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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施山青決定在大年三十整點給龍午發條新年快樂。所以在家裏一堆年輕人一起守夜的時候,施山青不時就低頭看一下手機,生怕時間過了就先收到了龍午的短信。

當時間一跳到零的時候,施山青立刻把早早編輯好的短信給發了出去,然後冷靜地退出頁面,放下手機。

“在和誰發消息?”一道悅耳的女聲在施山青耳邊響起。

“朋友。”施山青擡頭見到來人淡淡地回道。

樂舒也不介意他的冷淡,笑得優雅:“阿青還是和以前一樣呢。叔叔說你怎麽也不肯去M國,是因為我也在那,嫌棄我煩麽?”

“沒有。”施山青不着痕跡地皺了皺俊眉,他實在讨厭樂舒這樣叫他名字,明明兩人的關系沒有那麽親密。

拂了拂長發,樂舒依舊笑盈盈的:“那就好,阿姨邀我過來跨年,我總怕你會介意,畢竟我一個外人。”

“介意什麽?”楊棠端着一盤新鮮水果出來,“小舒家裏沒人,今年就在我們家,我還怕小舒不習慣這呢。”

“阿姨就知道哄小舒。”樂舒笑得甜美,上前挽住楊棠的手臂撒嬌。

施山青在一旁看得難受,剛剛還是一副成熟女人模樣,等他媽來了就變成了女兒嬌态。樂舒變臉的工夫讓他非常不适。

要是……施山青忽然想起了龍午,估計她全程都是癱着一張臉。

想着,施山青拿出手機,她應該回了消息。第一次搶在她前面,施山青有點得意。

的确是收到了問候短信,還不少。施山青一條條看過去,臉越來越黑。

沒有,龍午竟然一條消息都沒有回。施山青有點不開心了,他掐着點給她發去祝福,她卻半點動靜都沒有。翻了翻歷史消息,施山青突然發現算上今天,龍午已經五天沒有給他發過消息了。

施山青心中小人在冷笑:這是厭了他?

大年三十這麽重要的時候,龍午本來是絕對會掐點給她的朋友施山青送去祝福的,但是此刻她家裏亂成一團,她一頭懵,哪顧得上看手機。

這是自龍午記事以來第一次看到家裏父母吵架,她父母都是有名的教授,講究禮法,說起話來向來是以理為先。結婚二十多年從未吵過架,最多拌幾句嘴。

五天前,龍午半夜突然發起了燒,她父母也沒察覺,畢竟隔着一道牆。結果第二天早上到了九點龍午還沒起床,陳繡覺得奇怪:午午向來是六點起床的。

一推開門,陳繡就看到床上龍午臉色煞白,額頭布滿虛汗,她的心都快吓停了,仿佛又回到了大半年前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場景。

陳繡立刻把房外的龍宏給叫了過來,自己抖着手打120。

到醫院檢查完後,醫生說幸好不是發高燒,不然一夜人就沒了。

“怎麽會好端端發燒?”陳繡問醫生,她半靠在自己丈夫的肩膀上才能不跌坐在地上。

“之前病人受過嚴重的傷,你們要注意病人的心理問題,不要讓她過度飲酒。”醫生想起病人身上的傷,面上凝重道。

“喝,喝酒?”陳繡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對,酒多傷身,這點要注意。”醫生對龍宏點了點頭,示意他跟上來。

龍宏把妻子扶到長椅坐下,自己跟着醫生去聽注意事項。

這麽多年他們夫妻倆無數次責怪自己,沒有在龍午小時候好好引導她,光顧着自己的工作。後來龍宏說讓龍午去當兵好鍛煉鍛煉,陳繡同意了,結果龍午差點把命給留在了部隊裏。

陳繡把憤怒一直壓在心裏,到了今天才終于爆發,她恨龍宏更恨自己。當初明明是說只要午午喜歡就好,他們也不要午午有多大的成就,卻忘記了自家女兒是可以因為父母流露出一點不舍,就連夜去網吧把自己志願給改了的人。

說是吵架,其實也只是陳繡一個人的爆發,龍宏低着頭不說話。到最後陳繡坐在沙發上抹眼淚,父女倆都手無足措地站在她面前。

陳繡擡頭看着這幅場景不禁笑出了聲,到底是父女,情商都這麽差!

