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沒有一件錯誤,是我們在犯錯之前就可考慮的。
沒有一種分離,是我們在一起時就能預料的。
但,沒關系,荊棘之路的意義,就不在于共同走過嗎?
——2016年9月1日
紐約夏日的夜晚同樣火熱,但哭着走在街邊的沈軒卻全身冰冷。
到美國來後,真的每天都胡思亂想很多,他是個不會甘于現狀同時充滿勇氣的人,為了改變自己的人生,從前做過很多努力,現在也不願放棄。
只可惜滿身的勇氣在顏清薇簡單粗暴的打擊下,幾乎無處可使了。
其實關于陳路,沈軒并沒有真的相信會有什麽奇跡發生,畢竟在人美心善的林亦霖面前,自己所擁有的也僅僅是年輕,但這并不影響他去争取,畢竟陳路随随便便拿出來的施舍,就足夠他去改變生活。
至于做個好人什麽的……這對于嚴酷的人生而言,又有什麽用處?
“哭完了,你打算怎麽辦?”
很突然的一聲冷冷的疑問忽然鑽入沈軒的耳朵。
他吓了一跳,因為完全沒有察覺到周圍會有人,猛地回頭看見一個亞洲男人的時候才會滿臉驚疑。
男人的劉海微長,臉很尖俏,氣質冰的流露不出任何有溫度的情緒,又問:“打算就這樣狼狽逃回國嗎?”
“你、你是誰?”沈軒瞅着他在大夏天仍舊一身黑衣,緊張的後退。
“我是顏清薇的敵人。”男人又朝他走了一步,精致而涼白的臉終于在路燈下顯形。
不知沈軒是被這句話吸引到,還是被他漆黑一片的雙眸吸引到,好半晌沒想起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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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想走,就要替我辦件事。”男人似乎不想浪費時間,單車直入的說。
“為什麽,要替你辦事,你知道我是誰?”沈軒手心裏都是汗,淚痕還沒幹。
“你叫沈軒,北京人,母親常年卧床在家,父親迷戀賭博,還有個嫁不出去的姐姐找不到工作,生活一團亂麻,來美國讀書是你唯一改變人生的機會,卻因為簽證問題被顏清薇趕回國。”男人淡淡的說:“況且我也并不需要知道你是誰,我只需要給你張綠卡,和花不完的美金。”
沈軒并沒有完全相信,只是道:“我不做犯罪的事情。”
男人終于動了動他的面癱臉,露出了絲鄙夷的微笑,靜靜地從口袋裏拿出把槍來指着他的額頭說:“我想你沒選擇。”
顏清薇的霸道林亦霖在十年前就已經領教過了,加之近來危險重重,注意力也并無法放在沈軒身上,只是次日出門坐車時不抱希望的給女王打去電話。
由于是特殊的對象,顏清薇很快就接起,語氣也很溫和:“是什麽事找我?”
“是……”林亦霖無奈。
“如果是為了那個叫沈軒的孩子,大可不必再說。”顏清薇道:“我是為你好,我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你和路路的婚姻。”
林亦霖不是她的孩子,沒資格指責她的過分,沉默了幾秒鐘唯有難過的笑了笑:“我明白,媽,謝謝你。”
或許像陳路說的,給回北京的沈軒找個好學校才是他們能做的事。
“你好好養身體,別再挂心這些沒有用的事,我還要去開會。”顏清薇從來不話家常。
事實上,越是清楚這個女人獨自把陳路養大的辛苦事實,林亦霖就越無法對她有任何的不尊重,不曉得近來她是怎麽熬的,也不清楚她為何總是不害怕,只好輕聲道:“你要保重,照顧好自己。”
顏清薇笑起來:“何日路路也能對我說這麽貼心的話就好了。”
林亦霖沒辦法的收起手機,無意間瞅向車窗外的街道,一下子瞅見了徘徊的沈軒,不僅叫司機道:“停一下。”
沈軒顯然沒有休息,眼睛紅紅的,整個人失魂落魄。
林亦霖下車走到他面前說:“是要去我家找我嗎?”
沈軒茫然擡頭,而後點了點頭。
“你的事情,或許我真的沒什麽辦法。”林亦霖努力的笑出來:“不過你放心,陳路已經幫你聯系清華的校方了,就算回國,你也……”
“哥哥,我不想走,不要讓我回去。”沈軒忽然使勁兒拽住了他的西服。
林亦霖為難的将他扯開:“乖,不要鬧了,今天我還有事,明日再去看你好嗎?”
“你真的要我走,你知道的,我考出來有多麽不容易。”沈軒又要哭了。
林亦霖沉默,他仿佛看到了當年失去簽證的自己,對世界充滿恐懼,憎恨所有的不公平。
但……又能怎麽辦呢?
在感情和公理之間他選擇了前者,他不願意去傷陳路母子的好意。
“我明白了……”沈軒自己松開了手,呆呆的垂頭道:“你不用看我了,再見。”
林亦霖辦法全無的看着這個孩子失魂落魄的走掉,心亂如麻。
事實上這天小林子是為了拜訪Mayer的,難得這個老銀行家肯賞臉在醫院接受他的拜訪,所以定了的時間也容不得半點不準時。
撲面而來的濃郁的消毒水味讓林亦霖不自覺的就忘掉了沈軒,小心的走到約好的病房前,朝着門口的保镖道點了點頭。
保镖本打算給他搜身,忽然聽到耳麥裏傳來吩咐,又恭敬的朝林亦霖鞠了個躬,讓開路來。
好舒适的房間。
推門而入的小林子被Mayer奢華高級的病房吸引了半晌的注意力,而後才從寬大的床上看到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走過去道:“Louki先生,打擾你休息了。”
Mayer咳嗽起來,艱難的擺了擺插了各種管子的蒼老的手:“王野……是我的錯……”
“我們都知道,你也不想的。”林亦霖禮貌的微笑。
Mayer艱難的說:“也許這件事,我早該讓它停止……”
林亦霖睜大眼睛:“您知道犯人是誰?”
Mayer搖搖頭,眼神很渾濁,不知是不是故意轉移了話題:“活到我這把年紀……照中國人的說法,也是知天命了……天命都知,別的事恐怕也差不遠了……”
“我知道您不便被打擾,就長話短說,這回來是想問問您,認不認得這個人。”林亦霖瞅着他氣若游絲的模樣很擔心,忙問道。
說完他就把打印出來的自己和胡燃的合照遞了過去,接着問道:“或者說,您有沒有見過和這個女人長得很像的男人?”
Mayer努力的瞅了瞅,含糊不清的說:“我見過她一次,在你家,和Leo吃飯……”
林亦霖很失望:“對,就是那個姑娘,她失蹤了。”
Mayer又看着照片,還想說什麽的樣子,呼吸卻急促了起來。
“您怎麽了?”林亦霖緊張的站起來,瞅着身邊儀器上不斷閃爍的紅燈,忙去拍打呼叫鈴。
“宏……藤井……”Mayer的眼睛幾乎透明了,卻收起了剛才的故意糊塗,抓着林亦霖的胳膊說:“宏……”
“什麽?”林亦霖茫然。
此時保镖已經帶着醫生破門而入,一把就将林亦霖拉開,在醫生撲過去搶救的同時,不客氣的搜起小林子的身來。
“喂,你們幹什麽?”林亦霖很生氣,至少考慮到自己和陳路的關系,便不能允許他們如此不客氣。
可很快保镖就在他上衣兜中找出個很袖珍的針管,皺眉瞅了瞅,便用英語交給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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