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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九重天上,觞籌交錯,宴席上平日威風的天君此時也謹慎小心了起來,位于高座的一位帝君正低眉品茗,散發的氣勢卻令人無法安然。
那位女帝君,便是最近名聲大噪的蕪屑帝君,幾近滅絕的瞬世蜉皇族,盛世容顏,又是號稱仙界第一帝君墨舜帝君的帝後,這等身份實力,無法令人提起一點輕視之心。
天君忌憚地看着蕪屑放下茶杯,擡起的眉眼綻放着整個九重天都無法比拟的光華。這天君之位已經形同虛設,接管這整個仙界的已經完全替換成绡蕪屑的人,在不久前的一場明中暗裏血洗後,能為他天君賣命的仙君已是不多。
“蕪屑帝君,此番你屈尊前來,可是為了什麽要緊事?”天君終是服了軟。
“是有一樁事需要君上準許。”蕪屑淡淡看着自己的手,“請君上取消仙界通往他界的禁制。”
仙界擁有的土地更廣,資源也是不差的,為了防止有他界的人混到仙界竊取什麽後一走了之,自然下過禁制,也是為了防止心智不全的仙子受誘惑出界,所以這條禁制已是上萬年未曾動過。如果這蕪屑帝君卻是要以一己之力消了這條禁制。
“蕪屑帝君!這條件是否放肆了些?”天君強忍着怒氣。
蕪屑依舊不動聲色:“是麽,本座只是念在三業昤霄帝君初化之地是在凡界鴻溝山澗,師傅他老人家如今隕落,做弟子的自然要盡孝道送他回故土。”
此言一出,坐在天君下首的化沅仙君立刻冷笑:“呵,也不知,是誰令帝君隕落的。”
蕪屑卻是道:“這種問題我們都心知肚明,本座已經給取消禁制按上了說得過去的理由,化沅仙君你是想推翻這個理由讓本座再找一個麽?”
化沅面色更加冷峻:“葬師傅是假,尋绡泠末是真吧。”
這句話一出口,在座的皆是一靜,連蕪屑的手都是一僵。
绡泠末,這三個字在九重天可是炸的人頭皮發麻。
這個因私自催化族人發動瞬世蜉大軍攻略仙界受了九晝夜雷霆刑法後,又自動投身九曲誅仙道的人物,此舉可謂驚豔震驚了整個九重天。自然也多虧绡泠末她這個黑鍋背得不錯,還背出了瞬世蜉族天才的一個名聲……
喀拉。
一聲脆響,蕪屑手中的瓷杯迅速布滿了裂紋,她低頭看着自己被茶水潤濕的手心,聲音極緩:“化沅仙君,本座記得你,快要渡劫然後晉升帝君了吧。”她擡起眼,聲音依舊輕,“本座會向墨舜請示一下,雷劫對你而言倒是作用不大,不如你下界去歷劫,歷九世而涅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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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沅極為不屑:“如此而已麽,傳聞蕪屑帝君手段狠辣,怎麽如今倒是一副菩薩心腸?”
蕪屑聲音變得空寂:“因為你還記得她。我會讓一切有她印記的東西都留下去,就算我們所擁有的都灰飛煙滅,能記住她來過這個世上的證明,還會是有的。”
她想起那一夜曾抱着泠末的脖子入睡,問泠末這世上可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泠末講了一大堆洪荒道理,但精簡下來其實就是這樣一句話“你傻了吧妹子怎麽可能有不變的東西”。而在再也無法一轉身就拉住這個人的手的時候,她忽然沒來由一陣恐慌,盡管知道自己還活着她肯定一時半會是沒死的,但這種惶恐伴随了她日日夜夜,她必須要弄些什麽出來證明她存在過,存在着,一直存在下去,直至永恒。
直至永恒,無可變更。
“既然君上不大願意解除禁制,那本座也不好強求。”蕪屑淡漠地起身,望着遙遠的天際吐出一口氣,“其實君上也清楚的不是麽,禁制,遲早都是會解的。”
這一刻,绡蕪屑正式将逆反搬到了桌面上說話,而且還說得如此堂而皇之。
天君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無比。
邊城近在咫尺,一衆侍衛也加緊了腳步,泠末撩起轎簾望了望這邊上,正放下簾子的時候一柄飛刀猛地疾射而來,狠狠釘在車轅上,順勢還切到了泠末正放着簾子的手。
泠末瞧着自己被拉扯出一個口子的手,漫不經心道:“我還以為你們至少會将我這只手整個切下來,沒想到你們刀術其實蠻不濟的。”
“就憑你個妓女也敢如此說話?”前路上突然出現的一隊人馬皆穿着守城的服裝,臉色陰霾卻掩不住瞧見泠末的驚豔之色,但口氣還是掩飾得不屑一顧。
“那就是見色起意憐香惜玉了?”泠末扯下自己一條裏衣袖邊,小心将手纏了起來。旁邊的侍衛卻個個都被驚吓到,湊得近的一個猶疑着開口:“姑娘,這是……”
“邊城的守衛。”泠末打好了結,輕聲道,“聽聞守衛邊城的城主是個自負的王爺,定然是不想我這個女人還橫插一腳。”她擡眼看着那隊人馬,“其實可以我也不想惹一身麻煩,但上頭有命令不敢不遵。我只想問問,你們那位王爺,是如何來吩咐處理我的?”
