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不要騙我

韓今：“什麽？你懂什麽了？”

“沒事, 不是說請我吃飯嗎？走吧。”洛凡凡伸手搭在韓今肩膀上，餘光跟随某個身影，發現他正朝着校外一家簡餐廳走去, 頓時拉着韓今跟上。

找了個二樓靠近欄杆處的位子，洛凡凡時不時偷瞄樓下一眼。對于韓今說了什麽心不在焉的。

第二次說話得不到回應，韓今順着洛凡凡視線，瞅見一個俊朗的面孔，他眨了眨眼, 覺得這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洛凡凡收回目光，端起眼前的冰水一飲而盡，然後看向韓今, 表情有些嚴肅：

“你知不知道程曦雙休在做什麽兼職？那份兼職待遇高嗎？可不可以請他周末幫我單獨補習，補習費好說。”

“哦，程曦在一家咖啡廳做兼職，就是上次我們喝咖啡的那家……”韓今越說越慢, 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哪裏不對——明明周末家教的費用比咖啡廳服務員多多了，為什麽程曦會選擇莫清風的店, 而不是周末兼職家教？

洛凡凡顯然也想到了這點, 但他心思不在此, 餘光瞧見樓下似乎發生了什麽，當即吐出一句“草！”, 然後不管不顧直奔樓下而去。

韓今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就剛才那個字也直覺不是什麽好事，他緊跟着洛凡凡奔下樓去，然後，就看到了原本正聊天的展遇和坐在隐蔽角落的程曦怔怔的看向他們, 面面相觑。

此時，展遇和程曦的手握在一起，在韓今和洛凡凡到達時迅速分開，程曦的手不着痕跡的握着，放在了桌子底下。

“程曦？”韓今驚訝的看向程曦。剛才他坐的位置是一樓天花板邊緣遮擋的地方，所以他才沒看見，這會兒看看程曦，再看看一旁眼熟的少年，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程曦在韓今和洛凡凡一起出現的那一刻眉頭緊皺，周身氣場瞬間冰冷。他默不作聲盯着韓今，桌子底下的手用力握緊。

而洛凡凡，張張嘴，什麽話都沒說，餘光瞥了一眼男生的手，轉而緊緊鎖在對方略顯驚慌佯裝鎮定的臉上。

男生暗暗深呼吸，跟程曦對視一眼，離開了簡餐廳。

“展遇——”洛凡凡心裏一緊追了出去，直到追出簡餐廳，一把拽住展遇手腕，“為什麽跑？現在連打招呼都不行了嗎？”

洛凡凡的睫毛很長，在眼睫下投下一片陰影，淺淡的眸子映出落日的餘晖，點點紅彩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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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遇一時間看的愣了，直到一旁路過的兩個小男孩大聲打鬧，才恍然回過神來。

“凡……洛凡凡，我們不是朋友，沒必要打招呼。”展遇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眼眸低垂着不去看洛凡凡，在對方愣神的功夫，用力擺脫束縛，大步離開。

洛凡凡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好半晌兒才吐出一句，“不是……朋友？”

與此同時，簡餐廳裏。

韓今絲毫沒意識到程曦的不對，因他坐在陰暗處，韓今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自顧自詢問程曦是怎麽跟展遇認識的。

“小學同學。”程曦語氣冷冰冰的，漆黑的眸子在暗處射出寒冷的光。

“哦……”韓今點點頭，心想這個世界好小啊，程曦跟洛凡凡竟然還有共同認識的朋友，只是洛凡凡和展遇的關系怎麽奇奇怪怪的。

一開始是信，現在是一個追一個躲。

“不是去打臺球了嗎？怎麽在這裏？”程曦沒等韓今想明白洛凡凡和展遇的關系，突然靠近他耳邊詢問。

溫涼的氣息撲打在側臉上，一道淩厲的目光随着程曦側頭靠近而彰顯在日光之下，韓今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程曦的反應不太對。

