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哥舒柔追着那兔子到了林子深處,剛要伸手去抓,另一只手與她幾乎同時向那兔子出手了。
兩人一人抓着兔耳朵,一人抓着兔尾巴,直起腰時互相對視了一眼。
那人是個高大健碩的男人,頭發微微帶卷,瞧着與她一樣身懷異族血統。對方可能瞧她是個姑娘,當即松了手。哥舒柔眯眼看着他,猝然問道:“你是不是厲淵?”
她記路不行,記人臉還是可以的。
對方與厲馨長得十分神似,算算時日他們也該趕上二人了,哥舒柔因此才有一問。
男人神色一變,立時警覺起來,手按在腰間刀柄上,随時随地準備出刀。
“別緊張!”哥舒柔晃着兔子對他擺了擺手,從懷裏摸出千機門的令牌給他看,“我是千機門的哥舒柔,是奉了家師沈千雪之命,特地來接楊家遺孤随我回去的。”
厲淵看了眼那令牌,并沒有輕易信她。
“你是如何認出我,又是如何知道楊公子和我在一起的?”
“我去過你家,見過你兒子,九郎将你護送楊公子的事全都告訴我了。”
厲淵乍一聽到謝卿的名字,差點回不過神,沒等他說什麽,哥舒柔又道:“他還随我一起來找你了,就等在前邊,過會兒你們就能見到了。”
厲淵蹙眉道:“他怎麽也跟來了?”
哥舒柔也不瞞他:“我強迫他跟我來的,我不認路,容易迷路,怕晚了追不上你們有負師命,就叫他來給我帶路了。”
兩人說話間,楊庭萱聽到動靜也過來了。
“厲大哥,是遇到什麽人了嗎?”他站在厲淵身後不遠處,除掉兜帽,露出清秀的五官。
哥舒柔偏頭越過厲淵看了他許久,道:“楊家小公子?”
Advertisement
楊庭萱被她看得有些臉紅,合掌作揖道:“在下楊庭萱,不知姑娘是?”
哥舒柔抱了抱拳:“哥舒柔,千機門派來接你的人。”
楊庭萱先是一愣,再是大喜,不自覺往前走了幾步:“當真?”
哥舒柔也朝他走去:“真的真的。”
眼看兩人越來越近,厲淵一臂擋住哥舒柔去路。
“先帶我去找九郎。”他垂着眼皮俯視對方。
哥舒柔一下停住,看了看臉色不豫的厲淵,又看了眼楊庭萱,招呼着兩人轉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待走到那瀑布附近,眼見的哥舒柔第一個瞧見了潭邊的水壺。
“咦,那是九郎的水壺。”她上前撿起那水壺,厲淵緊随其後,還來不及揣測謝卿的去處,兩人便同時聽到了瀑布上方的人聲。
哥舒柔擡頭一叫,果然就是謝卿。
謝卿見到厲淵還是很高興的,揮舞着手臂叫他:“姐夫!”
而相較他的熱情,厲淵臉上卻只能用毫無波動形容。
“下來。”連話裏都不自覺帶上命令的口吻。
謝卿做了個要人抱的姿勢:“姐夫這山坡太陡了,你上來抱我下去吧。”
一旁哥舒柔聞言小小挑了下眉尾,還來不及理清楚這姐夫小舅子間的暧昧,就聽見謝卿叫她的名字了。
“哥舒柔你也上來,這上面還有兩個人要你抱下去呢!”
哥舒柔只好将手裏的兔子和水壺統統交給楊庭萱,臨走還一臉嚴肅道:“不準讓它跑了,聽到沒?”
