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12

隋遠醒來後一直發低燒，還咳嗽，精神狀态不怎麽好，程菲不想他說太多話，于是同他交流幾乎沒有采用過聊天的模式，不是用點頭和搖頭回答的疑問句，就是不必他回答的單方面傾訴。

其實累積了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可面對他溫和而溺愛的目光，心中又千頭萬緒，越整理越淩亂，從何說起好呢？

但不管怎麽樣，七年前錯的人是她，七年後錯的人還是她，她必須道歉，即便他不需要。

用熱毛巾幫他擦完身子，她蹲下去趴在他枕邊，瞅着他可憐巴巴地說，“哥哥，我錯了，愛你卻死不承認，是我太矯情，你看，我也受到懲罰了，痛在你身，傷在我心，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好不好？”

隋遠哪裏還舍得怪她，恨不得奇跡立馬發生在他身上，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坐起來，摟她進懷裏，給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再以吻封唇，堵住她那些傻話。無奈的是，他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更不要說坐起來了。

剛想說話，她就伸手捂住他的嘴，兀自說下去，“哥哥，如果你氣還沒消，還想懲罰我的話，別再用這種方法好不好？那天你在車上昏迷的時候，我教了你一個懲罰我的好方法，就是罰我用我以後所有的時間來補償你，再也不離開你，好不好？”她嫣然一笑，又說，“不過，我還有問題沒解決，所以你得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把問題處理好，到時我一定還你一個一心一意心無雜念的程菲，好不好？”

隋遠彎彎唇，看她的目光含情脈脈。他有些好奇，那天他昏迷時，這傻姑娘都對他說了些什麽？

她偏偏頭，唇角保持着一個弧度，與他眉目傳情。

電話鈴聲卻突然大作。

帶着被打擾的不悅，她依依不舍地起身去接書桌上的電話。

那頭傳來陳詩詩氣急敗壞的聲音，“程菲，出事了！許承福向大中華區董事會告了隋遠一狀，說他不回郵件，拒接電話，造成他丢了一個三千萬的大訂單，完不成今年的業績！”

“什麽？！”程菲着實吃驚不小，回頭飛快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壓低聲音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許承福憑什麽這麽幹？找不到隋遠他可以直接找麥道夫給他釋放訂單啊，這麽幹簡直太可惡了！”

陳詩詩也義憤填膺地說，“就是，簡直是小人行徑，我也是剛聽我老板說的，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

隋遠為SW鞠躬盡瘁數年，現在不過生了一場病，卻被人如此算計，程菲氣不過，肺都快氣炸了！

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保持思路清晰，“詩詩，其他人怎麽看待這件事？”

陳詩詩的語氣也随之緩和下來，“其他人我不清楚，但四位大區總監很反感許承福這種行為。華東區的陳總監特意站出來幫隋遠說話，說國慶假期他們在雲南旅行時碰到，隋遠告訴他他還要去四川，他認為隋遠一定是在四川遇到了什麽事，不方便回郵件和接電話。剛才我老板跟我說起這件事時，我差點就忍不住告訴他，隋遠确實是在四川出事了，現在人還躺在醫院裏，但我也不敢貿然講出來，就先給你打電話了。對了，隋遠醒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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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嘆了一口氣，“醒了，但還沒什麽力氣說話。”

陳詩詩發愁地說，“這可怎麽是好？隋遠如論如何都必須親自打電話給麥道夫解釋一下。”

程菲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快速結束了對話，“詩詩，我知道了，你再接着幫我留意一下這件事的發展，有什麽新動态立即給我打電話。”

回到隋遠身邊，她将這件事一五一十說與他聽，不敢有所隐瞞，他的表現出人意料的平靜和鎮定，沒有任何怒意，只是低低咳嗽兩聲，然後對她說，“幫我把床搖高，把手機給我。”

她照做。

隋遠從電話簿裏調出麥道夫的號碼，撥了過去。嘟嘟幾聲響後，電話接通，麥道夫略帶疑問的聲音傳了出來，“Alex？”

隋遠的嗓音低沉而沙啞，“是我，麥道夫。”

“你在哪裏？”對方聲音的分貝明顯比他高出很多，語氣裏隐隐透出犀利。

“醫院裏。”隋遠如實回答。

那頭安靜了片刻，語氣轉為關切，“你——生病了？嚴重嗎？”

“剛動完手術，已經沒有大礙了，因為發生得太突然，沒來得及通知你，也耽誤了很多工作，我很抱歉。”隋遠解釋。

麥道夫立即大度地說，“沒關系，Alex，你先好好養病，身體完全康複了再回來工作，你養病期間我會負責你的工作。”

“謝謝你，老板，這段時間我會收發郵件處理一些事情。”

許承福向董事會告狀那檔子事麥道夫只字未提，仿佛那件事并不存在。

挂斷電話，隋遠立刻放下手機，用手掩着唇，埋頭輕咳不斷，額頭上又冒出許多虛汗。

程菲挨着他坐下，擡手輕拍他的背，心底又有細細碎碎的疼痛湧出來。

他咳了好一陣才停下來，微微喘着說，“菲兒，我的行李還在九寨溝喜來登的1208房間，你幫我跟他們打個電話，問問他們能否幫忙把行李送過來。”

說罷，又伸手去摸手機。

程菲一把搶過來，蹙眉瞪眼命令道，“不許再打電話了，立刻躺下休息！”

他固然很享受她霸道的關心，但此刻不得不違抗她的旨意，于是用呵哄的口氣跟她商量，“再打一個，打了我就休息，好不好？”他的聲音本就很低沉很沙啞，再帶上點呵哄，聽起來軟綿綿的，讓人倍感溫柔。

她的堅持被這溫柔融化，“你先告訴我要打給誰，我考慮下。”

他淡淡地說，“許承福。”

她一下子就炸了，氣咻咻說，“他那麽對你，你還主動給他打電話？不許！”

他輕咳一聲，搖頭笑笑，好脾氣地向她解釋，“下屬意氣用事，上司不能也跟着意氣用事，處理問題始終是第一位的。”

她沒好氣地說，“用意氣用事來概括他的行為太輕了，他那是無理取鬧，哪有下屬告上司告到董事會那裏去的，他都年近半百的人了，在職場混跡幾十年，還沒學會如何做人，換做別人是他上司，早就把他踢出去了！”

他拍拍她的肩，語氣依然平和，“讓我們來理智看待這件事，他的行為固然欠妥，但也是因為丢了訂單，三千萬對他的部門來說不是個小數字，占他們全年業績多少，不用我說你也清楚，我跟他計較告狀的事，未免顯得我太沒度量，不如心平氣和地跟他談一談，看有沒有補救的辦法，咳咳......”現在他滴水不能進，嗓子又幹又澀又癢，确實不适宜說太多話。

程菲承認他說得有道理，但此事非同小可，她并沒有小題大做，他咳嗽不停，她的心仿佛被揪住，一口濁氣郁結在胸口，又不能發洩出來，她簡直郁悶得不行，于是冷着臉，不情願地将手機遞給他。

然而許承福并不給他這個面子，他連打三次，始終無人接聽。

程菲冷哼道，＂氣性還挺大，給他臺階他還不下。＂

隋遠難免露出一絲無奈，将手機遞給她，淡聲道，＂他也許在忙別的事，別生氣了，我正好可以休息了，如你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