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大結局(下)

今年景城的冬天格外冷, 街上走一遭,外套都裹挾着寒意。

開在星零路的酒吧迎來一批身家不菲的客人,沈湛幾乎踩點到場, 推開門, 裏面熱火朝天還夾着酒杯碰撞聲。

他一出現引來不少目光, 敬酒碰杯的都停下來。

“稀客啊。”

“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

“沈湛, 你這都多久沒出來了?”

接二連三的調侃代表大家熱情迎接, 盛滿酒的杯子送到手邊, 沈湛接過,在喝下之前就撂了話:“就喝兩杯,別勸。”

“兩杯?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又有人遞上煙。

沈湛一根不落的收下,但沒抽。

注意到他不同以往的表現,好友議論紛紛:“湛哥, 你最近怎麽越來越老實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老實了?”沈湛端起酒杯輕嗤一聲。

好友倒指着雙目:“兩只眼睛都看見了,不止, 在座所有人加起來都看到了。”

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景衡适當添補插話:“這你們就不懂了吧?我們湛哥如今可是有家室的人, 跟咱們這些‘貴族’不一樣。”

“景衡, 你又說錯了吧, 你是單身貴族, 我們可不是。”為了驗證這句話似的, 鄰近挨着的兩三人紛紛點頭。

穿着潮流T恤的男生率先發言:“我前幾天新交了個女朋友。”

剪了寸頭的男人舉手露出中指訂婚戒:“我有未婚妻。”

穿西裝的男人推推眼鏡:“不好意思,正準備通知你們參加婚禮,請帖将不日送到各位手上。”

得知真相的瞬間仿佛被萬箭穿心, 景衡捶胸頓足。

單身狗竟是我自己。

衆人聊的話題換了一波又一波。

“言斯年是不是快回來了?”

“聽說是,他生日不是快到了,肯定回來的。”

“連他生日都記得這麽清楚, 兄弟,你不對勁。”

“滾滾滾!想啥呢?我是記着言思慕生日,今年我決定努力一把跟她表白。”

一個城市的人脈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兜兜轉轉都互相認識。

聽他們提到言思慕,沈湛眼皮子抖了抖,這個名字最近在他耳邊響起的次數格外頻繁。至于言斯年,兩年前給他出主意追人那位,到現在也算他半個軍師,于情于理都要準備賀禮。

按照慣例,每次需要送禮都直接去群裏問鏈接,或者官店網址,亦或者私定聯系方式。

又覺得不合适。

到時候大家都知道他送出什麽,多尴尬。

轉念一想,言思慕生日肯定會邀請某人參加,嗯,還是等回家讓某人出主意比較好。

沈湛打定主意,雙腿疊交放松姿态,背靠椅。

“湛哥,是不是最近喬妹管得嚴,你這連酒都不敢多喝。”

“瞎說。”沈湛拒不承認,“她能管我?我們家向來都是我說了算,你不知道?”

景衡嘴角抽抽:“湛哥,咱們做男人呢,還是要誠實。”

還沒喝幾杯呢,怎麽醉成這樣?什麽大話都敢往外說。

“我不誠實?”沈湛眼皮子一掀,“算了,像你這種沒有女朋友的人是不會懂的,說再多都沒有。”

見過能敷衍的,沒見過這麽敷衍得這麽生硬還理直氣壯的,景衡偏要作對:“我錄下來,我跟喬妹告狀。”

“景衡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沈湛舉高酒杯,下巴微揚似不把他的威脅看眼裏,一股子傲嬌勁,“這麽大的人還玩告狀這套,幼不幼稚?”