“廢了。”
“果然還是心高氣傲麽。”泠末下了轎辇,金色衣裙在這荒郊野外華貴如斯,“我這般眦睚必報的性子,不覺得殺我不比廢了我更保險麽。”
“煌婼姑娘手腕是不錯,但你一個妓女,還能翻天到王爺的頭上麽。”
“難說。”
侍衛們都自發聚集過來,其中一個道:“姑娘,要如何?”
“餘蘇的命令是護送我至邊城,這便算是完成了,你們回去複命吧。”泠末上前了幾步,看着那隊守軍道,“這樣,我奉命來此,絕不可空手而歸。我今日必要通過你們這屏障,你們也不必留手,我每走一步,你們就可以任意擲過來一柄飛刀,若我走到你們跟前還未倒下,便放我過去。”
守軍們越聽越驚懼,這不像一個女人說出的話,話語間滿是對自己的殘忍,令人膽寒。
然而這條件他們也不吃虧,商量之餘看着幾百步之外的名妓煌婼,她依舊淡漠,金色衣裙在風中飄蕩,如同鍍金邊的霞光。
等守軍們敲定了主意後泠末卻加了一句:“不過還望手下都穩些,別割到我的臉了,我這人就是靠臉吃飯。”
随後她慢慢邁出第一步。
一柄飛刀應聲而來,擦着她的肩膀飛過,帶起一線血花。
泠末面不改色,繼續邁出第二步,飛刀也立刻帶過她手臂上的一片血肉,似乎有經脈破裂,血絲立刻飚了出來,順着金色的寬袖滴落。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守軍們很守信,倒是沒人出手往她臉上飛飛刀,但這隊人馬明顯出手都不弱,每一次必然挑斷一根經脈。而在守軍們的眼中,那個始終臉色不變的女子仿佛飛過的刀子都是柳葉,從容邁步,很快走過了一小半路程。
在泠末感覺中,經歷了雷霆刑法,這種程度的疼痛已經在忍受範圍之內,況且她又不修習武功不做苦力,經脈斷不斷于她而言倒是無大礙。
但是心中總有什麽感覺,像在受雷霆刑法的時候,她那樣希望有一個人可以護着她,對她說不用怕這刑法我代你。可是終是沒有一個人,因為她就是要幫別人背黑鍋的。而此時此刻,也沒有人,她想,命本若此,自己果真不是什麽富貴命,怎可能會有人擋在自己面前抗下一切的風雨。
所有風雨,自己都要來扛着,就算嘴裏說着害怕,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力蜷縮。
這張盛世容顏近在咫尺。
這樣近,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淡淡冷玫熏香混合着新鮮血液的氣息。
泠末淡淡一笑,用手指勾抹了肩上的血劃在嘴唇上,雪白的臉,殷紅的唇,剎那間的芳華一笑,足以潦倒衆生的魅惑。
若說外魅之相是明豔的朝陽照射人心,那內魅之相是邪逸的鬼影暗自潛伏,只等人心防守最薄弱的時候悄然駐紮,然後趁其不備狠狠一刺。
這種仿佛毒蛇般的面容,足以吞噬人心。
泠末只覺得頭腦一片暈沉,想來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好在在昏之前還記得魅人心弦一下以保證自己昏過去起碼還能有人照看一下自己,等自己醒來的時候只能祈禱沒人将自己活埋了。
醒來的時候摸摸身邊似乎不是土,才睜開了眼。泠末在這床上躺了半天,還是沒見的有人發現她醒來然後過來扶一把,無奈之下只好自己起身。剛拉開帳簾,便瞧見桌邊放着一局棋,一個戴着彩色面具的男子坐在棋盤邊,兩指饒有興趣地夾着一粒棋子。
泠末有氣無力道:“你幫我倒杯茶來,我告訴你下一步怎樣走的。”
男子擡起頭,面具繪上的絲絲羽線平添一絲豔麗:“這棋局是你擺的?”
泠末指了指自己的喉嚨,也不說話,那男子立刻會意遞過去一杯茶。泠末勉強咽下一口後才道:“提二目空劫五門,黑子勝;星頂左三爬四步,白子贏。”又喝了一口才将茶杯放回去,“王爺真真不是憐香惜玉之人,煌婼受教了。”
戴面具的王爺又是很有興趣道:“你見了本王怎麽不行禮?”
泠末很釋然道:“以我這狀态,王爺肯定要說不必多禮,而且我的确渾身筋骨比較痛,所以就幹脆省了這一步。”
王爺佯怒道:“難道你就憑這一點就真的不行禮了麽?”
泠末應和:“那煌婼參拜王爺。”
王爺:“不必多禮。”
泠末:“……哎。”
此時略近傍晚,光線漸漸黯淡,王爺點燃幾支蠟燭,照亮了他絢麗的面具。泠末指尖點上棋盤:“不是那蕙國說不關綏朝的事情,只是對武林出手麽。王爺怎麽還死守着城不放?”
王爺唔了一聲:“因為本王其實也算是武林中的一人,此番守城算不得是綏朝的命令。”
“那,王爺的名諱是什麽?”
“等你破了這萬軍,我再說給你聽。”說完還補充了一句,“其實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燭光下這王爺的面具流動着斑駁的色彩,漂亮地教人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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