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給他療傷
“樓衡呀!太謝謝你了,不然今天小太陽就不止摔一下了!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
辛北城滿是感激。
這次可是吓壞他了。
接到警報的時候,辛北城剛剛開完會,才說散會,他的手機就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辛北城起先還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是什麽之後,慌手慌腳地接收錄音。
一點開,他就聽見一個特別尖銳的女聲說:“誰要你假好心?”“你不是要約我嗎?你把他給我打一頓,我就跟你走。”“怎麽,不敢?窩囊廢!”
又來一個男的在吼:“誰說我不敢!”
他當時就覺得不妙,然後在一通吵鬧聲裏聽見有人喊“辛朝陽”。
辛北城頭上都是汗,砸了桌子罵:“我他媽的!敢動我兒子!!!”
他都顧不上人還沒走,朝特助吼:“報警!定位小太陽的手表,讓人過去,立刻,馬上!”
特助都吓到了,連忙打電話安排。
辛北城急步往外走,再回頭聽,沒想到聽到兒子一頓叫好聲。
“Cool!!!樓哥幹的漂亮!帥爆了!”
辛北城打了個跌,差點摔個跟頭。
“辛總!”
特助又被吓了一跳,趕緊過來扶他,也顧不上電話那頭是省廳一把手了,朝手機吼:“您快別問了!十萬火急!我們辛總都走不了路了,你們搞快點!千萬快點!”
辛北城:“……”
辛北城對吼得臉紅脖子粗的特助說:“定機票,馬上回去。”
此時,他人就在趕往機場的路上。
剛剛聽兒子好一通誇樓衡,他都難得沒吃醋,心裏只有感激和慶幸。
萬幸,樓衡趕到了。
不然,一群被女人撺掇的中二病發起瘋來,他真不敢想兒子會怎麽樣。
樓衡說:“您太客氣了,本來也是我約了小太陽在這裏見面,才讓他遇到危險。我很抱歉。”
“嗐,你這孩子說什麽呢,這和你有什麽關系?我都聽見了,就是那女的不識好歹!小太陽見她被那麽多男的圍着,怕她被欺負。她倒好,居然慫恿人打我兒子!這都什麽人啊!我非得和她家長讨個說法不可!”
辛北城說起來就是一肚子的怒火,這次決不會姑息。
樓衡還不知道有這一出,回頭看了眼被女警扶着,哭得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莫小秋,微微眯了眯眼睛。
隊長在一旁說:“情況我都清楚了,您放心,該在的跑不了。”
辛北城又對他一番感謝。
樓衡見隊長還想說客套話,對辛北城道:“叔叔,我先帶小太陽去醫院吧。您記一下我的聯系方式,我們在手機上說。”
“對,是要去醫院!”
辛北城也不敢耽誤了,說:“你們去中心醫院,我讓老張和裏爾也過去。上上下下的,你們兩個小孩子不好辦。對了,還要給小太陽做個CT,別傷到骨頭什麽的。算了,我一并交代裏爾,他會安排好的,你們人過去就行。”
樓衡應了好。
警隊隊長說:“我派個人開車送他們吧,路上方便些。等小同學的傷處理好,順便也讓他給他們做個筆錄,開個傷情鑒定什麽的,不用麻煩兩個小同學再跑一趟了。”
“那再好不過,太謝謝您了。”
辛北城領情。
隊長忙說:“您瞧您說的,太客氣了,都是為人民服務,當不起一個謝字。”
樓衡看向辛朝陽,低聲說:“該走了。”
“好哦。”
辛朝陽沖聯絡器說:“爸爸,我們得走了。”
辛北城放不下心,挂斷之前還說他給裏爾打了電話,馬上就聯系他。
那邊,莫小秋見他們要走,自己卻要和這些混混一道進局子,徹底慌了。
她哭着朝樓衡喊:“樓衡救我,我不要去警-察-局,我不要!”