“方法不在舊,管用就行。”景衡偏不上他激将法的當,手機對過去,只見那人迅速端開酒杯,放下二郎腿,愣是在酒吧裏端坐出煮茶品茗的感覺。

“啧啧啧。”景衡搖着手機直啧嘴。

因為雲喬每天回家,從前把家當酒店住宿的沈湛變成一個居家好男人,除了必要外出的應酬和管理俱樂部,他習慣在家辦公,有時間就開車去學校接女朋友下課。

這番驚天巨變讓大家好一陣調侃。

人群中的游戲又換一輪,還有些兩兩相對坐談商事。

一道發自手機的特別關心鈴聲顯得格外突兀,沈湛翻開屏幕瞄了眼,仰起手中端了半場都沒喝完的酒杯一飲而盡:“家裏有點事,我得先走了。”

“啥事兒啊?笑得滿面春風。”

男人拿起外套夾在臂彎,停頓一下再回頭,一副無奈的口吻:“女朋友太黏人,沒辦法,一會兒沒見到我就鬧。”

景衡摸着良心:“嘔~”

衆人對他這一秀恩愛行為見怪不怪,畢竟從沈湛戀愛開始,朋友圈就沒消停過。

起初大家以為他是初戀比較興奮,結果後面非但沒有失去興趣,反而變本加厲。現在快兩年了,沈湛對他女朋友的一如當初。

從驚奇到習以為常,衆人恍然大悟,不早戀不是因為他長了顆和尚心,而是個情種。

有人故意揚聲調侃:“沈湛,你家不是你做主嗎?”

沈湛朝後揚揚手臂。

身後接連傳來揶揄聲,他置若罔聞。

到家時,柳叔跟趙姨已經下班回家。

一年前的國慶收假回家後,兩人正式住在一起,熱戀期的年輕情侶需要更自由私密的空間,沈湛在附近另為趙姨跟柳叔租房。現在每天白日過來整理家務,晚上做好晚餐就回家休息,無論是主人還是工人對這種安排都十分滿意。

大廳明亮寬敞,雲喬盤腿坐在沙發上,筆記本擱在腿上,前方還擺着iPad跟人視頻。

“悄悄,我按照你提出的要求大致構思了一下,你看看怎麽樣。”雲喬将文件和部分圖片發送給甲方過目。

“我覺得很不錯哎,喬喬你太厲害了,完全get到我的意思!” 身為甲方的言思慕極好說話,從不吝啬稱贊。

悄悄、喬喬,兩個字音差不多相同的小名被喚來喚去,沈湛聽得耳朵疼。

這一年來雲喬跟言思慕交往甚密,其原因更是與衆不同。

人家遇到合眼緣的小姐妹都是約出去逛街看電影,沒事坐在一起喝杯下午茶,聊天種草好物,互相安利。

她倆不一樣,每次交流“含金量”極重。

言思慕仿佛房地産批發商,總有裝修不完的房子等待裝潢。

雲喬沉迷設計,每次都大膽嘗試不同風格。

兩人一拍即合。

曾經雲喬還擔心自己的小金庫會縮水,事實上已經開始膨脹。

“咳。”沈湛背手從茶幾前走過,不見雲喬反應,又故意加重聲音:“咳咳!”

“咦,你怎麽回來了?”埋頭工作的人終于發現他的存在。

沈湛負手而立,居高臨下遞出一記眼神:“不是你喊我回來的?”

雲喬緩緩搖頭:“我是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是勒令他立即回家。

“那就是你沒表達清楚。”沈湛哪管三七二十一,有時耍賴活似電視劇裏山匪大王,一股子傲嬌勁兒:“我不管,我人都站這兒了。”

擺出那副模樣簡直在跟人明示: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快點理理我。

腦補出的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過,雲喬忍俊不禁朝他招手:“你過來吧。”

眨眼的功夫,剛在身體筆直站立男人已經緊挨在她身旁坐下。然而不等他開口,雲喬已經把電腦推到他面前:“看看我的新設計怎麽樣?”

