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見色起意

“那裏是個墓葬群？”莫微雲一時太過驚訝，忍不住問道。

白衣男子應道：“對，萬年前的神魔大戰，傷亡慘重，神族飽受重創，諸多天将殒身于此。這裏便是他們的葬身之所。”

莫微雲看着那些白陶制成的墓碑，幹幹淨淨，片字不留。沒想到這滿山坡的無字碑，竟都是葬的有頭有臉的天将。

“聽說神尊也殒身于此，是真的嗎？”莫微雲問。

“是真的，蘇加爾湖藏于雪山之中，很多地方就連我都到達不了。這裏氣溫異常，有的地方冰天雪地，有的地方溫暖如春。還有的地方岩漿噴發，水溫高達千度，無人能跨越。傳說神尊就殒身在岩漿噴發的山口，萬年前那裏猶如煉獄，世間萬物沒有一種東西能在那山口處存活。神尊殒身後，那裏竟慢慢的煥發出生機，如今已經長成了蘇加爾湖最美的天池。你想不想去看看？”白衣男子将蘇加爾湖天池的來龍去脈，細細的講給了莫微雲聽。

他為人和善，行事毫無防備之心。

看着就像長年隐居于此的隐士，對人間的爾虞我詐知之甚少，也沒有沾染任何人間的惡習。

因為他替自己父母收斂了屍骨，莫微雲本就對他心存感激。這下就更加信任他了。

這應該是莫微雲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如此快速的對一個人心生好感。

“還沒請教，公子的名諱。”莫微雲彬彬有禮的拱手施禮，他在人間在萬劍宗茍活了這麽多年，跟人跟魔都打過交道。他扮演過各種各樣的人設，天真、癡愚、淫欲、悲情，每一種人設他都能手到擒來，哪一種能打動人他就用那種面目示人。

可現在，他只想在白衣公子面前，扮演一個人美心善的謙謙君子。

做一回美玉無瑕的佳公子。

這樣的面貌，才最像自己的父親。

他要在白衣公子面前，留下這樣完美的形象。是想讓他以後在自己父母面前提起自己時，會贊譽有加，而不是三緘其口，生怕提起自己的污名打擾了他們的清淨。

莫微雲仿若天生就會演戲，眨眼間，他的舉止做派和言辭神情，俨然比飽讀詩書、知書達理的文人墨客還要風雅、從容。

一聲‘公子’叫得順口極了，宛若以文會友的文人騷客。

Advertisement

白衣公子不敢怠慢，忙躬身回禮。

“我叫飛鸾，是天帝麽子，一百多年前被貶下凡，奉命駐守蘇加爾湖。”

莫微雲的氣質非常能唬人，就一句話的功夫，就能讓飛鸾以為他是品行高潔、滿腹才華的文人。

讓人很難想象到，他曾經是豔名聞天下的花魁。

不過莫微雲的底氣都是裝出來的。

飛鸾的底氣卻是實打實的。

在他自報家門的那一刻，莫微雲就知道，自己就是見不得人的小醜。才會在身份高貴的宜君殿下面前，裝什麽濁世佳公子。

“你是......宜君殿下？！”任憑莫微雲如何見多識廣、寵辱不驚，這下也難免驚慌失措。

一時之間，他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擺了。因為太過震撼，他來不及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動作。

是要跪拜，還是......像剛才那樣自然的交流比較好？

飛鸾平和的笑着，看出了他的猶疑：“你可別想着拜我，我不喜歡這些繁文缛節，你像剛才那樣自在的對我就好。”

莫微雲不管是在嘴上還是心裏，從不會品評別人的外貌。

剛才見到飛鸾，他只知道他穿着白衣，是自己要找的白衣男子。連他的具體樣貌都不曾記在心裏。

現在知道他是宜君殿下，他這才記起花厭厭以前最崇拜的人就是宜君殿下，經常将他挂在嘴邊，誇他文武雙全、德才兼備。

這下莫微雲忍不住仔細留意了飛鸾的長相。

細細打量過後，他在心裏默默的評價了一句：“氣質出塵，容貌出衆，沒我好看。”

震驚過後，莫微雲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不知道為什麽，在知道眼前的人是宜君殿下後，他架子端的更好了，總想着不能在飛鳶面前出醜，不能被他比下去。

飛鸾帶着莫微雲去了墓葬群的最左邊，那裏有一塊較為平整的地勢。

一座跟白陶墓碑迥異的木碑出現在莫微雲的視線之中，還沒有走近，莫微雲就止不住的腳底發軟，他知道，自己終于見到父母了。

“這裏就是安葬你父母的地方，這座木碑是我立的。我跟你父母沒有血緣，不能以孝子賢孫的身份在木碑上刻字。現在你來了，這碑文理應由你來刻。”飛鸾話音落地，回過頭去，才發現莫微雲已經跪在地上了。

