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柳長歌輕微一怔,盯着司馬雲海脫口而出:“你知道了?”
司馬雲海自嘲一笑,此時此刻,他只能借酒消愁,“我怎會不知道呢,我什麽都知道!”
又一杯酒下肚,司馬雲海舉着酒杯的手忽然被晴遷抓住,她說:“平時你很少喝酒,酒量也很淺。喝了兩杯,你就已經醉了。昨晚你操勞了一夜,回去休息吧。”
“操勞了一夜……”司馬雲海放聲大笑,笑聲裏的苦澀十分明顯,帶着凄哀的沉醉與無可奈何的失落。他的眼中溢滿了淚水,鮮紅的眼球布滿了血絲,盯着晴遷:“你知道嗎,我昨晚一直都想着……”
“夠了。”百裏晴遷打斷他的話,在柳長歌詫異之下,将司馬雲海拽了出去。
柳長歌目光微變,手依舊端着茶杯,一動不動。她雖然不知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司馬雲海的表現卻讓她覺得,這件事很不尋常。
司馬雲海一直喜歡晴遷,雖然同行期間從不表露,但卻瞞不過長歌的眼睛。因為每當司馬雲海看晴遷的時候,眼睛裏都深藏着一種情感。
她知道,司馬雲海愛晴遷。不過,即便知曉,她也不會明目張膽的與司馬雲海為敵。司馬雲海是晴遷的朋友,她不會做讓晴遷為難的事。
門外欄杆處,百裏晴遷望着樓下人來人往,輕聲說:“雲海,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感情這種事,勝在你情我願。我們可以是一輩子的朋友,也可以是知己。卻不會有任何的感情牽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司馬雲海苦澀一笑,深深地望着晴遷的容顏:“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不然我的心也不會這麽疼。昨晚我與孟知書發生了關系,之後,我有了些打算。”
百裏晴遷看了他一眼,“利用人的事還是不要去做了,畢竟,你和她有一夜恩情。西域之事,原本就與你沒有任何關系。你現在抽身離開不晚,回雲海山莊過清閑日子吧。”
司馬雲海頗為意外,聲音很輕,“你覺得我現在能夠抽身離開,置身事外嗎?雲海山莊在江湖上雖然沒有無情宮,化骨樓那般有威望,但也算是名門劍派。”
司馬雲海說到這,從懷中拿出一張請帖,展開給百裏晴遷過目。解釋道:“這是西域王給中原的武林名門世家的請帖,邀請各派參加天象棋局。”
百裏晴遷瞟了眼請帖上的內容,皺眉說:“原來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打算。雲海,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我以為你是專門來找我的,看來是我錯了。”
司馬雲海收起請帖,坦蕩一笑,“我根本不想隐瞞你,這個帖子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到了我的手中。天象棋局根本沒那麽簡單,至少不會單單只下一盤象棋。聽說天泉水有延年益壽的功效,不過不是飲用。”
百裏晴遷挑眉,“是孟知書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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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雲海惆悵地嘆道:“并不是。”
百裏晴遷的指尖摩擦着欄杆,感受光滑流轉指尖的溫度,“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司馬雲海轉頭望了眼房間,眼中帶着笑意,“回頭我再慢慢跟你解釋吧,我去休息了。”
百裏晴遷的目光沉着了幾分,一股清風從拂起袖口裏散出,房門忽開,柳長歌就靜靜的站在身後。
百裏晴遷轉頭看着長歌,微笑着說:“我以為你休息了呢,沒想到你卻站在門旁。”
柳長歌來到晴遷身邊,挽住了她的胳膊,“沒有你陪着,我睡不着。”
百裏晴遷瞥了眼樓下的滿座堂客,将長歌攬入懷中,低聲問:“現在是白天,難道你想……”
“我沒想!我說的只是睡覺而已,你想到哪去了!”長歌紅着臉反駁,伸開手臂,緊緊的抱住晴遷,“昨晚,我以為見不到你了。還好,你依然在我身邊。”
樓下的喧鬧聲此起彼伏,百裏晴遷只得攬着長歌進了房。
這個世界終于安靜了,安靜的只有彼此。長歌躺在舒适的榻上,身邊有晴遷的陪伴,一顆心總算安定了。只是,一躺在床上,腦海裏就自動跳出了昨晚所見的情景。
“我聽那個曠遠說,西域王不在王宮。天象棋局還有半個月就展開了,按理說西域王應該留在西域,安排一切。她在這個時候忽然消失,難不成有什麽陰謀?”柳長歌思考着問。
百裏晴遷脫去了長歌的衣服,将她柔軟的身軀摟在懷裏,閉着眼說:“不要再想那些不相幹的事情了,睡覺。”
什麽叫不相幹的事情啊!這個晴遷!柳長歌郁悶地想着,閉上眼貼近對方。一夜的緊繃情緒,在這一刻慢慢的放松,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然而,百裏晴遷卻睡不着了,睜開眼,看着長歌熟睡的容顏。
她用食指輕輕的描繪長歌的眉,一張柔美動人的臉閃過了腦海,片刻即逝。
一路上他們走的很安靜,很平穩。簡尋子和衛伏松都沒有露面,說明時機未到。一切,靜待佳音吧……
日出之時,莫從寒便已完成了安逸之的任務。當他懷着忐忑不安的心緒抽身離開之時,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個身影。那個身影很熟悉,他卻沒有時間過多的關注。
回到丞相府之後,莫從寒将自己查到的事情詳細地說明。
他的确沒有查到皇帝的下落,龍隐宮的侍衛雖說把守的很嚴密,但只要他想進,那些酒囊飯袋根本攔不住他。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潛入龍隐宮後,到處都找不到皇帝。
他當時懷疑陛下已經遭了毒手,唯一了解事情真相的,只有萱妃和太子。他始終不願相信,于是又去了一趟長歌亭,卻讓他失望了。
如果陛下有個三長兩短,那麽遠在西域的公主,就算快馬加鞭,短時間內也趕不回來。安逸之凝眸思慮,陳友忠卻說:“如果朝堂上的人,真的是陛下,莫大人不會找遍龍隐宮都找不到陛下的蹤跡。陛下多年來一直習慣在龍隐宮處理朝政,內殿就是寝宮。十年複一日,從未改變。今朝如此,那便證實了莫大人之言,朝堂上的皇帝,是假的。”
李沐城皺眉說:“如果是假的,那真的陛下,難道真的遭毒手了?”