沈湛懶懶倪了一眼:“我哪懂你們這些專業東西。”

“可你每次認真看過之後提出的意見都很中肯啊。”她一直覺得沈湛有一雙火眼金睛,不是這個專業,卻每次都能憑他獨特的刁鑽角度指出問題所在,所以每次設計都會讓他犀利點評。

“得了吧,我也就算算數據,搞不來你們這些講究搭配。”

還記得雲喬第一次正式接下設計工作,恨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時全部用上,睡前睡後都在思考,有時候半夜突然爬起來摸手機。

雲喬守着電腦卡半天,他就坐過去看。

問她什麽,她都會耐心講出來,有時候靈機一動提點建議恰巧激發出她新的靈感。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

剛開始沈湛并不甘心當一個工具人,那時候雲喬就會使用必殺技,兩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細白的手指勾纏在他指間輕輕搖晃,不動聲色的撒嬌,屢試不爽。

不願在自家媳婦兒面前丢面子的男人特意為此惡補知識。

讓他去做室內設計肯定是不合格的,多了解一些,偶爾幫得上忙就能享受到女朋友崇拜的目光,幸運的時候附贈一枚臉頰吻,他能樂半天。打雞血似的繼續學習,如此循環到現在。

“你看不看?”雲喬抱着電腦再問一遍。

“我不。”他倔強甩頭以表拒絕。

很多時候雲喬看着他都覺得這不是一個心智成熟的男人,而是正處于叛逆期的少年,跟小孩似的。雲喬無可奈何嘆了口氣,不急不緩道:“那我今天抱電腦去書房熬夜,你自己回屋睡吧。”

“嗯?”沈湛猛地撩開眼皮,面對她皮笑肉不笑。

反向威脅?很好。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倆情侶跟公司同事開會讨論似的坐在沙發上進行探讨。

雲喬手握鼠标點點頭:“我想到了。”

她扭回身子,順手拿起抱枕墊在膝蓋上,平板電腦擱在上面開始運作。

“就沒了?”旁邊是他難以置信的聲音,雲喬一臉認真看過去,“你還有什麽建議嗎?”

“……”

工具人也不過如此。

他咂舌批判:“過河拆橋。”

耳邊冷不丁響起男人不滿的哀怨聲,雲喬敲鍵盤的動作一頓,回頭看,旁側的男人雙臂環抱靠坐在沙發墊上,微仰着頭,閉目養神。

鼠标移到左下角,三兩下點擊後,合起電腦往前一伸,放上茶幾。

她默不作聲轉移方向撐起雙臂,舒适柔軟的沙發随拳頭凹陷出弧度。男人性感突出的喉結在視線中起伏,胳膊幾乎挨到之際身體長長往前傾。

柔暖的唇覆上喉間,受刺激的男人瞬間睜眼,長臂扣緊蠻腰一把将人撈入懷中。

“不做了?”

她沒說話,用行動回答他。

男人伏在耳邊,攀在腰間的手往上移:“那就輪到我做了。”

身子被禁锢,雲喬扭頭遙望落在後面的東西:“手機……”

“晚上就該早點休息,看什麽手機。”他一本正經的擺出老學究語氣,手上動作一點沒停。

“……”懷中人動了動嘴唇,最終也沒把話怼回去,不然等會兒遭罪的還是她自己。

沈湛口中的休息自然跟平常不一樣。

肩頭系帶不知何時被扯開,她被橫抱起來,從沙發到樓上卧室雙腳完全沒有沾地。

熟悉氣息迎面襲來,裹挾全身,室內溫熱滿盈,折騰到周身香汗淋漓才被抱去浴室。

雲喬累得睜不開眼,“明天記得把我手機拿上來哦。”

“這時候你居然還有精力挂念你的手機?”

“會有電話打進來。”她像沒有骨頭一樣軟軟挂在他懷裏,瑩白的胳膊環搭在頸間,帶着昏昏欲睡的鼻音。

耳邊餘留清淺的呼吸,沈湛收起不正經的态度,聲音沉澱着令人着迷的安心:“嗯,幫你拿,睡吧。”

扯起浴巾替她擦幹背後濕漉漉的水珠,直到後半夜淩晨方才睡下去。

言思慕約了她去實地考察,臨近中午等來電話,聽到鈴聲伸手盲摸,手機已經貼到耳邊。

沒說幾句話,全程都是沈湛幫她舉着手機。

通話結束後,雲喬沒精打采閉上眼,過了後發出聲音:“我要出門了。”