發洩過一通,陳繡也後悔了,午午還在這呢。

鬧了一場,三個人都有點累,龍宏主動去廚房下了面,母女倆一起坐在沙發上看春節聯歡晚會。

陳繡被小品逗得咯咯笑,龍午悄悄看了看自己母親,又仔細地去看小品,猶豫了半晌還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裝笑。

“來吃點面。”最後她爸解救了她。

一家人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龍午剛出院沒什麽胃口,她父母也怕她沒精神,不用龍午一起守夜,叫她早點去休息。

回到房間,龍午放空了一會,想起要給施山青發消息。拿起手機就看到了施山青發過來的短信,她心裏一暖。

龍午也發了祝福過去,頓了一分鐘,她又發了個紅包過去,做完這些她才去睡了。

收到紅包的施山青當然沒有開心,他直接一通電話打了過去。

“你什麽意思?”施山青覺得自己被當做小孩了,他甚至能從這個紅包上看到龍午慈祥的眼神。

龍午嗓子有點燒壞了,說起話來聲音啞啞的:“怎麽了?”

“你……你生病了?”施山青立刻明白為什麽她五天都沒有發過短息給自己。

“嗯,已經好了。”龍午剛起床,雖然只是在打電話,但她的雙腳還是并攏的,左手也是貼着褲縫。

“哦,那你注意身體。”

施山青不再追問了,但龍午還記着剛才他說的話。

“剛剛你要說什麽?”龍午覺得喉嚨幹得緊,忍不住拿起水杯潤了潤嗓子。

施山青聽到手機裏不怎麽清晰的吞咽聲,白皙的耳垂泛起了薄紅,強自冷靜下來:“你為什麽要發紅包給我?”

龍午嘴角不明顯地彎了起來,真摯地說道:“我希望你能六六大順,每天都幸福開心。”

“紅包是長輩才發的。”施山青執拗道。

“這樣……”龍午沉吟一會說:“我比你大一歲,可以當你姐姐了。”

“我才沒你這樣的姐姐!”施山青一說完覺得話太重了,立刻嘟囔着加了一句:“哥還差不多。”

龍午站起來看着鏡子裏短發的自己,頭一次覺得要是有長發就好了。

“都行,你把紅包收了。”

挂了電話,施山青看了一眼通話時間,心裏驀然有種危機感: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通話超過十分鐘。摸着胸口的平安扣,施山青斂眉。

龍午剛把電話挂了,鈴聲立刻又響了起來,是寧澄。

“姐,新年好!”一劃開手機,寧澄異常活潑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也新年好。”龍午回道。

“姐,等開學我給你帶好吃的去呀。”寧澄那邊吵鬧的不行,龍午有點疑惑,A市按理不準放鞭炮了。

“好。”龍午點頭應了,也不在意寧澄能不能看到。

陳繡在外面敲門讓龍午出來,龍午只好匆匆和寧澄說了兩句就挂了。

“待會要去拜年,午午不想說話就不說。”陳繡踮起腳幫龍午理了理衣領,心疼道。

她不願意再逼着自己女兒做不情願的事,內向也罷,沉默也好,只要午午能健健康康的就好。親戚間的關系又不是靠小輩的幾句問候維持的。

龍宏已經拎着東西在門口等着她們母女倆,也不讓龍午接過自己手上的東西,“好點了沒?”

“已經沒事了。”龍午搖頭。

“嗯,你帶着你媽走。”龍宏和陳繡對視了一眼,他們不敢現在就和龍午談酗酒的事,而且從她回家起,他們也沒看見女兒喝過酒。

對于拜年這種事,施山青向來是深惡痛絕的。伴着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簡單的拜年是不可能的,尤其今年多了個樂舒。

偏偏樂舒總要以主人的身份自居,或者說大家都這麽認為。施山青從來不喜歡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都要湊合他和樂舒。

一旦走開獨自一人,施山青就輕松許多,他的父母寵是寵他,基本的社交還是要他掌握的。

施山青向來對人禮貌而不親近,尤其是女生,這是衆所周知的。唯獨對樂舒,施山青很冷淡。

樂舒的母親和施山青的母親是好友,因此施山青和樂舒從小就認識,而且施山青要小一歲,樂舒總是說要照顧他。

施山青非常厭惡這個,尤其是在他高一的時候,樂舒忽然對他告白,這種厭惡達到了頂峰。顧着母親的面子,施山青才沒有跟樂舒翻臉。

也不單單只是告白才會讓施山青讨厭她,而是從小樂舒就愛對圍在施山青身邊的女生下絆子,有次正好被施山青給撞上了。

“雖然做不了戀人,朋友還是可以做的吧。”見剩下兩人,樂舒有點委屈地說道。

施山青連腳步都沒停,徑直往前走,坐上了車。

落在後方的樂舒嬌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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