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葬禮

時間總是最不饒人的事物,距離夏鐵和夏征去了邊關已經過去三年。三年足夠改變很多事,比如将高澤從女孩抽長成了一個少女。

她性格古怪,又過于驕縱,整個皇宮裏面,不是喜歡她的寵着她的人,就是畏懼她害怕她的人。這種極端使得民間對她的認識越發陸離,人也變得更加神秘。

不過世人對于美麗的東西,總是格外寬容的。三年前夏老将軍回家沒多久,在家人的決定下,安祥地死去。高嵩體恤老将軍一生坎坷,破格準許他葬入皇陵。

送葬那一天,百姓自發組隊送這個老将軍,而将将軍接入皇陵的人,正是高澤。

百姓難得遇見養在深閨的皇女,更遑論是最最聲名在外各種名聲的安公主?自然都拉長了眼睛去看。

那日高澤穿着素白的長裙,裙邊繡着金色的絲線,裙擺則是黑線繡的曼陀羅,整個看起來都冷硬而不可接近。她自馬上一躍而下,看着裝着夏老将軍的紅木棺材,淡淡說道:“夏将軍為國奉獻一生,理應得到最高的榮譽。”

她本就容色滟麗,今日妝容精致,更是襯得人簡直不可方物。她說完便望向了夏鐵,看着這個小女孩神情悲傷,埋着頭什麽也不看。

夏鐵原本應該昨天就随哥哥出征的,不過因為夏老将軍的葬禮,加之最近邊關軍事不是很急切,最重要還有高澤的私心,皇上便容許他們今日參加了葬禮再出發。

可夏鐵如今就跟被人抽了魂一樣,整個人都是蔫蔫的,目光也沒什麽焦距,和高澤第一眼見到的那個明媚活潑的少女完全不同。

她心下一陣慌亂,那是一種沒由來的情緒,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時什麽意思。她愣了一下,原本心裏編排好的假話悼詞都一瞬間突然忘了個幹幹淨淨。她皺了皺眉,大約覺得還是有點尴尬,便對着夏征說道:“你們夏家将門,個個都是真英雄,你爺爺是,你父親也是。我想老将軍泉下有知自是十分安慰,不會有什麽遺憾的。”

夏征面上倒是很冷淡,看不出有什麽情緒,他沖着高澤抱拳道:“多謝安公主。”他說完伸出右手,沖後面擺了擺手,仆人便繼續移動起來,準備将老将軍送入皇陵。

高澤側過身讓開,她在棺木移動的過程中神情肅穆,還帶有一點悲傷。這種表情其實最好,她不笑的時候其實比笑起來更好看,加上素衣裹身,又帶點柔弱,看起來實在是美麗極了,讓人甚至不忍心做出哪怕一點點傷害她的事來。

從此坊間流傳編便從高澤乖戾任性變成了高澤容色無雙守禮正直,并且流言愈傳愈盛,全國上下對她愛慕的人不可勝數。

然而這對高澤而言,也不過只是算計之中的事,得到民衆的正面評價,對她自然全是好處。

葬禮接受後,她又悄悄去了夏家。

她一進大廳,就看見夏鐵穿着精致的铠甲,站在大廳裏,看着平時她爺爺坐的位置,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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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鐵聽見聲音,立刻轉過身,愣了愣:“公主?”

高澤看着她英氣勃發的臉和高高紮起的束發,突然微微一笑:“這身衣服很适合你。”

她笑起來沒有露齒,所以笑意很淡,看起來十分吻合。夏鐵垂下頭:“我最近老在想,如果那天我沒有纏着爺爺,非要去宮裏,是不是爺爺就不會死。”

高澤走近她一點,緩緩道:“這不是你的錯,即使你不去,時辰到了。。。。。。也會發生的。”因為這并不是意外。

夏鐵扶着頭搖了搖頭:“不是的,我老覺得是我的錯,如果爺爺。。。。。。如果我沒有。。。。。。如果。。。。。。”她說着說着,突然語無倫次起來,眼裏慢慢聚集起淚水。

這樣看起來幹練堅強的人,為什麽心裏這麽脆弱動不動就哭呢?高澤有些疑惑,果然看人不可貌相啊。

這時正好夏征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大廳,大步走過去:“安公主。”

高澤偏過頭,看着夏征,這個方向看去,夏征和夏鐵竟是完全相似。她微微欠身:“夏将軍。”

夏征已經面無表情:“安公主來所為何事?”

“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只是想再來看看你們,畢竟過一會兒你們就要出發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高澤看着夏征的臉。

夏征後退了一步:“多謝公主,不過沒什麽必要,末将征戰沙場數年,還不至于因為一場離別生死就傷春悲秋。”

高澤語氣有些急躁:“你沒事,那夏鐵呢?她還那麽小。”

“我夏家的子嗣,怎麽可以為此失去信念和生活的方向?如果不能調整過來,那就不配做我夏家的人。”夏征說的擲地有聲,說完看了一眼夏鐵,“阿鐵,出發了。”

高澤甚至來不及說什麽,夏鐵就快速從她身邊擦肩而過了,走的時候她們連視線也沒有交彙。

高澤站在原地很久沒有動彈,直到有下人來叫她,她才慢慢回過神,坐上轎子回了皇宮。

“公主,夏将軍回城了。”

宮女的聲音很響亮,将高澤立刻從回憶裏抓了出來。

她有些嫌惡地擰了擰眉,卻又突然想起剛才那話中的含義:“夏鐵回來了?”

“是的,夏征将軍和夏小姐都在這次戰争裏旗開得勝,皇上便下旨讓他們班師回朝。不出半月,他們就能回來了。”

高澤從椅子上站起來,以手撐着桌子,正要說話,面前卻金光一閃,她伸手抓住一閃而過的信箋,快速打開,上面只有寥寥數字:“皇上即将病危,主上請準備。”

高澤将信箋揉成一團,用內力燒了它。

她早就出賣了靈魂,這一生只不過為了目的而活,想想竟覺得有些可笑。一個連靈魂都染黑了的人,有什麽資格,去憧憬感情呢?

想到這兒,她又慢慢坐了回去:“知道了,等他們回朝了再告訴我吧。”

宮女雖然對高澤的轉變有些好奇,卻完全不敢多問,趕緊俯下身退去。

“病危。。。。。。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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