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人體畫展(2)

“勞駕,可以搭把手嗎?”

壁爐裏傳來一聲清朗的聲音。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盛開。

在徐知風還扶着牆瑟瑟發抖的時候,他端着大佬的人設,一步跨過去,直接沖壁爐裏的人伸出了手。

在這樣一個信息度幾乎為零的密室裏,尤其在還不知道對方是人是鬼的情況下,貿然朝對方伸出手,的确不是盛開的作風。

可出于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還是讓盛開邁出了那一步。

握住盛開的那只手骨節分明且不失力道,在站起來的空當裏,那人仍然低着頭,從盛開的角度只能看見這人溫潤的側臉。

壁爐上的灰塵還在紛紛揚揚,雙手相接那一剎那,盛開再次看見了他的眼。

這是一個長相非常俊俏的男人,眼睛是天生的笑眼,臉上即便沒什麽表情,但給人的感覺也十分溫和。

唇很薄,盛開想,和他接吻的感覺應該會很不錯。

雙手交握,一觸即離。

男人的手很涼,盛開雙指輕輕一撚,将指尖殘存的涼意拂去。

直到男人從壁爐裏走出來,盛開才發覺這個人腿長肩寬,竟比自己還高了一個頭。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輕輕瞥了眼男人碧綠的瞳孔,冷不丁地問道:

“抱歉,你有兒子嗎?”

男人正在環視室內的景象,聞言一愣,轉過頭看着盛開似笑非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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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實已婚,但伴侶是男性,所以沒辦法有兒子。”

盛開随即打消了在舒荷店裏碰到的那個小孩兒是這人兒子的念頭,一邊默默扭過頭,為自己死去的心動而悼念。

眼前這個男人,俨然是自己最心動的那一款。

徐知風見不是鬼,而是一個極其好看的男人,連忙滋溜一聲站直了身體,紅着臉在耳畔撥弄了兩下,才伸出手說道:

“你好,我叫徐知風,是你的隊友。

這是……

呃……”

徐知風說了一半,像是才想起來另一個隊友還沒有報上名來,睜着一雙懵懂的眼看向盛開。

盛開沒忍住“啧”了一聲,心想,怎麽,這個密室是專挑基佬來審核的嗎?

見盛開沒有主動搭話的意思,男人禮貌性地朝徐知風笑了下,繞開了他,轉而視線落到了盛開的身上,緩緩朝他伸出手道:

“聞人逍。

很不好意思讓你們成為了我的隊友。”

徐知風:

“……”

盛開意外地挑起了眉。

沒想到來去無影的的榜一大佬聞人逍竟然在這個密室裏。

可這個榜一也只是曾經。

盛開微微彎起了唇角,緩緩走到聞人逍的身前,沒忍住又上下将人打量了個遍,才說:

“盛開。

我也不是特別好意思。”

徐知風:

“……”

C0001號和C0002號兩位大佬歷史性的會晤被一個小透明全程圍觀。

只是徐知風還來不及哀嚎自己好好的審核眨眼變成了地獄模式,耳邊就驀然炸開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這陣尖叫聲不像是從人的嗓子裏發出的,反而更像是很多個人用指甲在黑板上用力地劃動而發出的聲音,幹澀而高頻,即便是捂住耳朵,也無法抵擋它的穿透力。

盛開幾步退到門口的時候,整個房間的已經急速震動起來,連帶着桌椅板凳一起哐哐作響。

徐知風在雜亂的聲音中驚慌地喊:

“我剛才就是聽見了這個聲音才吓得撞開門的!”

說實話,這房間要是只有這個聲音,對他們還造不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可是震動聲中,壁爐裏的灰塵飛散起來,幾乎形成了一片煙霧,開始往高處彌漫。

與此同時,壁爐又開始铮铮作響。

盛開側身問了聞人逍一句:

“你朋友?”

聞人逍來不及回答,就見壁爐通到煙囪的管道裏,一陣升騰的飛塵過後,掙紮着爬出了一個人。

盛開看了一眼,就被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息熏得幾欲作嘔。

那人幾乎算不上是個人了,他像是被活生生剝下皮肉,五官模糊到已經與血肉融為一體。

有些骨骼的接合處似乎是因為轉折過多,還有殘存的皮膚組織挂在上面,跟着他掙紮的動作前後晃蕩着。

而尖叫,就是從血人口中發出的。

徐知風離血人最近,臨到關頭,竟然只顧得上捂住自己的眼睛,掩耳盜鈴般地叫道:

“你走開啊啊啊!

不要過來!”

