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考核準備
穆黎消失得太突然,盛開卻也沒原地等着。
他花了幾天時間大致将失樂園的C區逛了一遍,發現這個被穆黎說得神乎其神的地方,其實就是一個沒有邊界的原始荒島。
除了C區中心上空那座被稱為伊甸園的高樓,其他地方都是十分原始的叢林與平地。
這座原始荒島上,被居住在上面的人們分為了三個大的區域。
盛開醒來的地方是居住區,另外兩個區分別是交易區和獵殺區。
居住區住着失樂園所有參加考核的人,也是天幕最能全方位監視的一個地方。
它的上方連接着伊甸園,但沒有人知道通道在哪裏。
在沒有通過考核之前,人們就只能一邊懷揣着對死亡的恐懼,一邊遙望着那可望不可即的聖堂。
交易區則是那些不熱衷于參加考核的人住的地方了。
他們這些待考核人員,利用自己闖關得到的生命點進行各種交易,久而久之,交易區便商店雲集,見過的沒見過的道具都有兜售,每到考核密集期,這裏都會摩肩擦踵。
而獵殺區,雖說是單獨成區,但住在裏面的人寥寥無幾。
因為那裏處于荒島的最邊緣,環境很惡劣,生存艱難,天幕在這裏設立了一片模拟考核室,少數人為了提高存活率,就在獵殺區接受模拟考核。
然而這個區域不知道是不是天幕的一個BUG,監視的覆蓋信號很弱,這裏也因此成了許多人逃避監視的一片淨土。
盛開小時候孤僻的很,長大了反而熱衷于各種人情世故之中。
他将刻骨的薄涼與警惕藏在那雙微微上挑的眼底,藏在不為人知的心隅裏,藏在他紳士般傲人的皮囊下。
身邊的朋友誰都說他盛開玩得開,沒架子,是個難得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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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與這個世界的隔閡到底有多深。
盛開在荒島上逛了一圈,用他那副花見花開的臉,很輕易地就打聽到了交易區中最著名的一個商人。
這個商人也是失樂園的原住民,父母在某次密室中,因為搶奪一件十分珍貴的道具而反目,結果雙雙死在NPC的手中,留下了年僅十歲的她。
別人都覺得她一個小女孩,又沒人照應,肯定不久就會死在密室裏。
哪知快十年過去了,這個人不僅沒死,還一舉竄上了財富榜的前十,在失樂園裏混的風生水起。
指路的是一個長着一對酒窩的女孩,笑起來眉眼彎彎,十分可愛。
“交易區跟我們這邊只隔了一座橋,過了橋就是了,那位的商店就在河岸的右邊。”
盛開眉眼一斂,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
他不笑時顯得極其禁欲,身長腰細,活生生的衣架子,還是最冷豔的那種。
但一旦展眉,眼底的款款深情就跟溢出的水一樣,沒人能止住傾瀉的勢頭。
盛開說:
“謝謝,不知道我有沒有幸知道這位小可愛的名字?”
女孩被盛開逗得直笑:
“我叫嚴思朝。”
盛開目送着嚴思朝離開,轉過身,眼底的光就冷了下來。
他一步不停,循着嚴思朝指的方向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就見到了傳說中交易區中最大的商店。
商店門口挂着一塊巨大的牌匾,像是古代的客棧,覆在層層疊疊的蛛網下。
盛開揉了揉因為長時間仰頭而酸澀的脖頸,邁着長腿推門而入。
一進門,屋頂上方就有一塊藍色的感光屏幕,與門口古色古香的風格完全不搭。
盛開站在屏幕前,不一會光幕中就顯現出了他的編號與照片,但名字卻并未顯示。
這是失樂園的私密保護機制,除非榜單上包含的名單,其他地方一律不準私自洩露他人的真實姓名,可看的和用來交易的,只有這個人的代號或者編號。
盛開揮手撤開眼前擋路的光幕,裏屋已經熙熙攘攘地擠滿了很多人。
眼下并不是審核的密集期,按理說這個時候人們要麽在居住區裏睡大覺,要麽就在獵殺區裏為進入密室做準備練習。
盛開面色不動,站在角落裏觀察了一會,就發現室內所有人的視線焦點都放在同一個人身上。
那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穿着一件簡單的黑色過膝裙,也許是用了失樂園裏特有的道具,周身泛着淡淡的白光,正漂浮在半空中。
有人高喊:
“舒荷!
你跟聞人逍那麽熟,會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他能從榜一滑出榜單,不是死了就是殘了,答應給我們的道具怎麽辦?”
