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柳卿醒得比以往還要早。

他在書房的椅子上躺了一夜。

即便他在椅子上鋪了一層軟墊,還是硌得慌。

書房空間不大,沒有空地可以添置一張床,他便在椅子上将就了一晚。

他拿出了一個精致的木盒,将一顆黑色的藥丸吞咽下去。

過快的心跳逐漸減緩。

書童為他端來了白粥,他飲食宜清淡,忌口很多,他不挑食胃口也不大,每天早上喝一碗白粥就行。

而且他醒得早,廚房裏沒人,不用去和廚子争搶位置。

藥快沒了,恰好日子也到了。

也不知道自己茍延殘喘在這世上,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柳卿的父親柳嚴是朝廷大臣,平日公務繁忙,很少着家。

柳嚴的三個兒子在父親的嚴厲管教下為人處世也算規矩,大哥和二哥也在柳嚴的安排打點下獲得了不重要的官職。

柳卿則是因為體弱在家養病,而且傳言他活不過弱冠之年。

柳嚴忠于陛下,擁護下一任帝王人選太子殿下。

而不混跡官場一日到晚只窩在家裏的柳卿,是七王爺的人。

柳卿跟往常一樣在書房裏看書,一般這種時候沒有人會進來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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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下人給他端來魚片粥時,他有些許訝異。

“這是柳夫人吩咐小的給您送來的。”

柳卿看着那碗魚片粥陷入了沉思。

打從有記憶起就沒有感受過母愛的柳卿百思不得其解。

随後又有人給他端來了一碗羊肉湯。

“柳夫人說,三少爺不必覺得難以啓齒,有問題還是要找大夫。”

柳卿還在思索這兩句話是何用意時,一名白發蒼蒼背着藥箱的老人出現在了門口。

“柳公子,敢問你發現這個情況大約有多長時間了?”

柳卿按下疑惑,禮貌詢問:“大夫所言是指?”

老大夫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柳公子不必感到羞恥,你也不是第一個出現這個問題的人,只要你細細說一下具體情況,對症下藥,恢複勇猛是完全沒問題的。”

柳卿隐隐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我不是很明白。”

老大夫嘆了口氣:“我明白,這種事确實有點傷自尊,可是不舉這個情況,是完全有辦法解決的。”

“……”

柳卿:“嗯?”

在後院洗衣的丫鬟們低聲聊着天。

“你們聽說了嗎?三少爺,他不舉诶。”

“之前我還聽說成親那一晚三少夫人沒落紅,可不檢點了。結果三少爺這情況,似乎錯不在三少夫人了。”

“我聽說,柳夫人還特地請了大夫來給他看病。”

“哎,三少爺生得這麽好看,不僅病弱,竟然還……”

柳夫人在大堂左等右等,總算等到大夫出來了。

“大夫,老三他,現在是什麽情況?可以治得好嗎?”

大夫捋着胡子嘆了口氣:“柳公子他,不是很配合。”

态度很好,說話也很和氣,就是堅持自己沒病,不需要治療。

他見過很多這類型的人,倔強,死活不承認自己有病。

高傲的自尊心使得他們不願承認自己沒有能力。

“那,”柳夫人面露難色,“那可怎麽辦?”

大夫又嘆了口氣:“這個之于柳公子而言已經不是什麽大問題了,我剛去為他診脈,他的情況下比之前更差了。”

把大夫送走後,柳卿思索片刻,把書童叫了進來。

“怎麽回事?”

書童小心翼翼看了自家少爺一眼,躊躇着要不要把打聽來的小道消息說出來。

可要是說出來,極有可能傷了少爺的自尊。

雖然少爺平時很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可畢竟是關乎男人尊嚴的事,指不定少爺生氣了呢。

柳卿看着書童吞吞吐吐,語氣平和:“說吧,我不生氣。”

書童對自家少爺說一不二的性格表示萬分信任,将自己打聽到的情況巨細無遺告訴了柳卿。

書童一邊說一邊注意着柳卿的表情,見他果然沒有露出生氣的表情,更加放心大膽往下說。

添油加醋就算了,他家少爺不喜歡歪曲事實的人。

唉,他家少爺這麽溫潤如玉,命薄就算了,怎麽還失去了男人的雄風。

太令人扼腕了。

聽着書童的話,柳卿眉頭都沒皺一下。

書童确定柳卿沒有生氣,松了口氣。

但柳卿不生氣,也不辯駁,似乎從側面證實了這個傳言的真實性。

本來他是不信的。

“所以,”聽完書童的話,柳卿輕聲開口,“是我的夫人親口對我母親說起這個情況的?”

書童結結巴巴:“我也是聽說的,傳言不可盡信。”

柳卿沒有就這個事情深究下去。

“準備一下,今天該去寺廟了。”

陶軟在涼亭裏吃着大魚大肉,感覺整個人重獲新生。

她覺得她又可以了,再跑十千米不是問題。

雖然事實被歪曲了,但結果是好的就行。

柳卿應該不會介意的。

到現在柳卿還沒來找她麻煩,證明還沒傳到他耳裏。

她可以再安逸一陣子。

兩耳不聞屋外事一心只想強體魄的陶軟将桌上的食物吃了個精光,心滿意足去午睡了。

柳卿每個月都會固定一天去寺廟,求神拜佛保平安。

每次去都會在那裏待上三天。

其他人只道他是想在神佛腳下虔誠祈福。

寺廟在偏遠的郊區,柳卿乘坐馬車前去,傍晚才抵達。

他走到大殿,跪在拜墊上,合上雙眸,雙手合十。

柳卿進來時,大殿只有誦經的小師傅,等他睜眼時,旁邊跪了一個人。

一身戎裝,劍眉挺鼻,膚色黝黑,氣勢迫人。

察覺到了柳卿的視線,男人也睜開了眼。

兩人四目相對。

柳卿正要開口,卻見對方勾了勾唇,笑容極淺。

“聽說你......”

柳卿聽到這三個字,瞬間就明白了什麽,臉色直接沉了下去。

男人直視着柳卿的眼,毫不在意對方射過來的淩厲視線,緩緩吐出後面的字,口氣揶揄,表情玩味:“不舉?”

作者有話要說:

陶軟:夫君死亡倒計時2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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