韓今側頭，對上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心裏一咯噔，心虛的低下頭：

“就，就正好遇見洛凡凡，一起讨論補習一事，就沒繼續打臺球，來這裏吃飯了。”

“哦對了。”韓今突然想起一件事，試圖轉移話題，于是聊起洛凡凡想周末請他補習一事。

程曦聽了後退一些，仰靠在座椅上，只盯着韓今的眼神稍微回暖：

“希望你沒有事情騙我。”

“沒，當然沒。”韓今立即搖頭，再次詢問周末兼職一事。

這一次，程曦沉默了數息，在韓今忐忑的注視下，緩緩開口：“莫清風……對我有恩。”

韓今：“？”

“之前我媽媽生病沒錢，是莫老板出手相救，後來還願意讓我周末去他店裏打工，雖然之前欠的錢已經還掉，但是那份工作……”

“那你打算做到啥時候啊？”難怪程曦那麽信任莫清風，原來這裏面還有他不知道的隐藏劇情。

“一開始就跟莫老板說過，高考過後就不做了。”

“哦哦，那就好。”韓今點點頭，有恩報恩是中華傳統美德，程曦這樣也無可厚非。何況，很快就高考了，就……也還行？

當天下午課間，洛凡凡找到程曦，詢問他跟展遇之間的關系。

涼亭裏，狂風呼嘯而過，吹動衣擺飄揚，二人對峙而立，頗有種劍拔弩張的意味。

但其實，這僅僅是洛凡凡一個人的錯覺。事實上，程曦只是插兜站在他對面，對他張牙舞爪想要得知的事情冷眼旁觀。

“你……你到底跟展遇什麽關系？你不是喜歡韓今嗎？為什麽要抓展遇的手？”

程曦：“……”糾正一下，那是“握”，不是“抓”。

原本冷淡如冰雕的臉在聽到韓今的名字時有了一絲松動，不知想到了什麽，程曦嘴角微微上揚，在洛凡凡氣急敗壞一掌拍在石桌上時，淡淡開口：

“他讓我幫你補習。”

話音落，程曦轉身離開涼亭，恰逢上課鈴聲響起，洛凡凡震驚之下，竟是忘了繼續追問。

……

學校教學樓附近的涼亭裏，冷風呼嘯吹打在韓今的臉上，在他的面前，是一身黑色風衣的晏默行。

“我已經派兄弟跟着了，小老板，要動手嗎？”

韓今緊緊一閉眼，再睜開時表情無奈：

“晏哥，如果綠毛男生不主動招惹，就偷偷跟着好了。”

這可是個法治社會啊晏哥，能不能有點兒良民的覺悟？

據晏哥說，綠毛男生今天偷偷摸摸去退會員卡裏的錢，全程不超過五分鐘。

他和晏哥都覺得綠毛男生可能惹了什麽人，才不打算繼續去臺球館。

這時，一道讓韓今聽了條件反射想跑路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韓今循聲望去，果然是那個他讨厭的慕之遠。

“韓今。”慕之遠右手插兜，左手拿着一本教案，神情淡漠疏離，卻又隐隐有種欣喜感，很矛盾的兩種情緒交錯在一起。

而他落在晏默行身上的目光，帶着天然的抵觸。

“學校裏不允許有外人在，你是誰？”慕之遠聲音冷冷的。

“他是我保镖。”韓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他微擡下巴眼神不善的回瞪慕之遠。

保镖！！！怕了沒？

晏默默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真心實意，韓今微微皺眉，搞不明白他笑什麽。

“上課之前離開學校。”慕之遠留下一句話，擡腳離開了涼亭。

待慕之遠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晏默行收回炙熱酸澀的目光，對韓今小聲說：

“小老板，我先跟你報備一下，我……不能打慕之遠。”

“啊？”

對上韓今疑惑的眼神，晏默行心虛的低下頭去，寒冷冬季，冷風呼嘯的時節，他腦門上隐隐冒出汗水，卻因着性子和職業操守，不得不将真實想法說出。

“因為我……好像對他一見鐘情了。”