“你可以跟她說延遲。”

“不好,昨天答應過了。”她說着,随即翻身坐起。

“行吧。”知道她在某些事上特別守約,沈湛不再勸:“今天穿的衣服在旁邊架子上,牙膏給你擠好,吃完飯送你過去。”

沈湛開車把她送到約定地點,兩人揮手道別。

“下午接你去費醫生那邊。”

“OK。”

兩人早已熟悉,不需要彎彎繞繞,直接表達出來。

雲喬準時到達,言思慕也剛到不久,剛開始兩人讨論專注,到後面走下來雲喬呵欠連天,言思慕都好意思留人:“你昨晚不會在熬夜趕設計吧?”

想起雲喬工作學習時的認真勁兒,作為甲方的言思慕頗為體貼:“喬喬你別那麽拼,我不着急的,慢慢來就行。”

“啊……”雲喬輕拍臉蛋揉揉手,不禁耳紅面熱,真相她實在不好意思開口撥正,就只能附和好友的話,“嗯,知道了。”

言思慕雙手舉過頭頂伸伸懶腰:“對了,下周我過生日,一起來玩。”

“能帶家屬嗎?”

“嘿,當然可以。”言思慕調皮眨眼,暗含打趣:“你倆感情真好。”

“唔,你現在怎麽樣?”在情場不得意的朋友面前,她盡量避免秀恩愛的話題,倒是想起最近很少聽到言思慕提起那人。

言思慕忽然沉默,緩聲道:“最後一次。”

“什麽?” 沒頭沒尾四個字讓雲喬遲疑。

“生日那天,我再堅持最後一次。”言思慕背起雙手踢踢腳尖,腦袋微垂着,忽然仰頭沖她笑笑:“如果這次不行,就算啦。”

“我還年輕嘛,有很多選擇的,你不知道追我的人都要從街頭排到街尾啦。”

“嗯!”對她的想法,雲喬深以為然,“一定要跟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

言思慕扭頭樂呵呵:“怎麽現在是你給我講道理了?”

還記得剛認識那會兒,雲喬連喜歡都分不清。

下意識摸索着腕間金镯,雲喬眼眸微垂着,嘴角挂起淺淺弧度:“大概是因為,我感受到愛了吧。”

愛與被愛同時進行的感覺,真的很美妙。

告別言思慕,沈湛的車子準時到達。

這一年來她依然在持續接受心理治療,費醫生的診室門檻都快被他們踏破。

“最近感覺怎麽樣?”

“共情能力比之前更好,我想起了一些關于喬喬的事,那段記憶仿佛自己親身經歷。”

“早就跟你說過,你沒有人格分裂,喬喬不可能變成你,她做的事本就是你自己做的事。”那只是雲喬逃避內心的選擇,不可能變成另一個人活下去,當她想要兩者融合,“消失”的必然只有喬喬,沒有別的選擇。

一年前的國慶節後雲喬昏睡三天三夜,在自己的意識裏仿佛歷經一次生死。醒來之後,不需要再分化出喬喬的意識去發洩。以前的她壓抑在心裏的幾乎都是痛苦,如今正在學習怎樣去感受快樂。

“我只擔心,以後還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有他在你身邊,很難不開心吧?”

心理問題在于心中所思,對于缺乏情感和快樂的雲喬而言,沈湛就是她真正治愈的良藥。

醫生病人交心談論近兩個小時,拉開門就見沈湛倚在牆邊。

每次雲喬進醫院,他無論在外等待多久都不會玩手機打發時間,第一時間迎接她的目光:“今天有什麽新收獲?”

“跟費醫生聊得很開心算嗎?”

“雲小喬,勸你小心用詞。”

他在一邊吃醋,她在一邊偷笑。

沈湛伸手勾她肩膀将人拉到身邊: “言家那兄妹倆生日不是快到了,你要是給你朋友買禮物,順便幫我買一份适合送的東西。”

“你要送言思慕?”