從他眼裏滑落而出的眼淚，光華流轉。他分明沒有痛哭出聲，卻像是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悲鳴，霎時間萬古同悲。

飛鸾眸光瑟瑟顫抖，轉開了視線不敢再看他。

原來這世上，竟會有一種人，美的讓人不敢看。

看多了，就淪陷了。

飛鸾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真要比較起來，他比莫微雲還會演戲。

他從十多年前，看到花離的命數開始，就在謀劃着這場棋局。

他是天帝最疼愛的宜君殿下，他下凡是來歷練的。

他必須交出一份讓父皇滿意的答卷。魔皇與天地共生，死生不滅，他的每一世輪回，都必須按照天帝的掌控行事，如若他失去了掌控，心生逆反之心，必然會被天帝篡改的命數操控，合理而倉促的死去。

這一次，飛鸾掌握了先機，只要掌控了莫微雲，魔皇也就在劫難逃。

但是不受控的是，他原本以為莫微雲一介凡人，撼動不了他分毫。

可在他猝不及防的闖進飛鸾的視線裏時，飛鸾突然就體會到了什麽叫‘一見鐘情’。

或者是‘見色起意’。

莫微雲就像人間巧奪天工的自然景觀，于萬千山水之中，獨秀一枝。

原來真的不能怪世人好色，怪只怪‘色’他太過迷人。

飛鸾記得他曾問過父皇：“為何要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包庇罪惡，也要守護秘境，延續神域對三界的統治？”

他父皇說：“鸾兒，如果有一天有一樣東西他不屬于你，你卻想要。到時候你就能明白，權利的重要。”

飛鸾：“權利？我不明白，我沒有需要用權利去得到的東西。”

天帝：“會有的，到了那一天，你再也不會問如此無聊的問題了。”

此時，飛鸾腦海裏全都是莫微雲的身影。他不看他，卻逃不開他。

飛鸾明白了，也許父皇說的那一天已經到來了。

他知道魔皇的命數，也知道莫微雲跟魔皇之間斬不斷的糾葛。

但是，他擁有無上的權利。

那些權利足以讓他達成任何事，包括讓莫微雲在自己的鼓掌之間存活。

莫微雲祭拜完自己的父母，還親手為他們刻了碑文。

他在他們的墓碑前跪倒了日暮降臨，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因為他發現，自己掙紮求生了這麽多年，竟沒有一件事稱得上是喜事的。

人人都說對自己的父母要報喜不報憂，他沒經歷過喜事，只剩無話可說。

天色暗淡後，飛鳶提着燈籠立于莫微雲身後，一直陪着他直到祭拜結束。

蘇加爾湖的夜晚很漂亮，因為氣溫暖和，螢火蟲飛得到處都是。飛鸾告訴莫微雲，這裏四季如春，每天都有鮮花盛開，蝴蝶、蜻蜓、蜜蜂和螢火蟲更是随處可見。

他說：“世人都說蘇加爾湖是仙境，其實它比仙境更美。神尊的隕落，複蘇了這座萬年冰封的雪山，讓這極寒之地，也有了百花齊放的盛況出現。”

莫微雲對神尊了解的不多，百思不解的問道：“那這神尊到底是死是活？他能讓萬物複蘇，自己卻寂滅了？”

飛鸾輕輕搖了搖頭：“神尊的命數不在五行之中，因此也不能用生死來定義他。不過我父皇曾經說過，神尊與天地共命脈。天地能滋養神尊的血脈，神尊也能複蘇天地。他也許只是逃離了凡塵俗世，不出現在三界之中了。”

莫微雲看着眼前缭繞紛飛的螢火蟲，這奇特的不受自然規律約束的現象，肯定是因為神尊而起的。這世間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讓四季随着自己的心意改變。

聽說天帝沒有神族血脈，雖掌控着三界，卻并不能操控風雨雷電，掌握地質變遷。

而這些事，以前的神尊卻是能信手拈來的。他高興時，能在天空作畫，将雲霞畫滿天空。

不高興時，能布下驚雷滔天，震懾世人。

他能預知天地變化，能避免災禍發生。能降妖除魔，能平衡世間的萬事萬物。

他心中不光有人間疾苦，還有萬物的安危。

即使是一棵草或者是一棵樹，都能受到他的庇護。

神尊是天神，是遠古神族。天帝只是造神，他沒有守護三界，他只是在鎮壓着三界。

天帝要的是三界臣服于他，聽命于他。

這天道，早已面目全非。

飛鸾要的就是這面目全非的天道，他要莫微雲除了他，再無其他的選擇。

作者有話說謝謝小女孩吖投的催更票。

謝謝楊洋的正宮夫人投的兩張月票。我也要當楊洋的正宮，你們都是在哪排的隊？

謝謝投了十五張推薦票的小可愛們。

因為追讀不是很多，我還以為沒多少人喜歡看。但是你們每天都會給我投票，我感覺應該寫得還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