“噗……”韓今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晏哥，慕之遠他……”

就是個變态滾蛋啊。

對上晏默行無奈受傷的表情，韓今也不好把話說的太難聽，雖然慕之遠挺混蛋的，可晏默行不該被玷污。

“晏哥，我爸公司據說挺多精英的，要不給你搞個相親？”

“小老板，你別說了……”晏默行仰頭捂臉，慕之遠是什麽德行，韓今這個小老板已經在他耳邊說過多次，他不是不知道，可……

愛情啊，果然他麽的不講道理。他竟然在見到慕之遠那一刻開始就心髒撲通撲通的亂跳，莫名其妙的體驗了一把心動的感覺。

……

這天放學，因為程曦在輔導中心沒課，韓今準備将人送回家之後，就去參加老爸公司的年會。

一路上，韓今覺得今天的程曦似乎格外安靜，雖然平時也不怎麽說話，但好歹有問必答，而且臉上帶着笑容。可今天就……一直冷冰冰的。

仔細回想，好像從在簡餐廳開始，就這樣了。

“程曦，你怎麽啦？”韓今離開小區門口之前，忍不住再次詢問。

“早早，你沒事情瞞着我嗎？”程曦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握着車把的手緊緊的，手背上的劃痕凸起猙獰，與綠色的血管交錯着。

周邊人來人往形影交錯，程曦眸光低垂，聲音低沉的不像話：“你好好想想。”

韓今：“……”

啊這……就，就一件事情，不，不至于生氣到現在吧？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認了的。”程曦突然緊緊抓住韓今手腕，眼中寒意漸濃，似乎是在強行壓抑怒火，他臉色有些蒼白，在陰沉沉的天氣之下，就像籠罩一層陰雲一般可怕。

“其，其實也沒什麽，就是綠毛男生的事情……”韓今咽了一下口水，将事情全盤托出。

起初他不理解程曦為什麽一直生氣，但剛才那句“最好的朋友”卻讓他瞬間明白了——原來，程曦是因為太在乎好朋友。

他知道，有些人對朋友的占有欲很強的，他懂！！！

只是韓今的話沒說完，就見兩個少年迎面走來，程曦是背對着小區裏面的，可韓今正對着，自然将那兩個少年盯着程曦時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那臉上充滿了恐懼、厭惡和不屑，多重情緒混合在一起，直把周圍的空氣都弄渾濁了，讓人想忽視都難。

“程曦，你認識他們嗎？”韓今瞧得直皺眉頭，連手腕處的疼痛都忽略掉了。

程曦淡淡瞥了一眼身後，那兩個人見狀，紛紛加快腳步快速走出小區，向着丁字路口直奔而去。

而程曦，像是完全不認識那兩個人似的，只是對韓今說，“不認識。”

“哦……”韓今偷偷擡眸盯着程曦看，見他臉上的陰冷不變，頓時就着急了。

“其實我就是不想讓你擔心，打算警告綠毛之後，這事兒就過了的。程曦，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韓今的聲音軟軟的，混着周邊冷風飄進程曦耳朵裏，耳廓麻了一下。

程曦突然靠近韓今，與韓今受驚小鹿一般的眼睛近距離對視片刻，見他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睫微垂，視線落在韓今秀美紅潤的唇上。

“好。”程曦緩緩吐出一個字，聲音沙啞，熱氣撲在韓今嘴唇上，他不自覺舔了舔。

然後，韓今又咽了一下口水，緊抿唇，眨眨眼，心髒狂跳。

撲通撲通的聲音像是會傳染一樣，程曦突然扯動韓今的手放在自己胸膛，兩個冷風吹過冰涼的手握在一起，韓今的手背卻莫名發燙。

“早早”程曦的聲音依然沙啞，他眼眸深深的注視着韓今的：

“無論什麽事……”

程曦眼神冷峻又深情，完全相悖的兩種情緒盈滿他強行克制怒火的目光：“不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