楊庭萱愣愣點頭:“聽,聽到了。”
厲淵與哥舒柔借力掠至崖頂,果然看到那裏除謝卿外還有一對母子。
“這是……”哥舒柔看向謝卿,等他解釋。
謝卿道:“一時說不清楚,先下去再說。”
哥舒柔點點頭,上前一手攬住秦氏腰肢,一手提着安兒後頸,從崖頂翩然而下。
山上一時只剩下厲淵與謝卿二人。
“姐夫,”謝卿眉眼彎彎,柔弱無骨地貼上去,“我好想你啊。”
厲淵一言不發,抿着唇将他攬在身前帶下了懸崖。只是腳剛沾地,便毫不留戀地将他推了出去。
謝卿踉跄幾步,頗有幾分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九郎,這位姐姐是怎麽回事啊?”秦氏哭着就沒停下來過,哥舒柔撓着頭有些無措地問謝卿,“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放屁!”謝卿大罵。
楊庭萱不虧是世家公子出身,想也不想掏出手裏的帕子遞上去:“這個給夫人,無論什麽事總會過去,夫人還請不要太過傷懷。”
秦氏哽咽着接過帕子,朝楊庭萱道了聲謝。
厲淵望了望天色,對衆人道:“太陽馬上要下山了,有什麽話不如等找到歇腳的地方,再坐下來慢慢說。”
秦氏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這附近有處破廟。”
哥舒柔撫掌笑道:“那太好了,還請姐姐帶路。”
五個大人加一個孩子,行了一炷香,總算在太陽徹底下山前找到了那座荒廢已久的土地廟。廟裏有座泥塑土地公像,顏色都掉光了,手也斷了一只,笑呵呵看着衆人,黃昏下還挺陰森。
厲淵尋來木柴升起篝火,接着從包袱裏取出幹糧分給幾人,哥舒柔不想再吃幹巴巴的馍,從靴子裏抽出一柄小刀,去門口殺兔子了。
沒多會兒,她拎着血淋淋已經穿在樹枝上的兔子走進來,臉上還帶着未幹的血跡。
那血極是鮮豔,襯得她五官更是明豔動人。
“哥舒姑娘,你……你臉上有血。”楊庭萱小聲提醒她。
“哦。”哥舒柔不在意地用手背抹了下臉,将手裏沒皮的兔子架到了火上。
烤兔子的時候,謝卿便發揮自己的好口才,将秦氏與她丈夫悲慘的遭遇又複述了遍。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他說完,丢了一小塊馍進嘴裏。
楊庭萱身為忠良之後,最看不得這樣的事,聽謝卿說完就與哥舒柔一道跳了起來。
楊庭萱:“這矩州刺史簡直膽大妄為,豈有此理!他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那些禦史難道就這麽幹看着他作惡嗎?”
哥舒柔:“太可惡了,這男人實在太可惡了!該閹了他!”
秦氏低頭默默垂淚,她的兒子安兒枕在她膝上已經沉沉睡去。
厲淵仰頭灌下一口烈酒,看了眼衆人,視線最後落在楊庭萱臉上:“矩州刺史唐世業是我……是嚴相的得意門生,別說禦史不敢參他,就是參了,嚴相也能扣下本子,颠倒黑白,反叫那禦史人頭落地。”
楊庭萱氣得渾身發抖,悲涼道:“大譽難道就沒人能治他了嗎?如此下去,這天下怕不是要改姓嚴?”
厲淵打了個酒嗝,提醒他道:“這話只可在私下裏說,人多的地方就不要說了。”
楊庭萱悻悻坐回去,嘆了聲不說話了。
“這樣的狗官實在太氣人了,我要去殺了他!”哥舒柔将自己用布纏起來的長刀握在手上,一副即将上陣殺敵的模樣。
她到底年紀小,又是這樣一根筋的性子,想到什麽就要做什麽,也不管合不合适,行不行得通。
偏生謝卿還在一旁慫恿她:“殺,将你的刀捅進他腚眼,把他的屌斬下來喂狗!”
哥舒柔聽了一臉嫌棄:“要斬你斬,我的刀才不碰他那裏。”
楊庭萱聞言希冀地仰頭看向少女,雙眼都亮了起來,仿佛無盡黑夜中終于見到了光。
“那是一州刺史,朝廷四品大員,是你說殺就殺的嗎?”沒等他們興奮多久,厲淵一盆冷水澆上,“他若是死了,必将引起嚴相注意,到時候別說去安南,就是能不能走出這嶺中都是問題。”
楊庭萱被他這樣一說,總算是想起自己朝廷欽犯的身份,很快又萎了下去。
哥舒柔秀麗的長眉糾結地擰作一團:“可是……這樣的狗官若繼續留着,不知道還要禍害多少人。既然遇上了,何不為民除害?他仇家必定不少,他死了,嚴相也未必能想到咱們身上。”
她從小不愛蔔算,不學計謀,只愛舞刀弄槍,沈千雪從不勉強她,唯一對她的期望便是要她做個明辨是非,無愧于天地的人。
讓她就這樣放着一個現成的狗官不管,與她從小在沈千雪膝下接受的教導相悖。
“殺不了嚴老賊,殺他個門生總是行的。”
“你魯莽行事,到時只會引來嚴相的追兵。楊公子無武藝傍身,你護不了他。”
“誰說我護不了,你自己不去殺就算了,怎麽還阻止我去?”哥舒柔忽然想到什麽般,“我知道了。他是嚴相門生,你是嚴相義子,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舊日交情?”
