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輸液

海清身體一向很好，這次雖然挨了凍，又傷了心，但也只是感冒。醫生開了兩天吊瓶，按時挂就好。醫院離宋少元的住處并不遠，宋少元也就懶得折騰，兩次都在醫院裏挂，拿到社區醫院挂反而麻煩。

正值中午時間，輸液室的人并不多，雖然只是輸液，但宋少元知道海清估計半夜裏都沒睡好，就要了一張床鋪。又是過年的時候，病人不多，一個病房裏三張床也就海清一個病人。針紮上了，宋少元便道：“你想吃點什麽，我去買。”

海清只是搖搖頭，道：“挂完了回去吃吧。”

“四大瓶水估計得挂到晚上，這麽餓着怎麽行。”宋少元說着己經起身要走了。

海清又道：“挂水時間太久了，不然你先去忙吧，挂完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宋少元笑了笑道：“大過年的我正在休假，你別管這些了，有什麽事叫護士。”要這是換成一般時候，宋少元最多估摸着快完再過來接，但現在海清正值失戀傷心期，這還不是在家裏，異在他鄉，這心裏的苦就不止翻了一番了。

出了輸液室的門，宋少元抓了個護士問問路，得知出了院門左拐兩三步就有一家豆漿店，宋少元也就懶得開車了。只是剛出了院門，正想左拐的時候，身後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宋少元側頭看去，看到了坐在後車坐的許子皓。

許子皓正搖開後車窗，宋少元心裏罵了一句娘，但還是笑着跑過去了，看向許子皓道：“領導這是來視察工作的？”

“你怎麽在這？”許子皓微笑的問，看到宋少元那一副心不甘情不願過來跟他招呼的模樣，他就覺得很高興。

“你不知道？”宋少元反問，宋少元雖然是個普通人，反不了專業偵探，但他知道自己身後肯定有人跟着。

許子皓無比淡定的道：“我只是讓人盯着你防止你跑了，至于你具體做什麽，我真不知道，我沒那麽多時間。”

沒時間是重要原因，再者宋少元這個人不能逼太狠了，只要人不跑就好了，私下裏有些小動作就由着他去。萬一宋少元犯起狠來，反正己經這樣了，先殺了你老子再自殺，我也不虧本。那就真麻煩了。

宋少元對于許子皓如此誠實的回答也是非常無語，頓了一下笑着道：“報告領導，我一個朋友感冒了，我帶他來挂水。”

許子皓對于宋少元這樣的态度非常滿意，贊許的點點頭，配合宋少元的語氣道：“很好。”

宋少元心裏己經把許子皓的祖宗八代問侯一遍了，看許子皓一臉得意，恨不得給他一拳，眼珠一轉，宋少元很認真的對許子皓道：“對了，領導啊，那天我走太急，有個事沒跟你說。我現在沒錢用了，三十那天召了鴨，昨天又去了賭場，過兩天還打算去玩兩把，手頭緊的很，你先給個幾十萬應應急，就是沒有現金，信用卡啥的也行。”

許子皓看宋少元一眼，宋少元仍然笑意十足，但神情卻很認真。許子皓自然不是小氣的，跟方涵分手的時候幾千萬別墅也就這麽送他當分手費了，宋少元就是需要的再多，許子皓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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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什麽事都沒有宋少元要錢，許子皓并不想給他，沒錢的時候宋少元還能老實些，錢多了他肯定要是生事非的。拿去賭場就算了，反正許子皓也不指望宋少元能戒掉，更惡心他的是，宋少元敢拿他給的錢去嫖。宋少元絕對幹的出來。

宋少元看他不吭聲，語氣不悅起來，又道：書香門第“我說許BOSS啊，你看着也不像沒錢的，老子好歹也陪你睡了，就算當是召鴨，也不可能睡完一個子不給吧。”

許子皓想了想，向前排坐着的助理道：“拿兩萬塊給他。”

宋少元嘴角抽了起來，道：“兩萬塊，靠，你打發要飯的啊。”

許子皓不理會他，沒一會助理把錢從窗口遞了過來，宋少元迅速接了拿裝在口袋裏，又道：“卡呢，就是沒現金，卡總是有的吧，給張信用卡刷刷。”

許子皓笑了，看向宋少元道：“一次兩萬己經不少了，你要是再想要，上車來，一次車震我給五萬。”

宋少元臉上卻不見任何惱色，只是上下細細打量着許子皓，神情非常暧昧的道：“你要是讓我日，我一次給你三萬。”

說完這話，宋少元不等許子皓的有啥反應，自己揮揮手先跑了。所謂見好就收，再說下去還是他吃虧。許子皓過來打聲招呼，自己敲他兩萬塊，想想也不算吃虧了。

打包了兩份套餐，宋少元想想又給海清要份白粥，還要了兩個小菜。提着吃食回去的時候，海清己經睡着了，宋少元也沒叫他，只在旁邊的病床上坐下來，看藥水還有一會再換，只是先把自己的那份飯打開吃了。

海清睡覺本來就輕，再加上在醫院裏本來就睡不沉，聽到動靜也就睜開眼。宋少元道：“醒了也好，來，吃點粥吧，沒營養這病也難好。”

