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電話的最後,以老太太邀請等這周工作忙完後回寶海市就去做客結束,楚歡在一旁啞口無言。
老太太不是老頑童嗎?老太太不是要哄着的嗎?
老太太,怎麽在俞樾的面前這麽和藹可親!?
楚歡震驚到靜止。
“上午的工作結束了,定的餐廳在附近,他們說要來超市看看。”俞樾将手機還給楚歡,讓她從零食貨架的角落裏出來,“吃過早餐了嗎?”
如果不是俞樾解釋的這一下,楚歡幾乎要認為俞樾是故意的,故意出現在自己邊上,故意等到那個時機才出現,為的就是讓自己騎虎難下。
楚歡搖頭。
起來的時候都已經那麽晚了,哪還好意思慢吞吞的享用早餐。被俞樾一問,頓時覺得胃裏空蕩蕩,“還沒。”
“一起去吃飯。”俞樾帶着她往外頭走,楚歡這才發現有大批人都等在外面,剛才她看見的大批從辦公室裏出來的超市相關負責人都在,原來……是來迎接俞樾的。
楚歡深深的感受了一把什麽叫做小醜竟是我自己,當時的她竟然還想着要去湊熱鬧。沈顧見俞樾身後跟着楚歡出來一點都沒詫異,他就知道俞總……雖說吃飯的地方就在附近,但人都已經在飯店裏坐着了,俞總突然說要來超市看看。
果然是為了這個小姑娘。
眼尖的他更是認出這小姑娘還穿着昨晚上俞總的那件衣服,這會兒頭上紮着一個小花苞,衣服又長,鼓鼓囊囊的,又是棕色,底下腳踝對比鮮明的細,乍一眼看過去……有點像泡菜壇子漫畫人物的腳。
沈顧沒忍住笑了,又趕緊憋住。咳……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
衣服沒換啊!
難不成昨晚上……沈顧按捺住內心的八卦魂,默默退到一邊,“俞總,飯店那邊?”
俞樾嗯了聲,“可以。”
沈顧立刻去辦。
大部隊都是步行,楚歡猜測吃飯的地方應當不遠,因為時有人在和俞樾聊些商業問題,她只在旁邊聽着,并不去打擾。
這些動不動就是上億的項目,楚歡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個小老板小投資人,沒必要去發表自己的拙見。
俞樾會時不時地往旁側看一眼,确保楚歡一直有跟上來。
在俞樾再一次偏頭的時候,楚歡小聲問:“吃什麽呀?”
“客戶特意為我們找到的東南亞餐廳,寶海風味,據說是寶海人過來開的。”俞樾說的很輕松,可以說是毫無波瀾,沈顧在一旁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最終礙于老板面子一個字都不敢往外蹦。
如果他沒記錯,好像是客戶在問中午安排時,自家老板授意說要來這家飯店的?
當時客戶就說了:“俞總真是好會挑啊!這家是老店,寶海人開的,口味一絕,先前還不是網紅店的時候沒人帶着,本地人都難找!”
搞的沈顧幾乎都猜測是不是俞總在來之前還特意做過攻略啊?
“真的?”楚歡不疑有他,只覺得這種大客戶就是不一樣,心細如發,她摸摸肚子,“好餓呀!”
沈顧又接收到了老板的淩厲眼神,立馬會意:“我會去催。”
他可算是摸着點門道,不是老板要吃,是楚小姐要吃,不用問老板開不開心,只需要将楚小姐哄開心,這麽想一想……楚小姐才是自己真正的老板?
進了飯店,來自寶海市的代表團聞見家鄉菜的酸辣味兒,都放松了不少,總算沒那麽拘謹之後,也敢在俞樾落座之前坐下了。
只不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将最最中間的位置給留下了,不用問,自然是替俞樾留的。
俞樾旁邊還餘下幾個空位,後來的人膽戰心驚的一個接着一個坐了,最後剩下兩個位置,任誰也不敢去了。
楚歡沒那麽多講究,她随着俞樾走進來,又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俞樾的身邊。
直到她發現所有人的目光或驚訝或欽佩的落在自己身上時,楚歡才後知後覺的文:“我坐錯地方了?”
俞樾的眼神在桌子上掃了一圈,成功讓人打個寒顫,不敢再多看,她這才收了眼神,“這就是你的地方。”
這話一出,驚得幾個團隊裏的骨幹成員心裏犯怵。
布布布布是吧?沒聽說過俞總什麽時候談了個小姑娘啊?這話聽着就和“這人是我罩的,懂?”差不多意思。
衆人:懂懂懂懂懂懂懂了俞總!
但又不免好奇——這是何方神聖,竟入了俞總的眼?
楚歡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成了所有人心中好奇的對象,遲鈍的并不知道俞樾這句話有什麽別的含義,心思全放在面前的美食上了。
經典的寶海美食端上桌,鮮香撲鼻,百香果雞爪,牛油果汁,炒餌塊,涼拌鹵牛肉,還有手工卷粉……不單單這些,還有別的菜色,楚歡都不知道手上是什麽時候被俞樾塞過來一雙筷子,剛打算擡手,便問到了一股熟悉的酸苦味。
服務員将那一大碗苦撒撇呈上來的時候,楚歡捏着筷子的手一抖,這客戶未免也太地道了些,居然還知道安排苦撒撇?