“是言斯年!”他着重強調。

言思慕跟哥哥言斯年是雙胞胎,同年同月同日生,兄妹倆的生日宴規格低調,內裏構造布局精妙。

來這的客人幾乎都帶着價值不菲的禮物,還有人趁機表白。

草草應付一番,雲喬剛好路過撞見,被言思慕拉着一起躲進獨立休息室。

“這樣真的好嗎?”生日宴的主角之一就這樣躲起來。

“我哥會解決的。”

“其實我今天沒有請很多人。”言思慕從櫃子裏抱出一箱酒,取出兩瓶放桌上,一邊講:“我在想,如果他來,我肯定想把更多的時間留給自己。”

“這個是果酒,香香甜甜的,試試?”

“好啊。”

雲喬平時不喝酒,但對各種甘甜果酒的味道情有獨鐘,家裏偶爾回備上幾瓶,要是哪天只剩一瓶進了沈湛的胃裏,她還不開心。

沈湛說她小氣。

剛開始兩人坐在椅子上,一邊喝一邊聊天,坐姿算是端正。後來不知怎的不再注意形象,等沈湛跟言斯年進來找人,只見兩個女孩盤腿坐在地上,房間盈滿香甜的美酒香。

“雲小喬,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躲在這兒喝酒來了?”

喝完酒腦袋有些暈乎,雲喬拍拍額頭:“對不起嘛,沒聽到。”

沈湛哼哼兩聲懶得跟她計較:“回家不?”

“回。”聽到回家,雲喬幾乎是反射性的伸出手想走。

沈湛一拽把人從地上拉起來,順手撈起她放在桌邊的包。

雲喬主動牽住他,擡眸時才注意到言思慕面前站着個身形筆挺的男人。

剪裁合體的白西裝搭配藍色領帶穿在他身上不顯嚴肅突兀,氣質溫潤幹淨,像一幅藍白色構成的畫。

不是陳默,雲喬大概猜到他身份,回頭跟言思慕告別,随沈湛一起離開。

剛出門沒走幾步,腦子裏畫面一閃,雲喬忽然想起:“我的手機忘拿了。”

剛才以為雲喬的東西都在包裏,直接拎出來,忘記檢查。沈湛摸摸包,果然沒有。

兩人掉頭原路返回,房門虛掩着,裏面的人還沒出來。

“他真的不會來了。”言思慕的聲音染上哭腔。

“悄悄別哭。”言斯年單膝蹲在妹妹身前,聲音溫柔到極致,“我們不愛他了,好不好?

哭聲漸弱,只聽見裏頭隐隐傳來女孩低啞的嗓音:“好。”

房間內氣氛微妙,兩人站在外面好一會兒才敲門進去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無意聽見的對話讓氣氛變得沉悶,沈湛牽着雲喬走了一路,她忽然又問起年年都在重複的問題:“沈湛,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只要你還需要我。”他的答案一直不曾改變。

“那你好吃虧哦,豈不是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你敢不要。”他霸道的宣誓主權,襲擊她臉蛋。

雲喬握住他手腕:“不想走路了,腳疼。”

今天穿的高跟鞋,其實沒走幾步路,但她一撒嬌沈湛就沒轍,當即彎腰。

雲喬自然熟練伸手環住他脖頸,爬到背上,沈湛輕松起身,結實有力的胳膊穩穩将她雙腿托至腰間夾住。

“沈湛。”沒過一會兒,雲喬趴在背上開始胡作非為,左右手同時開工捏住他耳朵,“你聽不聽我的話。”

“雲小喬你把手給我松開!”

