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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齊平所預期的一樣,他的味覺開始失調。而不只是味覺,嗅覺的毛病也出現了,一次兩個感官産生變化。
他不想要讓卓益擔心,畢竟失去了嗅覺味覺對于生活來說影響并不明顯,因此他沒有和卓益說明自己的情況。
味覺與嗅覺的失調帶給他的痛苦不亞于聽覺失調。
接下來的這些天,他時不時地聞到各種混雜在一起的味道。若說是卓益做飯的香味或是卓益的味道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但他多半聞到的是這個由金屬構築而成的世界中所帶的金屬味,或是塑膠、各式能源的味道。
這些味道十分刺鼻,像是吸着毒氣似的,使得他一度渴望自己能夠停止呼吸算了。
每當嗅覺失調發作,他便借故躺到沙發上,接着拿件卓益的衣服蓋在臉上裝睡,偶爾趁着卓益不注意時會偷偷拿來卓益的內褲。
雖然仔細想想他也覺得自己挺變态的,但他也只能以這樣的行為來轉移痛苦。
嗅覺失調對齊平來說只是生理上的痛苦,但味覺失調便不只是生理上,連帶着給了他很大的心理壓力。
味覺失調時他分不清食物的味道,有時吃進嘴裏全無味道,有時卻像是吃到硬梆梆的食物似的惡心,好幾次差點将食物當場吐出來。
但他逼着自己不能吐,即使嘗起來再惡心也要吞下去,因為這些全都是卓益做給他的飯菜。
卓益給他的東西他說什麽也不願意扔掉,卓益給了他這麽多,他怎麽能辜負了卓益?
即使是一點點也不行,他舍不得,他放不下。
晚餐卓益煮了四菜一湯,全是齊平喜歡的菜色。
卓益給齊平添了一碗飯,齊平看着菜滿臉興奮,明明才四道菜,但他那高興的樣子就像是眼前擺着無數佳肴似的。
“一定很好吃。”齊平吸了吸鼻子,一手端碗一手拿着筷子,“能吃到你做的飯好幸福。”
卓益朝着他笑一笑,比一比桌上的食物示意齊平下筷子,自己也端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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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齊平笑着扒飯的樣子,卓益感到十分滿足,能做飯給喜歡的人吃簡直是他每天最大的享受之一。
想着喜歡的人吃下他滿滿的愛,又把他的愛在體內化成能量,他就高興得想和王富貴一樣搖尾巴。
可他所不知道的是,齊平雖然也因能吃到他做的飯菜而感到幸福,卻也同時竭力忍耐着反胃的感覺,一邊強顏歡笑。
齊平把胡蘿蔔炒蛋嚼也不嚼直接吞下,贊道:“嗯,好吃。”
“真的?”卓益放下碗拿過放在一旁的閱讀器寫道,“那多吃一點。”
齊平笑着點頭,又夾了一筷子卓益給他做的菜,努力吞下去。
齊平忍不住反胃,甚至吐出一口飯,但用碗擋住臉因此沒讓卓益看見。
今天的味覺失調的反應加劇了,他已經反胃了好幾次,要不是靠着出乎常人的意志力他幾乎會直接全吐出來。
不行,這是卓益花心思給他做的飯菜,不能浪費。齊平笑着又把自己吐出來的吃了進去。
很難受,但很高興,他保證就算卓益用精神力感受他的精神波動,他的精神波動也是愉悅的。
然而齊平自以為自己的反應卓益全沒察覺到,卻忘了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而卓益聽得一清二楚。
就在某一次他又用碗遮着臉壓抑反胃時,卓益聽見了。
“齊平?”卓益一臉疑惑地看着齊平,在閱讀器上面寫,“身體不舒服嗎?”
“有點不舒服。”身體裏面嘔吐的欲望壓不下,齊平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逞強。他勉強笑了笑,說道,“我懷了你的孩子了,開始孕吐了。”
什麽!
卓益不用寫的也能完全表現出他的驚訝,驚道:“我、我的?”
齊平看他的嘴型看出他的問題,嚴肅地點點頭道:“是的,你的孩子。”
卓益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又刷新了,忙寫道:“但是我們又沒有真的做!”他受到的驚訝太深,已經忘了他們即使做也不會懷孕的事實。
齊平搖頭,表情幸福又略帶羞澀,說道:“但是前天我把你的那啥喝掉了。”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情!是早上那次、中午那次、下午那次,還是晚上那次?
“我們要有小崽崽了,嗯,我把小崽崽們從黑洞裏救出來了。”齊平幸福地摸着自己平坦結實的腹肌,“我一定要趕緊好起來,這樣崽崽們哭了我才能夠趕快抱抱他們、給他們喂奶換尿布。”
“我、我會負責的,我會去工作養崽崽們,一定要讓他們當幸福的小孩。”卓益一臉認真地抓住齊平的手,“我會當好爸爸的。”
“謝謝,崽崽們有你這種負責的爸爸一定很幸福。”齊平看着眼前認真誠懇的卓益,溫柔地笑着,心想這應該算是逃過一劫了。
有個天真的男朋友不能更棒,問題順利蒙混過去。
齊平被卓益強迫去躺着休息,晚飯暫時告一段落。
齊平躺在床墊上看卓益收拾東西,反胃的感覺仍是壓不下來。好幾次東西都到喉嚨邊了,又讓他勉強吞下去。
可最後一次他實在忍不住了,摀着嘴跑到浴廁。
好惡心,真的好想吐出來,但是這些都是卓益給他做的飯菜……卓益辛苦做出來的……卓益為了他做的……
他試圖以心理念頭壓抑下生理沖動,忍得眼淚已不受控制地流個不停,就這麽淚流滿面地跪在馬桶前摀着嘴。
就這時,他的背後被拍了兩下。回頭一看,正是卓益一臉擔心地看着他。
卓益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看不懂,只感到卓益十分溫柔地輕拍着他。
“不舒服就吐出來,沒關系的,我會收拾。”卓益如此寫道。
齊平搖頭,還想再忍住。
“不要忍,吐出來會舒服一點。”
“但這是你為我煮的,我怎麽舍得……我怎麽能對不起你……”齊平哭了。
卓益什麽也沒說,甚至也沒寫下任何一句話,只是抱住了他,繼續輕拍着他的背,憐愛地親了親。
卓益的包容即使不用言語也傳達到了齊平心中,齊平終于忍不住,哭着把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吐得涕淚橫流。
他剛吃進去的東西幾乎沒有消化,甚至他咬也不敢咬便吞進去,東西都還是完整的。
他沒有吸收掉任何卓益給他的能量。
他看着卓益替他收拾,哭得像個犯錯的孩子:“我對不起你……我一直拖累你……卓益,我對不起你……”
卓益什麽也沒說,只是拿來熱毛巾将他的臉擦幹淨,也不嫌棄他剛吐過,親了親他的唇。
親吻時卓益嘴唇動了,說了些什麽。齊平聽不見,但他讀得出來,更感受得出來。
卓益說的是“我愛你”。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齊平正式失去他的嗅覺與味覺。
他的世界裏面沒有香味、沒有臭味,嘗不出酸甜苦辣,更嘗不出親吻時卓益嘴裏那甜甜的滋味。
但他心想自己依稀能感受到味道,總覺得親吻時流出來的淚水和那日初吻時嘗到的不一樣,是苦澀的。
他只剩下視覺和觸覺,他得把握還能感受到卓益的每一分每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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