厲淵目光倏地變得沉冷起來:“好話說盡,你要是還執意赴死,那我也沒有法子。楊公子仍舊由我送到千機門,你獨自去殺唐世業就是,若不幸被俘,你知道該怎麽做。”
唐世業與厲淵從前确有交集,一個視嚴梁輔為父,一個視他為師,難免總要碰到一起。然而唐世業好色奸險,善用酷刑,厲淵十分憎惡他,若非嚴相特意要求兩人一道見他,私下裏并不與對方往來。
為讨嚴相歡心,唐世業經常挖空心思準備些極盡奉承的節目,稱頌嚴梁輔當世賢能,當比聖人,嚴梁輔很受用,因此他這官升的也很快。
厲淵時常覺得,這是個比他還要更像嚴相兒子的人。兩人身上的“惡”,簡直如出一轍。
“行,就這麽辦了!我若失手,必定第一時間自裁,不連累你們。”哥舒柔握着包裹嚴實的長刀,敲了敲地面。
“等等,說好了你換我姐夫,小白臉和你繼續上路,姐夫和我回家的呢,你怎麽說變卦就變卦?”謝卿不幹了,“人就在那兒,你送完小白臉再回來殺不遲,我估摸着在你殺他前他短時間內也死不了。或者你帶着小白臉一起去也行,要死你倆也能死一塊兒。反正不許再捎上我姐夫,我不同意!”
他的确很同情秦氏,但他也很想早點回家啊。王寡婦年紀大了,馨兒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對方一個人根本照顧不來。凡事只要牽扯到厲馨,便叫他不得不自私。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我又沒問你意見。”哥舒柔也是個混不吝,對謝卿的控訴毫無愧色,“你姐夫同意就行。”
“你!”謝卿氣得将手裏的馍丢向了她。
哥舒柔輕松閃身避過。
“諸位……”就在他倆吵得不可開交時,秦氏忽然出聲,坐着朝衆人拜了一拜,“賤妾不敢求諸位俠士為我和夫君報仇。今日自戕全是一時沖動,日後必定不會再如此。我會尋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将安兒養大,還請各位大俠不要再為此事挂懷。若女俠因刺殺唐世業遭了什麽難,賤妾此生都不能安寧。女俠若憐我,就請不要再想這件事了。”
她說這話,無論真假,反正謝卿是信了。
他沖哥舒柔叫嚷:“聽到沒,你不準去了!”
楊庭萱溫和地望着秦氏:“夫人當真不會再自戕了?”
秦氏用力點頭。
哥舒柔一見在場竟是沒有一個人支持她的,就很洩氣。
“不去就不去!”她重新坐回去,長刀擱在腿上,手肘撐在刀上,托着下巴有些生氣。
厲淵仰頭又灌了口酒,睨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晚上睡覺,秦氏帶着孩子與哥舒柔睡在土地公左邊,剩下三個男人睡在右邊。
謝卿占了楊庭萱與厲淵當中的位置,背對楊庭萱,面對厲淵側着身。
他盯了厲淵一夜,想着這麽久了,對方應該是睡了吧,便像一條橫着蠕動的毛蟲,向厲淵方向一撅一撅地挪了過去。
到了厲淵身後,注視着男人寬闊的脊背片刻,謝卿大着膽子從後面抱了上去。
掌心下的肌肉整個一繃,頃刻間硬得跟石頭一樣。
“姐夫,你睡了嗎?”他明知故問地朝厲淵後頸吹着氣,手也不老實地往下探去。
只是還不等他得手,纖細的手腕便被厲淵一把攥住。力道不算小,但也沒有很痛。
“滾。”厲淵簡明扼要一個字打發了他,并将他的手甩了回去。
你是只會對我說這一個字嗎?
謝卿深吸一口氣,磨了磨後槽牙,忍着沒出聲,身子一翻,再是一翻,當真是“滾”走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