樓衡置若罔聞,倒是辛朝陽回了頭。
莫小秋還想追,被女警抓着,一邊掙紮一邊哭喊。
“放開我!”
“樓衡,嗚嗚,樓衡,你不能不管我……”
“嗚嗚嗚,樓衡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辛朝陽猶豫道:“樓哥,她……”
樓衡沒讓他說下去,低聲道:“寬恕不是受害人的事,是她父母的事。小太陽,你替她求情,我會生氣的。”
“唔……”
辛朝陽見他說真的,趕緊閉緊了嘴。
樓衡摸摸他的頭,“上車吧。”
剛上警車,辛北城的視頻就打過來了。
辛朝陽這會兒興奮勁過去了,手疼得厲害,樓衡替他拿着手機。
辛北城看了兒子手心手肘的傷,雖然已經快止血了,但那手帕上都是血,看着特別慘烈,可把心疼死了。
着急心疼之餘,也有氣,辛北城忍不住教訓他:“寶貝,你怎麽就這麽愣呢?”
“他們那麽多人,你就這麽傻傻地沖過去了?
你完全可以先報警,再不濟,你給你同桌打個電話,等上他一起也行啊。
做什麽孤膽英雄?
爸爸媽媽有沒有教過你,替別人出頭之前,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上回你就是這樣,差點讓人打了。
這次更好,都傷成什麽樣了!
還跟我拍胸脯保證說你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呢?這下可好了,我背一捆藤條去倫敦,讓你爺爺挨個兒抽得了……”
辛朝陽都找不到插嘴的空隙,只能老實地聽教訓。
一直到了醫院,和裏爾兩人接上頭,辛北城才停下來,讓樓衡把電話給裏爾,交代事情去了。
老張看得心疼,自責道:“我該陪着你的,我就不該回去。”
辛朝陽反過來安慰他,說:“張叔,我沒事的,就摔了一跤。”
“摔了也疼啊。”
老張唉聲嘆氣。
裏爾都安排好了,給辛朝陽做了一個CT檢測,确定骨頭沒傷着,才去了單人病房,處理身上的傷。
主任醫生看了辛朝陽的手,說:“沒事,就擦破了皮。消下毒,注意別碰水就行。右手手肘這裏嚴重一點,雖然血止住了,還要用一段時間藥才行,疼幾天免不了。”
又對辛朝陽說:“褲子脫了,我看看後面摔得怎麽樣。”
辛朝陽遲疑了下。
他摔的位置太尴尬了。
以前受傷,都是約瑟給他處理的,他還真不習慣讓不熟悉的人檢查。
他下意識看向樓衡,醫生以為他害羞,催着屋裏的人出去。
辛朝陽抿了抿嘴唇,到底沒說讓樓衡留下陪自己的話。
倒是樓衡開口說:“我給他看吧。”
醫生好笑道:“你怎麽看——”
樓衡拿手機,給他看了自己的醫師執照。
醫生:“……”
——主任中醫師,都和他同級了!
醫生納罕地看了樓衡一眼,拍拍他的肩膀,服氣道:“小兄弟厲害啊,得,那我先出去。”
他看出來了,比起自己,那小少年明顯更信賴這個年輕人。左右也沒什麽大傷,他就不留下來讨嫌了。
等醫生和裏爾老張都出去了,辛朝陽才紅着臉說:“哥,我又麻煩你了。”
樓衡嘆口氣,“真怕我麻煩,下回遇到這種事,能走多遠走多遠。”
他把裏爾帶過來的衣服放在床上,從手推車裏取來剪刀,将辛朝陽的圓領衫剪開,又将褲子并內褲都剪了。
——他傷了手,脫換衣服難免弄疼他。
而且,雖然辛朝陽說他只摔了那一下,樓衡還是不大放心,要将他全身檢查一遍,确認沒有別的地方傷到才好。
辛朝陽也不扭捏,一邊看他動作,一邊說:“我怎麽知道她會反咬我一口嘛。要是我走了,萬一她出了什麽事,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樓衡把他的褲子連同內褲一起丢開,少年修長白皙的腿映入眼簾,還有……
他不敢多看,移開目光說:“到床上趴着。”
“哦,好。”
辛朝陽乖乖趴下了。
樓衡一眼看到他屁股上兩塊青紫,皺了眉。
上手碰了一下,辛朝陽躲了躲,又嘶了一聲。
樓衡忙問:“很疼?”