叫舒荷的女人紋絲未動。
人群中有人耐不住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忿忿然就點開了自己手腕上的冰晶。
一時各種顏色的光束從衆人手腕上射出,将屋子照得透亮。
各式各樣的光标出現在半空,看這仗勢這群人是想跟這個叫舒荷的老板打上一架。
一片雜亂聲中,舒荷動了。
隔着人群,盛開沒怎麽看清。
他只看見舒荷的手腕有一個細微抖動的動作,白光如霧氣淡薄從她指尖飛出,迅速地融入了空氣之中。
那群鬧事的人就仿佛被一道無形繩子瞬間收束在了一起,舒荷嘴巴動了動,眼中有血光閃過。
驀然間,盛開聽見一個溫和的嗓音,自女人身後傳來。
他說:
“舒荷。”
舒荷眼中的血色瞬間褪去,連繩子都散了力道。
一群人東倒西歪地摔了一地,但顯然看起來對那個聲音頗為懼怕,沒等舒荷再開口,就紛紛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那個溫和的嗓音似乎并不在意剛才發生的小沖突,只接着說道:
“你之前給我的傳感器,好像不太靈。”
盛開沒來得及走,索性就趁機轉頭打量四周——屋內的空間非常大,但這些空間卻并沒有被利用起來。
四面牆上貼滿了許多約一立方分米的小格,每一個格子裏都裝着一個藍色的小球。
盛開凝神一看,發現這些大小不一的球裏都裝着東西。
觀察完商店的布置,盛開才把視線放回房間主人的身上。
離舒荷最遠的那面牆像泛起的水波一般,無聲地蕩漾了兩下,緊接着,從中慢吞吞地漂浮出一個銀白色的大箱子,看外表像是一個小型機艙。
機艙裏躺着的,卻是一個小孩。
盛開陡然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難不成他就是聞人逍?
難不成将整個失樂園的人甩在身後的聞人逍是個不足十歲的小孩?
最開始他是背對着盛開,盛開只能看見這人脖子上的一個項鏈。
然而當他轉過頭時,卻被這小孩的瞳色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盛開不是沒有見過歐洲人的瞳色,但眼前的這個小孩,一雙碧綠色的瞳孔像極了暗夜中蟄伏的野貓。
他的視線掠過盛開時,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暗光。
他看着小孩神色淡淡地将點上右肩,将他關注的機艙就像被分解一般,在半空中化成一道藍色的湮粉,落入他的掌心。
不知怎麽回事,盛開初次見到這個小孩,就覺得他似乎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他的一舉一動包括說話的方式都與他的外面極其違和。
仿佛這副軀殼裏裝了另外一個靈魂。
像是印證了盛開的想法般,叫做舒荷的老板慢吞吞地朝小孩走過去,一邊收下他傳送過來的生命點,一邊狀似閑聊:
“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
小孩微微一笑:
“遇到了些事。”
舒荷:
“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又在到處閑逛透支你的生命點。”
那小孩不說話,只是輕輕一個眼神,就輕易堵上了舒荷的嘴。
他将手中的一個膠囊狀的機器交給了舒荷,看也沒看盛開一眼,交待道:
“幫我處理好,我還有事,先走了。”
舒荷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說。
小孩回過頭看了舒荷一眼:
“那群人該管還是得管,但是,別動殺心。”
牆上的水波如同那人來的時候一樣泛開幾圈漣漪,無聲地将小孩的身形悉數吞沒。
舒荷在原地站了一會,轉過身像是才看見盛開一樣,動了動眼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視線最終停留在他的臉上,扯了扯嘴角:
“歡迎光臨。”
盛開沉默了片刻,笑道:
“老板,你不打算給客人介紹一下店裏的特色商品嗎?”
舒荷短促地笑了一聲,又重新浮到了半空,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懶洋洋地說道:
“我們店裏只接待生命點持有數達到5000的人,顯而易見,你是個窮鬼。”
盛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雖說不知道為什麽一躍成為綜合實力排行榜的第一,還把聞名遐迩的聞人逍給擠下了名次,但實際上他口袋裏的生命點只有最初通過了初始密室得到的100點獎勵——是的,在盛開進入失樂園不久,通過初始密室的生命點獎勵就彙到了他的賬號卡上。
這樣一來,他就能十分确定自己并沒有死。
他沒有死,但來到了一個只有死過的人才能待的地方,這其中的蹊跷,卻意外吸引着盛開。
他甚至對接下來的密室考核躍躍欲試。
舒荷見盛開不說話,便又起了個話頭:
“不過如果你用美色來換的話,我可以給你打個五折。”
盛開回過神,飛快地眨了眨眼,說:
“好啊。”
見盛開這麽爽快,舒荷倒是率先遲疑了。
她揮了揮手,圍繞在身邊的白光漸漸淡去,空氣中一道無形的力量将她送到了盛開的跟前。
她勾起唇角,圍着盛開緩緩踱了幾步,說:
“活兒好嗎?”
“還不錯。”
盛開對上老板的視線,“至少我之前的床伴是這樣說的。”
舒荷繞着盛開走了一圈,卻像是覺得索然無味一般,沉了臉色。
她不耐煩地沖盛開揮了揮手:
“你要買什麽,趕緊的。”
盛開絲毫不介意舒荷的突然翻臉,在偌大的房間裏挑挑揀揀,最終在舒荷看神經病似的眼神裏,買了一瓶香水,一個打火機,外加一包煙。
離開的時候,舒荷忍不住問道:
“你買打火機和煙我還能理解,你買香水做什麽。”
盛開想了想:
“也許到時候死了至少會臭得稍微晚一點?”
舒荷:
“……”
盛開走此一遭覺得收獲頗豐,又隐約覺得自己似乎自己快要進入第一場考核,于是回到了居住區,稍微整理了一些東西,靜待考核的來臨。
在某一個深夜,盛開從夢中醒來,感受到自己渾身在發着熱氣,像一個發着高燒的病人。
他渾身無力地下了床,打算倒點水喝,下一秒卻膝蓋一軟,栽倒在地。
再醒來時,盛開發覺自己正身處在一座半開放的大樓裏,他站在欄杆邊,還有些發蒙。
就見頭頂有一盆紅色的血水兜頭朝他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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