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給他一個家

矮小破舊的房子內部, 各種家具被砸的稀巴爛，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貼着牆壁靠坐着，滿臉挂着淚痕又驚又怕的小女孩兒, 被女人緊緊的摟在懷裏。

在母女二人旁邊不足一米的地方，站着一個身材魁梧、氣急敗壞的女人，那女人單手叉腰，一手指着張淼顏，吐沫橫飛：

“你這個不要臉的惡心小三, 我跟我老公原來的日子多幸福啊，啊？可現在呢？我的家庭毀了，被你給毀了, 你這個可惡的壞女人。”

怒意在女人胸口翻湧，她說着說着，擡手就要去打張淼顏。

“我根本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丈夫, 你認錯了。”張淼顏低頭側身護住程夏，她自己則結結實實挨了那女人重重的幾巴掌。

“認錯了？啊呸，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 我打死你, 我打死你。”女人似乎被徹底激怒了, 她雙手并用不停毆打張淼顏。

靠近門口的客廳聚集了好些看熱鬧的鄰居，他們議論紛紛, 不時夾雜類似“惡心”、“不得好死”等惡毒字眼，卻沒一個人上前阻攔毆打行為。

“砰～”的一聲，房門被狠狠地踹了一下，來回扇動着，站在距離門口最近的一個中年女人吓了一大跳。

程曦一臉陰沉的站在門外, 視線落在張淼顏印着紅紅的手指印挂着淚痕的臉上，落在程夏驚恐到幾乎泣不成音顫抖的稚嫩側顏上，程曦雙拳狠狠握在一起，不顧衆人的各種異樣眼光，徑直走到牆邊扶起張淼顏和程夏。

“哥哥哥哥。”程夏嗓音一下子就破了，她趴在程曦肩膀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這人壞壞，她，她打媽媽，壞壞，壞壞，她壞壞……”

“嘿你這小兔崽子，明明是你媽媽當小三……”女人的話還沒說完，脖子突然被狠狠扼住，幾乎是在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差點兒失去自我意識，只雙手因為求生本能不停扒拉緊掐她脖子的那只手。

韓今就是在這個時候沖進屋子的。

程曦雙眼猩紅的可怕，他手中的女人雙眼翻白，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其他人罵罵咧咧的，卻沒一個人上去勸阻。反正被罵被打也是別人的事情，他們就動動嘴皮子過過嘴瘾而已。

韓今心裏一個咯噔，着急跑到程曦跟前，大聲喊：“小曦，小曦你快放開，你快把她掐死了。小曦……”

耳邊萦繞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程曦的意識漸漸回籠，他機械式看向一臉焦急的韓今，被對方猛拍的手漸漸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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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喘息機會的女人逃出魔抓彎下腰不停咳嗽，眼淚幾乎都快要咳嗽出來時才回過神來，然後馬上大聲嚷嚷：“啊啊啊，小三的兒子殺人啦，小三的兒子殺人啦。”

“你胡說什麽呢？你……”韓今正要制止女人的亂哄亂叫，原本沉浸在痛苦驚懼之下的張淼顏恍然清醒，突然使出全身力氣使勁兒一巴掌打在女人臉上。

性格溫柔懦弱的張淼顏這是第一次打人，她胸口劇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粗氣的同時，對女人怒目而視：“報警！讓警察還我一個公道。如果查出來你老公的小三另有其人，我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也要跟你同歸于盡。”

張淼顏回想剛才兒子差點兒掐死這人那一幕，渾身劇烈顫抖，她不能再忍氣吞聲下去，她要保護兒子保護女兒，保護他們這一家子。她不能讓兒子的未來毀了。

張淼顏環顧四周，記住每一個看笑話的臉：“還有你們，如果再說關于我兒子女兒的污言穢語……我就是死，也一定一定讓我兒子把我的骨灰灑在你們家門口，讓我可以一直看着你們，看看你們這種人到底什麽時候遭報應。”

“你，你神經病啊你。”人群中有人罵了一句。

“喂，大哥？”一直沒再開口的韓今突然接起電話：“哎呀不用不用，就是一群老弱婦孺，你帶什麽槍啊？帶槍可是犯法的，拿幾把殺豬刀不就行了？”

“地址啊？××路139號××小區5301室。”

話音未落，看熱鬧的鄰居們面面相觑，再沒一個人說話。就連剛剛趾高氣昂一副正牌夫人做派的女人，這會兒也懵了。

女人明顯被張淼顏的氣勢吓到了，她沒想到這個唯唯諾諾不吭聲一直後退的女人，發起狠來這麽可怕。

更沒想到，這突然冒出來的乖乖學生樣子的男生，一開口竟然又是刀啊又是槍的，怎麽聽都像是混道兒的。

這，這和來之前接收的信息完全不一樣啊，這得加錢，這必須得加價錢。

韓今看看張淼顏和程夏，直覺這二人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一時想不起來，也就沒糾結這個。

