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簡尋子明白晴遷在擔心,不過他體內的毒氣正在互相制衡,青白紅藍之色不斷在臉孔上變換閃爍。一滴冷汗從額上滑落,丹田裏的悶脹感一觸即發。

百裏晴遷想用內力幫助簡尋子抗衡毒氣,卻不受控制的後退。因為簡尋子周身形成一個半圓形的氣牆,那是兩種極端的毒素混合而成的毒氣罩。

百裏晴遷并非不可近身,而是簡尋子用內力阻止了她的腳步,不想她以身犯險。

倉漣若好心情的觀摩着一切,這突如其來的老漢完全是咎由自取。體內本就有一種致命之毒,卻仍然不自量力的嘗試她的黑毒掌。不要命的節奏。

“百裏晴遷,你不是號稱中原第一神醫嗎?今晚我看誰來救你。”倉漣若的笑聲很邪肆,邪肆之中透着徹骨的陰冷,陰毒的黑毒雙掌再次朝百裏晴遷抓去。

百裏晴遷抱緊女子,閃身躲避。臉頰上的傷痕在隐隐作痛,她輾轉步伐,有幾次險些被倉漣若得手。

簡尋子眼睜睜看着晴遷被追擊,卻無法□□去救,因為,他早已自身難保。這一次,是他估量錯了。他以為最好的結果是以毒攻毒。沒想到……

簡尋子忍着疼痛的襲來,眼神終将渙散,顫抖地說出了臨終遺言:“晴遷,拜托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我的女兒。老朽先走一步了。”

百裏晴遷停駐步伐,悲痛地喊道:“簡先生!”

砰!倉漣若的毒掌沒有如期将至的打在晴遷的身上,因為晴遷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紫袍在暗夜裏孤獨的飄飛,如同他孤獨的心境。

曾經的他,如此的意氣風發,為何如今,會變得這麽深沉。是她改變了他嗎?她用她的滔天恨意,改變了一個男人的命運。

一絲清澈的流光滑過金面具的邊緣,他靜靜的立在風中,身姿懸浮,憑借渾厚的內力,擋住了倉漣若的毒掌。“晴遷,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溫雅柔和,聲線裏卻仍然透着迷人的邪韻。這種邪肆迷情的聲韻,曾是她的最愛。

百裏晴遷看了眼懷中的女子,嘆道:“如果你早點出現,簡先生就不會因此受傷。”

簡先生……百裏晴遷震驚的望向簡尋子,發現他周身的毒氣居然在慢慢的減少。最終,融化在清冷的空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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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她的心忽然敞亮了,“先生,你身上的毒……”

簡尋子柔和一笑。倉漣若卻震怒地喝道:“衛伏松,你居然幫他解了毒!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今晚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難道你不愛我了嗎?”衛伏松邪肆地笑着。

倉漣若根本看不透衛伏松的心,這個男人的心她從未看懂過。腹中縱有千般埋怨,萬般憤恨,如今,卻又在他開口說出這句話時,猶豫了。

她在猶豫。倉漣若的猶豫便是時機。

此時此刻,衛伏松居然不惜用美男計,也要幫助二人離開。因為晴遷的懷中,是他的摯愛。無論如何,他也要先保住晴遷,才能進行下一步。

當倉漣若回神之際,百裏晴遷和簡尋子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眼前的男人,他逆着月光,臉上的面具是那樣的冰冷,眼神也冰冷的沒有任何情感。“你在騙我!你又一次騙了我!”

“我沒有騙你啊,今晚月色缭繞,你我,何不敘敘舊。我親愛的女王大人。”衛伏松雖不像曠遠那樣閱人無數,但,他對女王的習性甚為熟知,知道她喜歡什麽調調,于是對症下藥,因為,他有更重要的打算……

百裏晴遷回到房間,見長歌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旁邊陪伴的,正是青衣。

青衣仍舊盯着長歌的睡顏,他知道公主中了迷藥,但他不懂如何解藥。為了防止有人再次傷害公主,他唯有時時刻刻的守護在公主身邊,方可安全。“你已經讓公主置身險境兩次,你的承諾,并沒有兌現。”

青衣的聲音很低沉,低沉的讓百裏晴遷有一種錯覺。這個冰冷的男人居然再埋怨。的确,她是在長歌安危方面懈怠了。

百裏晴遷來到長歌身邊,伸出手,在長歌的臉上拂過,“對不起,我回來晚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柳長歌的迷藥已經解了,她仍舊睡得昏沉。

青衣勉強自己平靜下來,他不想跟百裏晴遷發火,因為他知道,百裏晴遷是公主最愛的人,他就算再有微詞,也不能與百裏晴遷為敵。

他安靜的解釋:“引走公主的人,是皇朝的禁衛軍。皇宮一定出事了,所以某些人,會如此的迫不及待。因為他明白,只要掐住公主的命脈,整個皇朝,就任他翻雲覆雨。”

百裏晴遷輕颦眉頭,忽然想到了弗瑾月的那四個字,西王入宮。但是今晚,她卻與西域王交了手。來回半個月,西域王的速度居然這麽快。可她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還是另有目的?

