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22

在伊萊原本的幻想中，陪同艾克度過他的畢業時光應該是甜蜜而溫馨的，比如，在他答辯之前替他整理服裝、鼓勵他不要膽怯、送上一個額吻；在他順利完成這些後帶他去吃大餐，瘋玩一整個下午；畢業典禮時坐在家長席，目不轉睛盯着他走上臺去接受校長的撥穗禮，手裏的相機咔咔咔咔一刻不停地記錄這激動人心的時刻；畢業酒會時陪着他跟同學們盡情狂歡，順便提醒一下盡量少碰酒水，萬一勢頭不對還可以把小孩趕快帶離現場回家進行愛的教育……

但是這些幻想在一下飛機時就統統灰飛煙滅了——迎接他們的是奧莉維亞和克萊爾親切的笑臉。看着艾克高興得就差搖着尾巴撲上去跟他的好表哥摟摟抱抱親親湊湊，伊萊的心都涼了半截。

他怎麽忘了艾克還有這麽一位守護神一樣的表哥！作為攝影師，克萊爾的工作是比較自由靈活的，為了表弟的重要人生場合，什麽事還不好商量？

伊萊滿心的酸澀，只是看着艾克那樣高興，還是死死地壓在心底沒帶出一點不快，微笑得體地同克萊爾打了招呼，然後輕松自然地同奧莉維亞攀談起來。對于艾克的母親，他還是一向很能投其所好的，三言兩語就将漂亮的女士逗得開懷大笑。

這期間自然是住在艾克家裏。沒多久伊萊和艾克才發現完全錯估了形勢。他們學校并非那種盛産名人的地方，因而像艾克這樣其實根本連電影都還沒拍完更不用提走紅的人，在這兒也已經算小有名氣了——不少同學都知道他進了大劇組。聽奧莉維亞大致描述了一下，伊萊便皺起了眉頭。

如果艾克已經很引人注目的話，那麽他再大喇喇出現在畢業典禮上，就很麻煩了。

思索良久，伊萊還是咬着牙主動提道，“這樣吧，奧莉維亞和克萊爾陪你走各處流程，我化一下裝在不起眼的地方一直看着你，好嗎？”

艾克撂下叉子，嘴巴立刻噘起來，“為什麽？你化了裝就跟我們在一起不行嗎？就算遇到熱情一點的人真的認出了你，不過就是給別人簽一下名合個影嘛！你既然都來了，不能陪着我多沒意思！”

伊萊苦笑，“那不是簽名合影的問題，艾克……”然而下面的話，當着奧莉維亞的面，他又不好啓齒。眼看着艾克要生氣，克萊爾突然插話道，“艾克，伊萊是有道理的，萬一被人發現了他跟你在這裏，不好。”

艾克顯然還沒有想明白，但是從小到大他都慣性地相信他表哥，既然克萊爾都這麽說了，自然就是對的，就算再多麽不甘心也只好扁着小嘴默許了。

伊萊很想直接過去将他摟進懷裏安撫，可是有他家人在場，只好幹看着難受。

接下來的幾天伊萊簡直跟受刑一樣，東躲西藏、遮遮掩掩，在暗處跟偷窺狂似的一路跟着艾克他們。看到艾克進答辯禮堂前露出那種小鹿一樣茫然可憐的神情，趁人不注意就四處張望一下仿佛在尋找什麽，伊萊簡直連魂都要沒有了。

如果我能在他身邊該有多好！他的論文是我看着寫的，現在有哪裏犯嘀咕的地方，我還能幫他臨陣磨槍呢！該死的克萊爾，屁用都沒有……哦Fuck！沒有技術實力就用這種下流招數！把你的嘴從艾克臉上移開！混蛋……

親人之間這樣的親吻實在再正常不過了，伊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像一頭蠢驢一樣在這裏惱恨煩躁得團團亂轉。他被妒火燒得頭昏腦漲，整顆心都像泡在芥末醬裏，渾身仿佛要爆裂，恨不得使勁撓破每一個毛細血管。

到畢業典禮時，伊萊已經不再狂躁，但卻陷入了更深一層的藍色憂郁裏。

艾克穿戴着整齊的學士服，年輕的臉龐熠熠生輝，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文靜而有活力。校長和藹可親地笑着為他撥穗，同他握手，送上溫暖的祝福。他顯然非常激動，伊萊最喜歡看他這樣的神情——因為發自內心的快樂，那琥珀色的瞳孔随之輕輕收縮着，放出異常明亮的光芒，讓整個臉龐都散發出聖潔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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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爾在緊靠着臺前的席位上，不斷調整相機的角度，一會兒弓着腰一會兒單膝跪地，手指靈活得像在彈奏一首優雅的鋼琴曲。

是啊，再沒有人比他更合适呆在那個位置了。他是如此适合記錄下艾克最重要的時刻。

只有到艾克手捧着那幅沙畫送到學校的“藏寶箱”時，伊萊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因為他總算看見，艾克在拿那件禮物的時候，有多麽的小心翼翼；而在放下它時，又是多麽脈脈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