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程曦。

韓今一只手緊緊握住程曦的，對方冰涼的手漸漸有了一絲熱度，原本的不停顫抖也慢慢趨于平緩，眼裏的猩紅漸漸褪去，還原本來的顏色。

“到底誰派你來的？”程曦一步步逼近找茬的女人，女人不由自主後退。

“什，什麽誰派我來的？你想幹什麽？這可是法治社會我告訴你，你，你別亂來啊，你，我報警了啊。”

“對哦！！！”韓今一拍腦門，立即再次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法治社會！”他怎麽把這麽重要的背景設定給忘了？

于是，原本只是吓唬吓唬程曦的女人，眼睜睜看着韓今撥通報警電話：“對，這有人聚衆鬥毆，毆打柔弱女人小孩，警察叔叔你們快來啊。”

女人&圍觀群衆：“？”

這，這好像有點點不大對。剛剛說找人帶槍帶殺豬刀的，感情不是你？

女人有些慌了，她想過這些人可能會報警，可她沒想到這個小三的兒子，一開口就是問“誰派你來的”，難道說，他知道自己是拿錢辦事兒。

警察很快就到了，因為程夏小朋友受驚過度，警察同志就讓她留在家裏，把程曦、張淼顏和那個女人帶去了橘子。

“你放心，我幫你照顧妹妹。”韓今擔憂的不行，他靠近程曦，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心翼翼的說：“小曦，到了警察局別激動啊，有事給我打電話，”

程曦聽了嘴角微動，擡手撫摸韓今下巴，微用力捏了一下：“等我回來。”

張淼顏看着兒子和突然出現的男生之間過于親密的行為，微微擰眉。雖然因為兒子，她才相信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生，可……

……

一行人走後，韓今把程夏帶回自己家，程夏這會兒還不停抽噎着，韓今抱着她輕聲安慰。

良久，程夏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開始想念程曦和張淼顏。

“哥哥，我想我媽媽和哥哥，我媽媽今天的藥還沒吃呢。”

“寶貝兒，媽媽和哥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你餓不餓？哥哥給你叫外賣吃啊？”

“不餓。”程夏輕輕搖頭，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緊張兮兮的：“哥哥，我哥哥他不是壞人，是那幫人太壞了，總是三天兩頭找我們的麻煩。”

“那幫人？”韓今微怔，合着今天那個女人只是其中之一？

“是呀，他們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砸我們的家，只是以前從來沒罵過打過我們，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程夏似乎在回憶什麽，她眼睛無焦距的盯着前方，漂亮的大眼睛裏沒有什麽天真無邪，有的只是對于生活的抵觸和害怕：

“爸爸在我剛出生就不要我們了，哥哥追問爸爸，爸爸就狠狠的推開他……從那之後，就經常有人欺負我們，哥哥每次都保護我跟媽媽，好幾次我都看到哥哥躲起來哭，今天……哥哥會不會也躲起來哭啊？”

韓今聽的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他從來沒想過程曦的生活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只知道他家裏很貧窮，可沒想到，這一切的貧窮是他那個會找小三的親爸造成的，更沒想到小小的他，從很早之前就要面對各種女人上門挑釁污蔑他是小三的兒子。

程曦他，以前到底吃過多少苦啊……

“不會的。”韓今揉揉程夏的小腦袋，嘴角扯出微笑：“我會保護哥哥，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你哥哥哭。”

這時響起敲門聲，程夏條件反射奔向門口，問清楚外面的人是程曦，慌忙打開門，一下子撲進程曦懷裏。

程曦把張淼顏和程夏帶走了，說是要帶她們去程家，韓今有些擔心，不，很擔心。

可他除了擔心，好像也做不了什麽。

程曦再次回來的時候，有些疲憊不堪，幾乎是在韓今一打開門，他就将韓今抱進懷裏，整個人大部分的重量都壓在韓今身上。

這一晚，程曦是摟着韓今睡的，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就單純的摟着睡覺。

一向好眠的韓今今晚難得失了眠，他被程曦緊緊的摟着，額頭抵在程曦下巴處，不知何時長出的胡渣弄的他額頭有些癢，如同他現在的心一樣，希望自己快點兒長大，有能力保護程曦的同時，給他一個家，一個，再也不會有各種污言穢語、污蔑和眼淚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