海清只覺得頭暈，肚子早就沒感覺了，但看宋少元提都提過來了，便道：“謝謝宋哥。”

宋少元只是笑笑也沒說其他。

兩個人吃完，宋少元叫來護士給海清換第二瓶水，海清看看剩下的兩大瓶，再次道：“宋哥，這時間真的太久，不如你先回去，換水我會叫護士，挂完了我自己回去。”

宋少元是覺得有點無聊，但回去也沒什麽事情，海清一個人在醫院倒真是挺孤單的，便道：“我回去也沒什麽事，你要是不睡，我們還可以說說話。”

海清輕笑起來，本來愁雲慘雲般的臉上有幾分笑意也顯得沒那麽悲傷。仔細想想，其實他的運氣也不是很差的，上一回都覺得自己要賣內髒了，結果遇上了薛長亭。這一回也是，宋少元收留了他，還給他看病，總不至于客死他鄉。

這麽一想，海清也覺得沒那麽傷心了，只是再次向宋少元道謝：“真好，遇上宋哥。”

宋少元只是笑，突然間想了起來，把剛從許子皓那裏敲來的兩萬塊錢拿了出來遞給海清道：“這個錢你拿上。”

海清愣了一下，有點搞不懂宋少元的意思，他并不差錢。

宋少元女道：“我身上是放不住錢的，這個錢你先幫我收着，等你回家之後，替我回老家一趟，把我家人的墳給好好收拾收拾。”A市裏兩萬錢屁都不算一個，但在老家兩萬塊錢收拾一下墳地還是很輕松的。

“噢……”海清恍然，卻甚是不解的道：“宋哥，你幾年內都不打算回去了嗎？”修墳這事并不着急，就是一時半會回不去，過上個一年半載也沒問題了。再者說了，一般來說，除非真是十年八年內不打算回去了，不然不會托別人，尤其還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幫他收拾墳地。

“這個……我向來無所謂去哪，什麽事情都不說準。”宋少元笑着說着，又道：“正好手裏有錢，就幹脆拿給你，你幫我辦了吧。”

就是海清現在病了，也看出宋少元是有心事了，當即也不再問。只是把錢收好，又輕聲問：“宋哥是有什麽事嗎？”

宋少元不由的笑了，沒想到自己還能讓海清擔心了，便道：“沒事，只是在家裏懶散了好久，現在突然間又出來打拼，實在有點不太适應。現在讓我說，我情願回家當快遞員去，A市這種地方實在不好混啊。”

海清也贊同的點點頭，他也是在這種一線城市呆過的，後來還是覺得老家那種小地方好。普通人在大城市确實不好，當然你要是有錢有勢了，能享受到的比一般普通的多多了，但要是平頭百姓，海清真不覺得哪裏好。只看這房價物價，真能把一般工薪族給累死。

宋少元起身給海清倒了杯水，發燒的時候多喝點水是好的，又道：“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現在還在春運期間，各種票都不容易，得提前弄。”

海清突然間把頭低了下來，很不好意思的道：“宋哥，我沒打算回去……要是您這裏不太方便，我會再租房子的……”

“不，不是的……”宋少元愣了一下，又道：“我那處房子你随意住，不用客氣。不過，你沒打算回去，是想着？”

既然跟岳雲展談完分手了，以海清的個性估計不會在A市這種地方發展。再者讓宋少元說，也覺得老家那個小城市更合适海清些，A市有時候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海清越早走越好。

海清頭壓的更低，聲音也更小了，道：“我……我想等等雲展的電話。”

宋少元臉色瞬間難看起來，突然間意識到最差的情況出現了，也就沒迂回，很直接的問：“那個……雲展是怎麽跟你說的？”

海清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好像立即就能哭出來似的，輕聲道：書香門第“初一的早上，我跟雲展說了……然後他一言不發的出門了。”

“你沒打電話給他？”宋少元皺眉又問。

海清小聲說着：“他一直沒接。我往公司也打了，結果值班小姐說，現在還在年假期間，他也沒有過來上班。”

“然後你就來我這裏了？”宋少元差不多推測出來了。

海清輕聲說着：“雲展……是個很厚道的人，他讓我來的，他也不好開口讓我走，所以就自己走了。我走前給他發短信了，說我來你這裏住兩天。他并沒有回我，但是我覺得吧……也許，他只是腦子太亂了想到外面想想，也許……等他想清楚了，還會叫我回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海清眼淚己經掉了下來，聲音也輕不可聞。岳雲展走的時候一句沒說，甚至于連個輕視的眼神都沒有。要是岳雲展真說了，我看不上你這樣的，他也就徹底死心，但是岳雲展沒有。

經歷過那麽多事情，海清并沒有那麽天真，但是……他真的很愛岳雲展，覺得真這麽離開了，他也就死了一半了。哪怕再沒有可能性，哪怕只有1%的希望，但要是岳雲展真想清楚了呢，也許還會跟他在一起的……

宋少元只覺得很頭痛，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槍決，因為一個槍子下去，腦袋開花，啥都玩完了。可怕的是無期，沒有任何希望，但就讓你那麽活着。宋少元真的很想把岳雲展拉出來，甩他一個耳光，讓他把話徹底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