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連她丢了都沒發現……
阮栀寧好不容易才從裴聿所在的廂房裏逃出來, 若不是以溫璟兒在等她為借口,估計還要被他箍在房中好一會兒。
雙頰微熱,阮栀寧掩了掩心口, 心如擂鼓。
但還是要多虧了溫璟兒, 若不是她讓自己進那屋子裏, 恐怕還不會知裴聿受傷一事, 估計是要因此誤會上好一陣子了。
晚宴即将在行宮正殿舉行,裴聿已經前去, 阮栀寧尚在晴雅間外徘徊。她來來回回地走着,望着行宮正門的方向, 秀眉微蹙。
雙手來回交握着放于身前, 阮栀寧有些不安。
她在這處等了有一陣子了,卻遲遲未見溫璟兒回來。照理說, 只是去拿個東西, 應該不會這麽久啊,莫不是路上出了什麽事?
越等越是心急,阮栀寧便準備去尋她, 突聽得身後有人喚了句。
“阮姑娘。”
阮栀寧回頭,看見來人, 原是裴聿身邊九大護衛之一的岑陽。
“岑陽?你怎的在此處?”
躬身行禮,岑陽道:“天色漸晚,見姑娘久未赴宴, 統領特命我來此處尋姑娘,好生護送您到正殿。”
阮栀寧眉頭緊鎖,岑陽敏感地察覺出問題,“姑娘可是遇到了麻煩?”
實在心急難安,阮栀寧便将情況說與了岑陽, 想着他們禁軍這裏是否有溫璟兒的消息。
岑陽細細思索了片刻,今日前來的賓客中,好似是有一位姓溫的女子,但是據他所知,今日之內,來客均未曾離去。
他勸慰道:“這個時辰,賓客都到正殿為公主賀壽吃酒去了。您說的那位溫姑娘許是已經到了那邊也未可知,姑娘不如同我先一起到正殿去,若還是尋不到,請統領出面便是。”
想着他此言有理,阮栀寧便應了他的話,先去正殿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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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四處燃着花燈,亮堂如白晝。其內歌舞升平,好不逍遙。嘉榮公主坐于上首,江書衍坐于其下,其餘賓客皆落座于兩側。
因着是公主生辰宴,所請賓客也大多為年歲相近之人,殿內氣氛倒也不肅正。吃酒賀壽,尋樂嬉笑,其內輕歌曼舞,很是歡愉。
阮栀寧已經同岑陽一道尋了一圈兒,卻還是未瞧見溫璟兒。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這行宮如此之大,她能去哪兒。尋找未果,阮栀寧眉眼中盡是急色。
岑陽道:“姑娘莫急,屬下帶您去尋統領,只要那位溫姑娘未出行宮,便肯定能找到。”
殿內人聲熱絡,阮栀寧随着岑陽往外頭走。突然,迎面走上來一男子,險些将阮栀寧撞到。岑陽眼疾手快,立刻将阮栀寧護在身後。
鼻息間傳來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阮栀寧回眸看向那男子,發現那人神色慌張,眼神躲閃,似是在怕什麽。
“姑娘,您如何了,可有被撞到。”岑陽忙警惕地看看阮栀寧周身,方才那男子沖上來,若是一不小心讓他撞倒了阮栀寧,他那位統領怕是會扒他層皮!
阮栀寧搖搖頭,“無礙。”
眼神一凝,她再次看向那已經走遠的男子。
他身上的味道,怎的和溫璟兒給她的防狼噴霧一模一樣。
殿外的花園中,一支隊伍正在四處巡視。領頭那人一身飛魚服,身量很高。輪廓分明的臉上神色冷漠,面容俊朗,不怒自威。
裴聿原本在正殿外巡視,突見岑陽帶着阮栀寧朝他走來,便揚手停了隊伍。看着阮栀寧慌亂的神色,裴聿眸色一沉,三兩步走于阮栀寧身前。
“怎的了。”
阮栀寧此刻心焦難耐,也顧不上有旁人,便急道:“裴聿,璟兒不見了,我和岑陽在正殿尋了好久,你快幫我找找她!”
