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20

眼看着畢業的日子步步逼近，艾克戲外的空餘時間除了吃飯睡覺，其餘已全部貢獻給他的畢業論文。其實這是一件挺麻煩的事，衆所周知，學校畢竟才是完成學業的聖地。邊拍戲邊做論文，精力和心思的集中且不論，查找資料也顯然不如在校園那樣方便。

好在伊萊有着聖誕老人大口袋般的、在艾克看來簡直無所不能的能力，無論艾克需要什麽資源，他總能在最短時間內托人弄到。有時候，艾克如果要的書非得在英國館藏圖書裏才能找到，勢必要費些周折，不能送的那麽及時，艾克就會焦躁得像一只發情期的貓，不單是坐立不安，有時甚至還會沖伊萊亮亮小爪子撓上幾下。反正伊萊也不在意，總是千依百順地哄他高興點。

伊萊喜歡他認真的樣子。這個孩子，雖然天性并不争強好勝也沒有勃勃野心，生活态度較為随遇而安，但是對待他應該承擔的責任應該完成的工作，一旦應承，必然會盡他最大的努力。這是一種很重要的品質，那就是責任心。因此盡管他現在還是個稚嫩的男孩，伊萊相信，他終有一天會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不過顯然，這個男孩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能力獨立應付來自生活的一切挑戰。就像此刻，因為陷入對他所選課題的鑽研中，艾克的拍戲狀态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并非他沒有在努力拍戲，而是他的思維進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誤區。伊萊敏感地覺察出了他的問題，當機立斷調換了原有的拍攝進度。原本接下來是要拍卡爾的獨角戲，全劇最激動人心的那部分，卡爾王子暗度陳倉偷兵救國的一節；但是伊萊臨時修改，将飾演老國王的艾丹·麥克萊恩同艾克的對手戲提到前面來。

麥克萊恩性情極為風趣幽默，又很喜歡年輕人，雖然這是第一次與艾克對戲，之前卻早就熟識了，見了面就把小孩摟到懷裏抱抱親親。艾克也不因他身份貴重就怯場，嘻嘻哈哈同他鬧得很是放松。因此當正式開始拍攝的時候，艾克很快就放開手腳去表演。

問題就來了。

麥克萊恩在艾克說第一句臺詞時就覺察出了不對，只是未置可否，穩穩當當同他對下去。一條拍完，麥克萊恩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伊萊，伊萊沖他點點頭，示意攝影師停下。

“艾克，過來一下。”伊萊将艾克叫到攝像機旁邊，回放給他看剛才那一段。“你有沒有覺得哪裏有問題？”

艾克有些迷茫，“看上去似乎的确有點奇怪，但我剛才做的時候非常投入，并且感覺挺良好的啊。”

伊萊笑了笑，拍拍他的頭，“這樣吧，我們先暫時不開機，你跟麥克萊恩爵士好好切磋一下這段戲，聽聽他的建議。等到你們倆都感覺順利的時候我們再拍。”

見艾克答應下來，伊萊也不再盯着他們，轉而去別的組指導工作去了。

艾克與麥克萊恩在道具椅子上坐下來。“孩子，你最近是不是很迷戲劇？”艾克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不過，是的。事實上，我從小就對此着迷不已，因此我的論文課題就選擇的是它。”

麥克萊恩了然地笑了，“我明白了。對此我真是欣慰不已。英國人不愛戲劇那可太不幸了！咱們可是在莎翁的土壤上生長的人吶！你最喜歡哪一部？”“《仲夏夜之夢》”“哦！我猜就是！”“是嗎？那您呢？”……

他們興高采烈地聊莎劇，足聊了半小時，麥克萊恩甚至還挑了艾克最喜歡的一段同他試演了一番。艾克越來越強烈地感受到，面前這位老人的表演功力和人生閱歷是多麽深厚和豐富，那比任何人向他描述、任何爵位榮譽的證明都來得更直觀更深刻。麥克萊恩演繹戲劇的方式同電影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判若兩人。艾克漸漸似有所悟。

那一天，麥克萊恩只字未提艾克之前表演中的重大失誤，但是到後來重新開拍的時候，艾克已經明顯意識到、并且修正了那些錯誤，慢慢轉回電影的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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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回到家裏和伊萊單獨相處的時候，艾克紅着臉蹭過去從背後抱住伊萊的腰，羞愧又讨好地小聲道，“伊萊，我最近表現的不好，寫論文寫的腦子都糊塗了，把那些戲劇表演裏的小東西自以為是地帶進電影裏，給你制造了很多麻煩吧？你生我的氣嗎？要是……要是生氣就揍揍我屁股吧~”

伊萊差點噴笑出來。這家夥只有在明知道自己不生氣的情況下才會裝的這麽乖這麽可憐兮兮。但是這麽可愛的小東西怎麽能忍住不去逗逗呢？遂索性板起臉吓唬道，“終于知道錯了？知道錯了還等什麽呢！去，把藤條捧過來趴到沙發上去。”

艾克怎麽會怕，圈着伊萊腰部的小手往上面順勢一探，送到他咯吱窩下使勁呵他癢癢。笑得伊萊一邊躲一邊反過來擰他的手，兩三下制服了這小子，夾在懷裏使了點勁拍了兩下屁股，這才消停了。

兩人在沙發上靜靜地坐下來。“伊萊，說真的，沒有比你更好的導演和老師了。麥克萊恩爵士讓我折服和敬佩，但是，你讓我感動……和迷戀。”

伊萊摟過他的肩，“你是個悟性極高的人，其實根本不用我費什麽勁，你一點就通。你所欠缺的只是閱歷和經驗，所以在你走錯路的時候，我提醒一把，那并不算什麽。你今後會有更高更大的舞臺，你喜歡戲劇，也大可以去好好地嘗試。我能幫到你的就一定幫。英國的演員怎能不懂戲劇？其實以後慢慢地，你自己去一點一點體悟，戲劇和電影雖然截然不同，卻也有很多共通的地方，并非二者于彼此之間毫無借鑒之處。藝術是要用心去感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