“不要呢。”

“別跟我撒嬌,我不吃這套。”

“呼~”雲喬歪着腦袋往他脖間吹了口氣,沈湛整個人都麻了,仿佛脊梁骨也跟着變酥軟。

“雲小喬我警告你現在最好別招我。”

“你兇我。”

“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你警告我。”

“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我不想聽。”

“你禮貌嗎?”伴随着一聲輕笑,沈湛故意往上掂一下。

雲喬揪他耳朵,身體力行告訴他什麽叫“禮貌”。

沈湛放棄掙紮。

從踏進休息間,聞到雲喬周身的酒香他就明白,自己今晚絕對要遭罪。

遠離繁雜市區的街道每到夜晚就格外靜谧,偶有零星行人經過,路邊草木搖曳生姿,情人間悄悄話随風揚起:“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哼?”

“今天我……”她故意拉長尾音,待神秘期待感添足,低頭在他脖間親了口:“有喜歡你多一點。”

“就多一點?”他不滿足。

“比昨天多嘛。”每天多一點點,永遠有增長空間。

“行吧,這個答案我勉強接受。”男人口嫌體直,嘴角翹得老高。

醉酒的女孩褪去平日理智冷靜的外表,開始各種鑽牛角尖:“你怎麽一點都不懂浪漫?”

開口就毀氣氛,白長這麽帥一張臉。

“現在開始埋汰起我來了?當初跟你表白不浪漫?”他铿锵有力甩出證據,“還有帶你出去玩的時候,不浪漫?”

雲喬抿唇反駁:“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要新的浪漫,不如考慮早點跟我結婚,我肯定給你準備一場特浪漫的求婚儀式。”仿佛交換一般的承諾,他便能說得那般理直氣壯,還不會讓人誤會心意。

“結婚……”一個詞語反複的念,雲喬猛地反應過來:“嗚嗚,我還沒畢業,怎麽就嫁人了。”

這奇怪的對話,路人都忍不住連續回頭盯着他倆看。勾在她腿彎的雙手掂了兩下,沈湛提醒她注意用詞:“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誘拐女學生。”

“我本來就是女學生。”女大學生,“不過是已到法定結婚年齡那種。”

“你這話會讓我誤以為你在暗示。”

她哼哼兩聲沒有正面回答:“想結婚,你怎麽不拿視頻讓我履行承諾?”

正在行走的人忽然站定腳步:“想起來了?”

“對啊。”

“什麽時候的事?”

“上次去費醫生那邊,差不多就想起來了。”一直沒找到合适機會開口。

“以後還會想逃避嗎?”

她搖頭。

随後意識到沈湛看不見這個方向,開口補充:“不會。”

沈湛眉開眼笑:“早該有此覺悟。”

“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你每天都在我身邊,搞什麽小動作能瞞得過我?”他可能不太管別的事,雲喬的舉動卻被他一清二楚看在眼裏。

“唔,那時候我是真的病得很嚴重。”

當所有人以為她正在一步步治愈的時候,心防的堡壘已經岌岌可危,甚至認為這樣狀态下的自己已經完全沒辦法繼續正常生活下去。

“所以呢?”

“所以……”雲喬又一次伸手摸摸他,歪着脖子湊到耳邊吐氣,一字一句緩而清晰。

明顯感受到男人全身僵了下,随即是止不住的興奮顫抖:“幫我把手機拿出來,給我媽打電話。”

“為什麽?”

“拿、戶、口、本!”他無所顧忌展露自己激昂的情緒,迫不及待想要向全世界宣布這個好消息。

雲喬想起一年前在山上,要不是沒有信號,或許那通電話就真的打了出去。

“回家再打啦。”

“聽你的。”驚喜若狂的男人頓時加快腳步往前跑,幾乎要飛起來。

趴在背後的女孩也忍不住笑得聳肩,考慮要不要提醒這個失去思考能力的人,坐車會比走路更快。

“沈湛。”

“嗯。”

月亮爬上樹梢在頭頂灑下一片金色碎光,她縮縮手臂,腦袋埋在頸肩離他更近,喉間一動,平日羞于開口的話脫口而出:“最愛你了。”

害羞的星星藏進雲層,天空升起一輪圓滿的月亮,路燈将兩人重疊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最愛你了。

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啦,會寫一個沈湛角度的番外,解讀一下一年前的事(雲喬不正常的行為,沈湛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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