“不可能。因為太子只是監國而已,并非要稱帝。這就說明,陛下仍然在皇宮,只是不知曉具體位置。”安逸之走到窗前,望着萬裏無雲的天,“陛下的安危涉及到江山社稷,這件事情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了。現在是鋒芒之時,誰若挺身而出,誰就是太子的下一個目标。我們要斂芒,将此事務必告知公主知曉。”
莫從寒抱拳道:“既然如此,我就去西域找公主。皇朝之事,還望三位大人能夠鼎力相助。”
陳友忠與李沐城雙雙點頭,“這個自然。”
安逸之思考了半晌,只得如此,因為朝廷中,除了莫從寒之外,就再也沒有誰能夠擔此重任了。“一切小心。”
下屬在陳友忠耳邊說了兩句,陳友忠臉色一沉。李沐城好奇地問:“怎麽回事?”
陳友忠臉色鐵青的拂袖,“元孤風的六部禁軍早在十日之前,就已經離開了京城。”
“一定是血獵!他是奔着西域去了,想要在路上攔截公主。安丞相,從寒只得立刻出發了。”莫從寒沒有時間告辭,奔出房門便已消失。
安逸之目光沉冷,好個元孤風,你想先下手為強,哪有那麽容易的事。之前莫從寒向他說了一個很重大的事,是有關于宮裏那位萱妃娘娘。
皇帝是假的,萱妃,恐怕也是個西貝貨。太子殿下,你這招并不高明,也許你還不知道,危險,就在你的身邊駐留。
“與虎謀皮這樣的事情,太子也許是第一次嘗試。會給他帶來教訓的。”安逸之雙眼裏的沉冷越來越清晰,拂袖入座,端起茶杯慢飲,“朝政之事,還望兩位能夠悉心維持,我這幾天恐怕上不了朝了。因為,我也得了風寒。”
陳友忠與李沐城相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半個月來,他們連每日叩拜的人是誰都不知道,真是氣的他們牙根癢癢啊。元孤風不是一手遮天嗎,走着瞧!
今日秋風涼爽,柳長歌興起了逛街的沖動。
不過,這幾天她一直納悶呢,他們三個中原人來到西域,為何沒有驚動西域的官員。難道西域王城,允許中原人來去自如嗎?
像是猜透了長歌的心思,百裏晴遷頭也不擡地說:“天象棋局這件事不但轟動西域,就連中原的武林人士都不放過。而且你那天晚上不也聽曠遠說了,西域王允許中原的武林高手踏入西域,參與棋局。這便,沒什麽驚訝的了。”
柳長歌差點忘記這茬,讪讪一笑。見晴遷依舊埋頭在棋譜當中,忍不住嘀咕:“喝酒的時候,你也是專心致志的,看棋譜更是百分百的投入,你何時能對我上上心啊。”
盡管長歌的聲音很小,百裏晴遷仍是聽得了全部,翻了一頁笑着說:“這一路上,你吃的醋,比我喝的酒還多。是不是要叫你小醋壇了,哈哈。”
“不許笑,看你的棋譜吧,大學者。”柳長歌輕嗔了一聲,端起茶杯靜靜地品茶。
司馬雲海搖搖晃晃地走過長廊,一手捏着酒壺,一手端着酒杯,仰頭一飲,辛辣入腹。真的是醉酒消愁,愁更愁。
他一擡腿,從長廊上跳下來,經過晴遷的面前,坐在了長歌的身邊,盯着那本棋譜:“還有七天,距離天象棋局的展開還有七天。這七天之中,你能将這本棋譜融會貫通,你就是這個。嗝……”
無視司馬雲海豎起的大拇指,柳長歌展開扇子,故作嫌棄的扇了扇風,無奈道:“我身邊已經有個酒鬼了,這怎麽又多了個醉鬼。”
“醉,也好過清醒。”司馬雲海的臉像猴屁股一樣,朦胧的眼神向仍舊低着頭翻看棋譜的晴遷掃了過去,一把扇子将他的目光隔閡,便聽柳長歌悠悠道:“你還是看這把扇子吧,瞧這上面的山河,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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