青衣離開了,他之所以說出那句話,并不是針對百裏晴遷。而是在提醒她,公主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應該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公主的身上。在公主身陷險境時,她應該第一時間救公主于危難之中。

或許百裏晴遷是個重情義的人,對衛伏松重情義,對簡尋子重情義,單單只是長歌,她卻沒有考慮這一點。她希望長歌,能夠懂她。

柳長歌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醒來,睜開眼的一瞬,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顫抖的伸出手,撫着晴遷臉上的傷痕,“你,你的臉……”

晴遷微笑着覆上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她的與其格外溫柔,“沒什麽。反而我要和你說對不起,沒有來得及趕去救你,幸好你沒有受傷。否則,我會愧疚一輩子。”

柳長歌的唇邊浮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忽然抱緊了晴遷,感受她的溫度,“我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所以我并沒有生氣。你也不用自責,因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的選擇,是回宮?”當百裏晴遷看到長歌的表情時,就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只是心中還有一絲疑惑,“現在的皇朝,早已不複往日。”

柳長歌抓住晴遷的手,急問:“你怎麽會知道?”

百裏晴遷提醒她,“你忘了弗瑾月的話嗎,她說西王入宮,那就是說,西域王在皇朝的皇宮。至于她在皇宮裏見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事,我們都不得而知。現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太子已經變節。元孤風既然命禁衛軍來到西域抓你回宮,那就一定是奉了太子之命。太子即便心中有恨,卻不會真正對皇帝下殺手。我想他不至于如此喪心病狂,你的擔憂可以暫時解除。”

“我擔憂父皇的處境,更擔憂另一件事。”柳長歌擡頭看着晴遷,從懷中取出了那半塊殘布,“這是從母後的衣衫上扯下來的,我擔心母後的陵墓,已經被人破壞了。”

“你懷疑是太子?”百裏晴遷盯着長歌的眼睛。

柳長歌的眼中出現一絲怒意,如果真的是太子所為,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或許他記恨我吧,恨我把春風酒樓那件事禀告了父皇,害他被幽禁。可我真的是為了讓他清醒,他縱容私欲,害死了那麽多百姓,難道就不應該受點懲罰嗎?”

“他不會理解你的苦心,因為他和你不一樣。”百裏晴遷輕聲勸慰,“好了,不要再多想了。迷藥雖解,可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多休息。”

“我擔心母後……”柳長歌不肯休息。

“不要擔心,這件事情交給我。”百裏晴遷将長歌放平,為她蓋緊被,“睡覺,什麽事都不要想,只睡覺。”

柳長歌安心了許多,晴遷一定有辦法将事情調查清楚的。若真如想象中那樣,她不顧一切也要回宮。

百裏晴遷來到後院,擡頭望着蔚藍的天空,忽然伸出手,一只雪白的鴿子輕盈的落在手背上。

她微笑着撫摸着鴿子的羽毛,将卷好的紙條綁在鴿子的腿上,放飛。

這只信鴿養在天一閣,晴遷離開天一閣之前,風逐雲特意将這只鴿子贈送,如有要緊之事,可飛鴿傳書。

現在,這只鴿子派上了用場。盟主不在中原,但是距離皇宮比較近的地方,就只有天一閣了。

怪不得江湖如此平靜,原來都聚攏在西域了。天象棋局這麽重大的事情,想必盟主早已關注已久。

男子手中的紙條随風飄落,化為無形。既然百裏晴遷開口了,他自然會照辦。

宮中格外冷清,自從丞相安逸之告假後,上朝的人越來越少。或許皇帝很樂意看到這種場景,最好一個也別來上朝,他就解脫了。

太子宮一片冷寂,柳允兆凝視着手中這封信。

元孤風始終安靜的跪在一旁,他終究忍受不了這種沉靜的氣氛,率先開口,“血獵死在了西域,疾風沒有半點消息,而且六部禁軍,全無音信。殿下,公主已有防備,可能已經對您有了成見。如此一來,我們無法回頭了。”

柳允兆将信紙仍在地上,面無表情地說:“皇姐身邊有個百裏晴遷,我早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麽順利。我反倒确定了一點,天象棋局對于百裏晴遷,真的是至關重要。中原武林與西域王族,肯定有一場大戰。我們何不坐山觀虎鬥,趁勢奪利。”

元孤風朗笑一聲,豎起大拇指,“殿下,高明。”

柳允兆的眼裏,劃過一縷強烈的殺意,“那個賤人在哪?”

“地牢。”元孤風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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