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在這個美麗的月夜裏,有晴遷的陪伴,長歌睡的很安穩,一夜好夢到天亮。

清晨的光線照耀在長歌的臉上,感覺像被一雙溫柔的手撫摸,暖暖的,柔柔的。長歌被這種感覺喚醒,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她眯着眼,盯着立在窗前的人。你永遠都是一身白衣,風姿缥缈。随遇而安,是你的天性。然而,即便得到了你的感情,卻好像還少了些什麽。

楓葉飄落的形态美,淡。勾勒成一幅紅火烈焰圖。

舉杯至唇,辛辣,清香。酒是個美好的東西,會讓人一整天都很高興。她轉過頭,見長歌正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她笑了,“你醒了。”

長歌單手撐頭,微笑着向晴遷招手,“你過來。”

百裏晴遷将酒杯放在桌上,坐在長歌身旁,撫摸她的臉,“怎麽了?”

柳長歌嘆道:“我忘記,你昨夜好像沒喝酒。難怪清晨就開始喝,酒,已經成為你的一部分。少則痛苦。”

晴遷輕咳一聲,笑道:“恐怕你想說的,并不是這些吧。長歌,你心裏在想什麽,不妨直說。”

柳長歌握着晴遷的手,剛要開口,便傳來一陣敲門聲,帶着些慌張,“公主,大事不好了!”

“是冬兒!”柳長歌連忙起身,穿戴好後,晴遷開了門。

冬兒慌忙間,向百裏晴遷施了一禮,便對長歌說:“是陛下,今早陳禦醫想給陛下請脈,但,但到了龍隐宮,發現陛下不見了!”

“什麽!父皇不見了?”柳長歌震驚發怒:“大內侍衛都在幹什麽?”

冬兒從來沒見過公主發這麽大火,只要涉及皇帝,公主就無法淡定處理!

父皇失蹤了……難道是被劫走了?

柳長歌腦海一片空白,身旁的晴遷卻冷靜的分析,“大內侍衛一向是恪盡職守,皇帝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失蹤。唯有一種可能,就是皇帝,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去向。長歌,你覺得皇帝,會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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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長歌勉強的鎮定下來,思來想去,忽然目光一凝,難道……

已經過了初秋,風卻更涼了。

曾經的這裏,是一片美麗的桃林,就像那早已改變的故地,但是記憶,卻始終嶄新。

歲月将他的容顏刻上了滄桑,白絲亂舞,神情憂傷。

他看着手中這杯酒,辛辣的液體沖不掉心裏的傷,與痛。明明你就在我的身邊,我卻再次的錯過你,到頭來,卻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夢嗎?

可是夢,也終究會留有痕跡。馨兒,你到底去哪了呢。如果我知道你的去向,我會不顧一切的去追尋你,直到地老天荒!

一聲嘆息,一抹清愁。他唇角的弧度,唯有苦澀。

這件寬大的龍袍,頹廢的披在身上。他消瘦的面龐更加凸顯了剛硬的棱角,半長不短的花白胡茬遍布了整個下巴,冰冷的液體順頰滑落,他在等待,也許他這一生,都沒有此時這般清醒。

“父皇!”

柳長歌看到柳恒的一瞬間,一顆心總算是落地了。沒想到父皇,他居然真的來到了母後的陵墓,是想來陪伴母後嗎。

數千禁軍以莫從寒為首,紛紛跪地叩首:“參見陛下。”

随之而來的大臣,只有安逸之,他走上前來,看着這位頹廢消極的帝王,緊張地問:“陛下,您沒事吧?”

柳恒搖了搖頭,雙眼呆滞地望着酒杯裏的液體,“你們說說,皇後去哪了?”

柳長歌心一驚,連忙看向墓碑,那些翻新的土壤明顯有被動過的痕跡。怪不得父皇會察覺,可是現在,該怎樣解釋呢?

柳恒盯着長歌的神情,唇上的笑意有些清冷,“長歌,你來說。說說你母後,到底被誰帶走了。朕想來,你一定知曉。”

柳長歌嘆了一聲,搖頭道:“父皇,往事随風,您何不放母後自由呢。她已經在樂土中愉快的生活,就不要将她拉回塵世了。”

啪!酒杯四分五裂。柳恒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用陌生的目光看着長歌,“你是朕的女兒,她是你母後。你竟然隐瞞她的行蹤,你知道父皇的心有多痛嗎?”