也不多問旁的,裴聿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修長的手指在她肩後輕撫,他低頭沉聲道:“莫急,我這就去幫你尋。”
裴聿擡眼看向岑陽,知其意思,岑陽将阮栀寧所言簡要複述了一遍。
思量片刻,裴聿道:“此事先不宜聲張,許是到了什麽地方休憩,莫再生了亂子。岑陽。”
“屬下在。”
“你和宣介帶一隊人先去行宮內各處尋一遍,每個廂房樓閣務必都要尋摸清楚。”
“屬下領命。”
岑陽和宣介聽從吩咐,帶着一隊人先行離開。溫璟兒消失的時間過長,阮栀寧的焦慮只增不減,她低着頭搓着手腕,口中嗚咽,“璟兒可莫要出什麽事才好。”
眼圈兒犯了紅,阮栀寧的聲音都有些抖。
裴聿輕拉過她的手,粗粝的指腹捏了捏她的手指,“莫慌,已經派人去尋了,尋未尋到都會有個結果。”
擡起頭,阮栀寧顫着聲音小聲問道:“若是未尋到呢。”
聞言,裴聿面色微沉。京中府邸千金在公主的生辰宴上不知所蹤,那就真出了大事。
只聽他聲線冷肅道了句,“若是未尋到,便要禀告丞相大人與公主,交予他們做定奪。”
山林中的光線更暗,溫璟兒不停歇地跑,直到腿真的無力擡起,她才在一塊石頭上癱坐了下來。
心口還在砰砰的跳,溫璟兒粗重的喘着氣,看了看身後。
樹叢掩映間,一片黑乎乎的。
溫璟兒松了口氣的同時也環顧了一下四周,零星的星光透過頭頂的枝繁葉茂落進來,那點光亮少得可憐。腳下是黑黝黝的泥土,幹枯作響的樹枝,耳邊還時不時傳來的風聲和一些不知名鳥類的嗚咽。
心猛地一沉,溫璟兒站起來,周身環顧。她才發現自己方才那一頓猛沖,到了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依稀記得方才來時的方向,溫璟兒緩了緩心神,朝那邊走去。
想來現在,齊晟應該離開了罷,今夜可不能宿在這山中,得盡早出去才是。
夜色極黑,溫璟兒只能一步一小心,慢慢探着路。周圍荊棘叢生,劃破了衣裙,腳踝和小腿上被劃出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黑暗吞噬着山林,枝葉的張牙舞爪浸泡在一片頹廢的死光當中。
溫璟兒小心翼翼地穿行着,心下生了些緊張感。突然,身後一陣翅膀的撲棱聲。她猛地回頭,零星的月光透過樹上的枯枝敗葉,映在了一只鳥的瞳孔中。
“啊——”溫璟兒驚叫一聲,立刻捂上眼睛蹲在了原地。
脖子後出了一層細細的汗,溫璟兒重重的呼吸着,頭埋在臂彎裏,緊咬紅唇,雙眼閉合。
“不能怕,一定要走出去。”
溫璟兒安撫着自己,用手撫着心口,讓自己鎮靜下來。
她再次站起身,兩眼緊盯着腳下,一步步朝前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未看見出口。恐懼幾乎席卷了溫璟兒整具身子,讓她渾身發顫。
她不得不正視一個事實,自己真的迷路了。
溫璟兒疲累地靠在樹上,腿腳酸疼。雖入了春,但山中的夜裏還是極冷的,她渾身冰涼,蜷縮成一團。
突然,就很想哭。
溫璟兒想到了江書衍,也不知他會不會來救自己。
淡笑一聲,溫璟兒眼眶微熱。
此刻估摸着他正給公主過生辰呢,恐怕,江書衍連她丢了都沒發現吧。
身上越來越冷,溫璟兒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不然就算不被野獸咬死,也遲早會被凍死。
再往前走了約摸半柱香的時間,溫璟兒尋到了一處洞穴。
洞穴很小,兩面開口,有風穿堂而過,但總是比外頭好些。
溫璟兒拾了些枯枝進去,緊靠着牆壁,坐在風較小的地方。
她現在很慶幸自己當初建悅灣閣時全程參與,在與工匠考量桑拿館地下火道之時還學了些生火的本事。
雖不甚容易,好在此處幹燥,總歸是将火堆升起來了。
溫璟兒坐在火堆旁,些許的熱氣迎面,驅了點寒意。
她抱着雙臂,雙手在胳膊上來回搓着取暖。良久的疲憊下來總算得以放松,溫璟兒腦袋發昏,饑冷交加。
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溫璟兒狠掐自己的大腿。她不能睡,若是睡過去,火苗滅了,她晚上被什麽東西叼走了都不知。
坐了沒一會兒,耳邊突然傳來些低吼。聲音很小,卻讓溫璟兒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僵硬地朝一側洞口處看去,黑暗中,幾雙綠色的眼睛分外明顯。
聽這低吼聲似是...野狼。
主殿外,岑陽和宣介來報,行宮內尋遍四處也未找到溫璟兒。
阮栀寧急得落下眼淚來,話都含糊不清,“這可如何是好,璟兒不會出事了吧。”
裴聿面色沉郁,良久,他低聲道:“等我,我立刻進去禀告。”
阮栀寧滿臉淚痕,道了聲,“好。”
這一晚上,江書衍都有些魂不守舍,連嘉榮都看在眼裏。
要不是環看殿內似在尋人,要不就是一個人喝悶酒。嘉榮有意問他白日那女子的事,可見他如此,便也不好開口。
江書衍執起酒樽,又一次看向殿內兩側。
溫璟兒還是沒來。
他捏捏眉心,面上的不虞明顯,周遭散出的寒氣讓上去添酒的婢女都吓得心驚膽戰。
江書衍後悔了,白日裏對她說的那番話好似有些重了。只是他一時氣惱,終是沒了分寸。
面對溫璟兒,他總是能理智盡失。
現看她一直沒出現,想來這次是真的惱了。
心下煩躁,手中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突然,殿外浩浩蕩蕩走來了一隊人。為首是九門提督統領裴聿,見此,衆人紛紛退讓,殿中歌舞的舞姬也都退于兩側。
嘉榮看着這排場有些莫名。
“裴統領,可是出了何事”
裴聿雙手行禮躬身道:“禀公主,丞相大人,有一府上小姐失蹤于行宮之內。怕擾了公主和丞相大人嬉樂,下官已私下命人尋找,未果,故此只能來禀。還請恕臣失職之罪。”
“失蹤”嘉榮疑惑道。
不知怎的,江書衍突然心間猛跳,還未等嘉榮問話,他便搶先一步問了句,“是何人,哪家府上的。”
裴聿沉聲道:“回大人,失蹤之人乃溫府千金,溫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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