看他們走出食堂,對身旁人說自己要先走。

李森森拉住他,“我還沒吃完呢。”

張山峰和他講道理:“我宿舍來了新舍友,他今天搬進來,我去幫幫忙。”

李森森一聽他要回宿舍,把他抓得更緊了,陰陽怪氣地說:“你是去幫忙嗎?別是為了見什麽人吧?”

張山峰臉色微變。

王思遠遠遠看見他們拉拉扯扯的,大喊一聲:“大俠!還不走,就等你了!”

張山峰忙說我先走了,端起餐盤離開。

李森森氣得摔了筷子。

王思遠看得一樂,“身殘,和他一比,你簡直太可愛了。”

高志堅翻個白眼,“和他比,你也可愛。”

等上張山峰一起走出食堂,王思遠問:“你們剛剛幹嘛呢?”

張山峰笑了笑,“他沒考好,心情不好,讓我陪他吃飯。我有別的事就先走了,他不高興。”

王思遠啧了一聲,“小公主嗎,還要人哄他。”

高志堅搭着張山峰肩膀,問他:“你不是一向對他有求必應,他說東你不往西的嗎?怎麽今天轉性了?”

張山峰就和他們說了辛朝陽搬宿舍的事,高志堅聽說,也不去和王思遠打球了,跟着湊熱鬧。

“求敗哥,你不夠意思啊。辛寶寶喬遷之喜這麽大的事,你也不和兄弟說一聲。”

高志堅對503宿舍熟得很,就跟自己家一樣自在。

樓衡沒替辛朝陽動手,口頭指導他怎麽給空調被套被套,對高志堅說:“既然來了,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把床擦了。”

那張床上還沒來得及處理的籃球和雜物,就是高志堅的。

“我來吧。”

張山峰提着桶就出去打水了。

辛朝陽把四角塞好,去看樓衡,樓衡帶着他一起甩被芯。

平甩,折疊甩,辛朝陽玩的開心,連甩了好一陣。

樓衡都怕他手酸,叫了停,“可以了。”

高志堅在一邊看得一直笑,“朝陽寶寶,你怎麽這個也能玩的這麽開心。”

“很有意思呀。”

辛朝陽抱着被子,樂呵呵的。

張山峰手腳麻利,已經擦好床板,拿幹布再擦一遍。

高志堅把籃球,羽毛球拍,作業本随手塞進張山峰上面那個空置的儲物櫃裏,邊說:“你還真是不知道人間疾苦。像我,就五六歲的時候陪我媽套被子,鑽進去鑽出來,玩的可開心。那之後我媽一套被子就喊我,現在幹脆全家被子都要我來裝,我是看見就想哭啊,還玩個屁。”

辛朝陽聽了直笑。

“可以了,把床墊遞給我。”

張山峰在上面招呼了聲。

樓衡從辛朝陽手裏接過被子,說:“讓他自己來。”

高志堅一樂,朝張山峰招招手,“大俠快下來。辛寶寶這輩子第一次鋪床,我們就別和他搶了,讓他玩的開心。”

張山峰好笑,果然下來了。

辛朝陽面露赧色,但爬樓梯上上鋪的時候,誰都看得出他很興奮。

樓衡站在下面給他遞東西,辛朝陽又是鋪床墊,又是鋪床單,幹的不亦樂乎,在空調房裏都忙出了汗。

等把被子和枕頭安置好,樓衡上來幫他一起把蚊帳挂起來,就大功告成了。

“樓哥,你的蚊帳也要挂吧?我幫你!”

辛朝陽興致勃勃。

樓衡笑他,“還沒玩夠?”

辛朝陽傻笑。

樓衡從現在已經屬于辛朝陽的儲物櫃裏拿出蚊帳和……

“這是什麽?”

辛朝陽指着幾塊木頭,好奇道。

高志堅一看就噴笑了,“你不知道了吧,這是老樓的棺材板。”

“啊???”

辛朝陽沒聽懂。

高志堅說:“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張山峰喊他:“別笑了,來幫忙。”

四個大男生手腳麻利,很快就把該裝的都裝好了。

成果看起來很不一般。

樓衡沒用網狀蚊帳,而是挂上擋光的青色布幕。

此外,他的床前後兩面都有格擋,是淺褐色木質镂空雕花的,側面還有一塊同款的推拉格擋。

辛朝陽把他床側的格擋拉開,發現只在床尾留了一個可供一人出入的空隙,整張床幾乎被包圍。

雖然是镂空的,沒有完全阻擋光線,但——

“這個看起來,有點……”

辛朝陽斟酌措辭。

高志堅笑哈哈地點破他的想法,“是不是看起來像棺材?媽呀,老樓剛這麽開始搞的時候,我們看着都瘆得慌。還有人懷疑他是不是吸血鬼,更好笑的是,居然有人當真了!有回老樓在食堂點了一道蒜蓉粉絲,那家夥還來問他,你能吃這個?哈哈哈,笑死爸爸了!”

辛朝陽聽得忍俊不禁,“是有點特別。”

張山峰笑道:“朝陽太會說話了。”

樓衡不理他們笑話,見辛朝陽看過來,才解釋道:“我不太習慣旁邊空着。”

他家裏睡的床,也是舊式拔步床。

一切搞定,樓衡拍拍辛朝陽,讓他到床上試試。

樓衡說:“先适應一下,要是不習慣,你換到下鋪來。”

辛朝陽搖頭,“我覺得很棒。”

他坐在狹窄的床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樓衡,感覺十分新奇。

高志堅打趣,“求敗哥,誰要睡你的棺材板啊。”

樓衡只當沒聽到,拿着東西去浴室沖澡了。

辛朝陽發現他真的很愛幹淨,畢竟樓衡比起他來,都不怎麽流汗的,一天卻要洗三次澡。

別問他怎麽知道。

早上他就聞到樓衡身上剛剛洗過澡的、還帶着濕潤的淡淡香味了。

高志堅問張山峰:“趙明明不回來吧?我借他床打個盹。”

張山峰說:“他這學期還沒進過寝室,應該不回來了。”

高志堅問張山峰要了一個草席,一床薄毯,脫了鞋上了上鋪,啧了聲說:“他永遠別回來才好,免得帶壞了你和我們朝陽寶寶。”

張山峰笑了笑,沒反駁。

辛朝陽聽得有些好奇,“趙明明同學也是我們班的嗎?”

“不是,他是隔壁八班的。”

張山峰和他說:“朝陽,他叫趙孟明,你別學老高喊趙明明。他脾氣不太好,聽了要不高興。”

不等辛朝陽答應,高志堅就說:“何止是脾氣不好,他人品就不行。”

他對聽得迷糊的辛朝陽說:“你見過的,就那個把你推到窗戶上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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