面對柳恒的步步緊逼,柳長歌滿臉是淚,差點就說出實情了!幸而,百裏晴遷及時出言打斷,“皇帝,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您失分寸了。”

柳恒冷靜了片刻,拂袖嘆道:“可能她始終不願見朕,連離開,都這麽悄聲無息。朕希望她過的好。”

柳長歌松了口氣,父皇終于不再咄咄逼人了。方才的父皇好可怕,就像變了一個人。瞬間,他的神情從憂傷變成了慈祥,又從慈祥,變成了冷漠……

柳恒狠狠的甩袖,“将那個逆子帶上來。”

叢林間出現一批隊伍,這批訓練有素的隊伍真的吓了長歌一跳。他們不是皇朝的禁衛軍,也非大內侍衛,而應該是父皇在為她訓練青衣等人時的另一批神秘衛隊。

他們将瑟瑟發抖的柳允兆提過來。面對一身淩氣的父皇,柳允兆的心,差點吓的停止跳動。自從皇後去世,他何曾見過這樣的父皇。

雖白發蒼蒼,但從他的背影上來看,氣勢依然不減當年。難道這一場大難,改變了父皇的心境嗎?

柳允兆痛哭流涕的撲到柳恒的腳邊,苦苦哀求,“求父皇饒恕允兆,允兆知錯了!”

出乎安逸之意料,皇帝居然當着衆人的面,将太子一腳踢開,“逆子!朕險些被你害死。朕把你當成繼承人悉心培養,你卻讓朕好生失望。”

“父皇!”柳長歌緊張地喚,她怕父皇急火攻心,影響身體。

柳恒伸出手,阻攔長歌接下來想要說的話。他以為長歌是要為這逆子求情,但他不知曉的是,長歌的心裏,打定了一個主意。

逆子不可饒恕,柳恒處置柳允兆,宛如在身上割肉。太子是他親生骨肉,他也不忍心。但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弑君謀逆。

難道陛下真的狠心會處置太子?安逸之與莫從寒相對一眼,都十分詫異柳恒的态度。需知,在不知情的情形下,處置太子,江山,就會後繼無人。

柳恒冷聲下令,“将太子打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

柳允兆瘋了似的尖叫:“父皇,你只有我這一個兒子,你真的忍心囚禁我嗎?待你百年之後,柳氏江山,何去何從?父皇……”

柳允兆的聲音逐漸遠去,柳長歌聽得心灰意冷,失望透頂。柳允兆到最終,還是惦念江山。在父皇的心裏,這等窺視野心,是萬萬不允許有的。

其實柳長歌更在意的,是母後的情況。上次在天一閣短暫逗留,是因為焦急皇宮之事。也許父皇對母後的事情已經不再想追究,她便想着去天一閣,探望下母後。

柳恒忽然轉身,盯着長歌的臉。長歌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不禁問:“怎麽了父皇?”

柳恒瞥了眼獨自飲酒的百裏晴遷,對長歌笑着說:“你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父皇給你指一門親事如何?”

“父皇!”柳長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父皇一直都知道她無心嫁人,為何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這麽說?

百裏晴遷喝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片刻恢複自然。

皇帝心中怎麽想,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始終都是長歌的心意。

如果你是公主,那麽你就會按照公主的命運去發展。你離不開親情,但是現在,親情與愛情,你只能選擇一個。

百裏晴遷默默的轉身,她無法幹涉一個帝王的決定,因為柳恒,是長歌心中,最重要的人。

柳長歌望着晴遷的背影,這一瞬間,她仿佛被孤獨籠罩。

這一切怎麽會變成這樣?與事實所想,偏差了太多。

一切事宜安排妥當後,柳長歌随柳恒回了宮。無心面對朝門的嘴臉,長歌告退回宮。

但是,當她回到長歌亭的時候,卻沒有見到晴遷。

詢問冬兒,冬兒卻說,晴遷根本沒回來。

晴遷去哪了?是不是不要她了?

柳長歌摔裂了酒杯,滿臉是淚的跌坐在桌旁。好無助……為何你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我?

你到底去哪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讓百裏晴遷在意的事物,那就只有一件事。好友的生死。

百裏晴遷望着這片霧氣昭昭的山谷,這裏是京城南側最幽靜的山谷。藍天白雲,青山綠水。

手中的紙屑随風紛飛,在她回到長歌亭的時候,斜面的冷風提醒了她,仿佛天外來客造訪。

皇宮禁地,攔不住那人的腳步。

像是風一樣,消失無蹤。

百裏晴遷的雙指間,多了卷紙條,展開來看,令她大吃一驚。

早年,她與單陽子成為知己,那段時光,他們醉心醫術,沒日沒夜的鑽研醫道。

她早已将單陽子,視作最親密的好友。但是,現在他性命攸關,她豈能置之不理?

或許來人的目的,是為了她。她自然也不能讓單陽子,為她平白無故的身陷險境。

所以,她邀約來到了這個山谷,倒要看看那個人,到底玩什麽花樣。

那紙片上抹了劇毒,但對于百裏晴遷來說,完全可以無視。由此看來,這幕後之人,也是個用毒的高手。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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