好巧不巧,剛好放在了楚歡的跟前。
她的為難稍縱即逝,但俞樾敏銳捕捉到,唇邊壓下一抹隐約的淡笑,體貼的将桌面往自己這邊一轉,紅燒肉便出現在楚歡的面前。
“不愛吃就不吃了。”
俞樾的話讓楚歡松了口氣,她還怕人客戶特意準備,不給點面子是不是不好。有俞樾這番話便放心多了。她心無旁骛,專心致志對付別的沒事,盡在咫尺的紅燒肉色澤金紅,入口即化,肥而不膩,更是讓她停不住筷子。
那一大碗苦撒撇被其他人分而食之,飯店服務周到,将大碗的米線分成是個小碗,蘸水裏也放了公勺,保證幹淨衛生。最後只剩下一個小碗無人無津,毫無疑問,那是楚歡的。
客戶是爽朗的北方漢子,心直口快,見桌上還剩了一碗,直接對應上了楚歡:“小姑娘,不和胃口嗎?這師傅将苦撒撇做的尤其正宗,所以我才定下這餐的,聽說現在找他預約的都排到半月後啦!”
這樣一說,楚歡更覺得不好意思,人家這多赤誠的一片心意。她終于放棄了美味的紅燒肉,捧起那份小碗,擠出一個笑容,“不不不,哪裏的話,我就是琢磨着好吃的要留到後頭。”
這大生意是俞樾談下來的,而自己就坐在俞樾身邊,這客戶十有八九覺得自己是俞樾公司裏親近的人了。自己要是當場撂碗豈不是太掃面子,更會将俞樾難做人?
楚歡心裏百轉千回,最終決定——吃!捏着鼻子也要吃!不就是個苦撒撇?能把小楚爺難成什麽樣?
但她卻遲遲沒有去舀蘸水,碗裏米線素淨,潔白如初。俞樾已經基本洞悉了她內心活動,伸手來接過楚歡手上的碗,聲線冷冽淺淡,“給我。”
“不用不用!”楚歡鐵定了心要自己嘗試,被俞樾的話一刺激,當即便将自己的米線放滿了蘸水,碗裏米線頓時被淹沒,苦味直沖到鼻腔,楚歡心裏都返苦水了,被這味道一嗆,竟然打了個悶嗝兒。
……一股油膩味,完蛋,剛才紅燒肉吃得太多,這才适得其反了。
感覺一桌人都在看她,每個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正是悠閑的時候,楚歡騎虎難下,夾着已經浸滿蘸水的米線,用一個小勺兜着,顫着手閉氣往嘴裏一塞。
……咦?
預想當中辣嗓子的苦氣并未出現,鹵好的牛肉片有些許的椒麻味,裹着爽口的米線,在苦水裏面一蘸,吃苦撒撇自然少不了涮涮辣,這種辣度驚人的辣椒整個上桌,在苦水裏浸泡個夠,入口時剛好中和了令人無法接受的苦澀,勾出那份清爽來。
楚歡這頓大魚大肉的葷菜類吃的太多,胃裏面已經膩到了,剛一入口第一筷子苦撒撇竟然覺得味道沒那麽難接受,但是等到第二筷子的中途,味蕾反應過來後,對苦味的敏銳度顯著提高,她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怎麽這麽苦的……”端着碗的楚歡不知所措,一時不知該放下還是硬着頭皮迎接挑戰,旁側伸出指骨明晰漂亮的手自然接過,俞樾看不得她這樣勉強的樣子,開口結尾:“給我吧。”
這碗米線并不多,幾口罷了。俞樾對苦撒撇的接受程度很高,甚至到了每次都點的程度,她似乎是毫不在意,動作流暢的将小碗裏剩下的苦撒吃完,再擰開手邊的百香果汁遞給楚歡。
楚歡舌尖都是苦的,意識還沒緩過來,呆呆地坐在那不用手接。俞樾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顆薄荷糖,剝開後送進了楚歡的嘴裏。
轉瞬被薄荷的涼意一刺激,苦味在唇齒間開始漸漸轉化為清淡的清爽餘味,那嗓子裏的油膩感也消失了。楚歡後知後覺,盯着那已經空掉的小碗看,這……這是自己剛剛吃過的。
她含着薄荷糖,抿着唇艱難開口:“那個……”
俞樾好像沒有任何的異樣,慢條斯理地從紙巾盒裏抽出紙巾,在自己的唇邊輕壓,視線灼灼落在楚歡的唇邊,“嗯?”
楚歡看着她剛才使用紙巾時露出的修長手指,耳根的溫度開始慢慢上升,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她頭回感覺自己竟然這麽小家子氣,拘謹的搖頭,“沒事。”
俞樾繼續拿着紙巾擦手,一貫的表情,面上保持着不動聲色,只有黑眸伸出隐隐劃過一絲笑意。
一頓飯吃完,楚歡之後可以自由活動,但俞樾卻要繼續忙碌,楚歡聽見沈顧在低聲對俞樾說等會兒就要去哪裏哪裏的安排,便自己識趣的往外走。出來才發現出太陽了,雪地被照的像是灑了一地的金子。
楚歡吃完飯便犯困,慢吞吞的在雪地裏踩着雪,一深一淺走着,俞樾跟了上來:“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要去忙嗎?”楚歡聽到沈顧說的是中午有一小時休息時間,她以為俞樾會選擇在車裏睡個午覺。
雪地裏折射的光進了俞樾的眼睛,還讓俞樾本就冷白的膚色更耀眼了,楚歡覺得俞樾的身上好像在發光,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怎麽到外面了溫度都沒降下來。
俞樾與她并肩而行,為楚歡開了車門,是讓人難以抗拒的體貼風度。
“王八蛋。”楚歡聲音很小,困得迷糊,有些想打哈欠,眼角透着微微的薄紅,發覺俞樾給自己開的還是副駕駛的門,這麽心甘情願給自己當司機嗎,到底她還年輕,有話在心裏憋來憋去憋不住。
俞樾沒聽清:“說什麽?”
楚歡擡眸,定定的看着她:“我問你,你是不是對誰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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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