“不是……”
辛朝陽擡擡自己的手,“那裏不疼,剛剛是蹭到被子了。我就是……不好意思。”
被樓衡碰到了,他才終于意識到現在自己是什麽狀态,太難為情了。
樓衡拍拍他的腰,“老實點。”
“哦……”辛朝陽滿心不自在,蜷了蜷手指,臉燙得不行。“太奇怪了,樓哥。早知道就讓醫生給我看——啊,輕點輕點,哥,好疼啊。”
樓衡收了力,笑着看他:“別人來,你就不臉紅了?”
“那我又不認識他。”
辛朝陽反駁了一句,扭頭看他,“哥,你以前也給人看過傷?感覺你很熟練的樣子。”
“嗯,看過。”
樓衡點頭,給他捏了捏腳腕,又捏了捏肩膀,仔細摸索他的脊椎,從頸椎到尾椎,一一細查。
萬幸,沒有別的傷。
辛朝陽被他摸得有點癢,心裏也癢癢的,趴在枕頭上說:“真的是啊……那你也給人看過這裏?”
“哪裏?”
樓衡揚起嘴角,明知故問。
“就這裏啊。”
辛朝陽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別亂動。”
樓衡輕笑,把放着藥品的推車拉過來,一邊取藥一邊說:“我爺爺是當兵的,退伍之後在國防大學教書。我跟着他長大,從小就跟着軍校生一起訓練,這種跌打損傷的情況都是相互處理的。”
“難怪你打架這麽厲害!”
辛朝陽說起這個就激動,爬起來道:“哥,你實在太帥了你知道嗎!他們根本連你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趴下了!就像李白詩裏寫的俠客——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太酷了,比你考全科滿分都酷!”
“詩讀得不錯,感情飽滿,抑揚頓挫。下次,該讓趙老師點你起來朗誦。”
樓衡說着,讓他趴好。
辛朝陽被他說得耳朵都燙了,趴回去說:“千萬別!要是到時候我再念一句,豈日無衣,與子同袍。他們還不笑死我。”
樓衡聽了,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就是昨天發生的事。
《豈曰無衣》是詩經裏難得沒有多少生僻字的,又朗朗上口,樓衡特意為他節選了這篇,讓他背誦。
不成想,辛朝陽把【曰】,看成了【日】。
樓衡壞心眼地沒有提醒他,聽他念完了三段的“豈日無衣”,才告訴他錯了,鬧了個大紅臉。
說着話,樓衡給他擦酒精。
“……有點涼涼的。”
辛朝陽覺得自己心跳得太快了,怕被樓衡聽見他的心跳聲,就想說話。
樓衡說:“這是一道物理題,會解嗎?”
辛朝陽:“……”
辛朝陽無語一秒,只覺心頭的小鹿被樓·大力士·衡按住了兩只角,哼哼聲說:“酒精揮發,會有降溫效果嘛。就和下雪之後氣溫會降低一樣,因為雪融化的時候,吸走了熱量,所以下雪不冷化雪冷。我說的對不對?”
“嗯。答得很對,滿分。”
樓衡把棉花丢開,收起鑷子,取來藥水在手裏揉熱。
辛朝陽被他誇得心情大好,看他這番眼熟的動作,忍不住說:“樓哥,你上次就是這麽給我揉肩膀的。”
樓衡看他,數落道:“肩膀才剛好,又傷到了,你應該反省一下自己。”
“我——”
樓衡熱燙的手貼了上來,辛朝陽一下消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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