本來一腳已經踩出門檻的盛開,無可奈何地回過頭一把拽住徐知風的衣領,硬生生将他拖了出來。

這樣一耽誤,血人已來到了盛開眼前。

他,一手抓上徐知風的衣領,想要先将他扔出門外。

但不知道徐知風是不是吓傻了,盛開這一用力竟然沒推動,下一秒,盛開只覺得眼前一花,随即就是手腕處傳來灼燒般的痛感。

盛開憑着本能的反應,再次将徐知風推開,自己躷身一退,長腿已橫掃了出去。

血人當即就被盛開踹飛出去了幾米,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想要再次爬起來。

三人趁着空當開始朝樓梯口跑去,聞人逍腳下生風,跑在隊伍的最前面,一邊氣也不喘說:

“他應該是故事裏死在大火中的那個人。”

盛開不動聲色地将傷口背到身後,答道:

“什麽故事?”

徐知風喘得要死還顧着說話:

“這……

是……

個情景……

密室?”

聞人逍“嗯”了一聲:

“我剛才在煙囪裏找到了一張還沒有燒完的報紙,報紙上說,1890年,有一個叫做奧維爾的小鎮上,發生了一場百年難遇的大火。”

徐知風:

“奧維爾?

梵·高去世的那個小鎮?”

聞人逍意外地看了徐知風一眼:

“我不知道這裏的奧維爾小鎮和梵·高有沒有關系,我只知道這場大火燒死了一個當地非常有名的畫家。”

“叮!”

話音剛落,三人腦中突然同時響起一聲清脆的鈴聲。

血人還在身後跌跌撞撞地追着,速度絲毫不遜于他們作為成年男人的奔跑速度。

而此時此立刻,天幕遲來的機械通報聲,聽起來還有些幸災樂禍般的歡快。

“解鎖任務列表!

一、找到潘多拉魔盒。

二、投出畫家。

三、逃出展廳。

生命點獎勵按照完成完整度進行發放。”

這個密室竟然有潘多拉魔盒!

西方神話中将潘多拉魔盒視為邪惡的象征,可在失樂園的設定裏面,這個魔盒裏的道具随機産生,用途也随機賦予,有時會給打開魔盒的人帶來危險,而有時則會開出極其強大的道具,譬如直接通關十次審核。

也正是因為這個禁果般的誘惑,無數的人想要得到密室裏發放的魔盒,即便它能給人們帶來厄運。

更多的人,願意相信自己打開的,是耶和華存于盒中未能開啓的,希望。

只是并不是每一個密室裏都存在着潘多拉魔盒,這個謎一樣存在的東西,碰上的概率,大概就跟在卡牌游戲裏抽SSR差不多。

并且,一個密室裏魔盒只有一個。

三人一時心情各異。

被血人攆了一路,徐知風已經開始體力不支。

他看着盛開和聞人逍兩人的背影,咬了咬牙,喘着粗氣再次跟了上去。

盛開:

“這一層沒有出口,我們這樣跑下去只會無限消耗體力。”

此時他們已來到這個圓形樓層的拐角處,盛開眼睜睜看着聞人逍上前先一步,然後毫不猶豫地朝着轉角的紅色牆壁撞了上去。

剎那間,紅色牆壁猶如一層透明的湖泊,聞人逍的動作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蕩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漣漪之後,便是另一個空間。

聞人逍穿過這層帷幕,率先登上空間內僅有的一排階梯,半途中扶着欄杆,回過身望向盛開,笑道:

“我往上走,盛先生呢?”

盛開聞言也笑了笑:

“我也是。”

徐知風毫無立場,只能跟着兩位大佬的腳步往樓上走。

按照正常規律,他們向上的話,到達的則會是會場的頂樓,也就是牆面都是深藍色的樓層。

幾人走了幾步,發現剛才還在身後追趕不停的血人,此時正停在帷幕外樓梯的第一階上面,腦袋上本應該是眼睛的地方,空洞洞地對着盛開的方向。

分明眼珠已經腐化為塵,卻無端讓人覺得它的目光怨毒又陰毒。

盛開冷冷地瞥了血人一眼,右手覆上了剛才被血人碰上的手腕。

灼痛感依舊,隐約有皮膚燒焦的味道傳來。

盛開分不清是來自血人身上,還是來自自己的傷口處,只好忍着心中的煩躁一步步地往上走。

聞人逍突然停下腳步,一雙碧綠的眼沉沉地看着他:

“你沒事吧?”

盛開冷淡地答道:

“沒事。”

聞人逍抿了抿嘴,回身繼續爬樓。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徐知風弱弱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們不覺得……

這個樓梯似乎太長了嗎?”

三人擡起頭,悚然間發現他們似乎一直都在原地打轉。

盛開清楚地記得,自己是一直在往上走的。

可他擡頭看到身邊的陳設,分明與剛才在紅色樓層裏的沒什麽兩樣。

正在這時,盛開察覺到一股陰鸷的視線朝自己射來,他猛地回過頭,就見剛才一動不動的血人,此時站的地方,就在三人并未察覺的背後。

鮮紅的血液滴在盛開的鼻尖。

而那敞開的平臺處,有一個塊蘸着紅色液體的小石子,悄然滾落在盛開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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