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這是……照影劍？”

“沒錯，的确是照影劍，兇劍排行榜第一名，我絕不會認錯。”

“所以當年一劍屠了鎮魂島的，就是這把劍？”

“天，那個傳說竟然是真的麽……”

“可照影劍怎麽會在這裏？”

衆弟子的目光鎖定明嫣。

明嫣一臉無辜：“是夫君送我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大家的眼神就更五味雜陳。

照影劍被楚玄清收為本命靈劍這件事在宗門上下算是人盡皆知；當然，後來楚玄清又用這把照影，一劍把來找玄天宗麻煩的鎮魂島劈成兩半的事兒，知道的人也不算少。

一般來說，像這種品級的靈劍，說是鎮派之寶也不為過。

但楚玄清居然這麽輕而易舉的就把劍贈給了道侶，還是個剛剛築基的道侶。

——簡直是暴殄天物。

“不對，本命靈劍怎麽能随便贈與？”

有弟子開始質疑。

明嫣心想，我怎麽知道？

但他确實也問的不無道理。

在修真界，一個劍修可以擁有無數把劍，可能夠稱得上本命靈劍的，只能有一把。本命靈劍對于劍修來說，就等于是劍修的心髒一樣重要。

劍修的修煉、升級、戰鬥，無一不與本命靈劍牢牢綁定。

在明嫣的知識範疇中，本命靈劍的确是無法轉讓給其他人的。

楚玄清卻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讓小白認了主。

又有弟子道：“我倒是知道有一個方法，可使道侶共享本命靈劍，不過此法需得耗費靈劍主人百年功力還不止，故而修真界少有人使用……”

該弟子說這話的時候，直勾勾看着明嫣。

明嫣想，如果眼神也會說話的話，那麽這位弟子的眼神裏一定寫着一行字：

羨慕、嫉妒、恨。

也不怪他。

畢竟那可是整整百年的功力。

是條鹹魚修煉一百年也成了魚仙。

雖然楚玄清是個修煉天才，他修煉一年就頂得上普通人一百年，但越是到了後期，修真大能們就會越發吝惜自己的功力，因為誰也不知道在陽壽耗盡以前，自己與飛升的距離是不是就差了那麽一百年。

楚玄清竟然為了讓照影劍認主明嫣，不惜犧牲百年功力……在場所有弟子腦海中共同浮現出一個念頭：

“小師叔對小師娘絕對是真愛無疑。”

唔，這口狗糧我先吃為敬。

明嫣卻不這麽想。

別人不了解，她最清楚自家的夫君是什麽德性。

楚玄清是誰啊？

他可是《捉妖問道》裏的大反派，修煉狂魔，因為沒能飛升直接變态了的那種。

別說百年，哪怕一年的功力對他來說都相當于割肉。

這次直接耗費了百年功力，如果不是楚玄清得了失心瘋，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楚玄清對她于心有愧，想補償她。

別看什麽發簪仙裙之類的靈寶楚玄清沒少送給她，可明嫣心裏清楚，對楚玄清來說，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值錢，大把大把扔在空間裏。

這次的靈劍認主卻不一樣。

靈劍認主，一則，明嫣的自保能力絕對是大大增強。

以後若是穆青青還想動用打妖鞭，首先就問問她的小白同不同意。

二則，楚玄清為了認主，竟耗費了百年功力。

再往深處想，像楚玄清這麽一個直男本直居然能意識到愧疚，那一定是他要做一件非常非常對不起她的事情。恕明嫣愚鈍，這件事除了殺了她，還能有什麽呢？

所以，也就是說——

楚玄清并非沒有得到那本殺妻證道功法。

他得到了，只是在暗中籌謀。

畢竟兩人是十年道侶，沒有愛情也有親情。

楚玄清在動手之前會覺得愧對明嫣，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裏補償明嫣，再正常不過。

——聽說農場的豬在上屠宰場前都會請牧師來祈禱呢。

明嫣總不見得比豬待遇還差。

想到這裏，明嫣嘴角止不住的瘋狂上揚。

太好了，她總算可以死了。

等她一死，成了渡劫期的大能，她還怕什麽穆青青，怕什麽聞臬？

連玄天宗掌門，正道魁首洑水道君她都不用怕了。

到時候，她一定要給自己起個尊稱，就叫明嫣仙子，阿不，明嫣仙女。

仙子有些顯老，還是仙女好聽些。

明嫣樂呵呵地想。

……

“小師娘，該你了。”

有人叫醒明嫣。

明嫣心情好，連說話都帶着幾分笑意：“這就來。”

她說完才發現。

原來自己這夢中五百萬該怎麽花的白日夢做得有夠久。

課已經上到了後半截。

前半截課主要是鍛煉學生們的禦劍能力，畢竟是天賦好的內門弟子，除了明嫣外，大家做得都不錯。後半截課則是學習劍法，名曰《歸墟》。

《歸墟劍法》是玄天宗內門獨家秘籍，特點是以柔克剛，但凡是玄天宗有名有號的人，都耍的一手好歸墟。

方才老師已經在前頭演示了《歸墟》第一式一遍，讓大家模仿。

可也許是因為剛剛受了照影劍的刺激，大家都覺得老師演示的版本都不夠給力。

輪到明嫣的時候，小學雞們臉上寫滿了期待和好奇。

明嫣将小學雞的目光都看在眼裏。

心想，這題我會，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她凝神望向小白，默念劍訣，調動起周身靈氣。

然後——

小白：“哈哈哈哈，你認真的樣子真好笑。”

明嫣：“……”

小白：“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以為我會耍歸墟這種過家家劍法吧？”

明嫣何等大度，又怎麽會被一柄劍給左右，當下她嗤笑一聲：“怕不是有些劍不會耍。”

小白生氣：“壞女人，你污蔑！”

明嫣施施然：“有本事你給我耍一個看看呀，光說不練算什麽？”

小白到底單純。

一下子就被刺激。

“耍就耍，你們都給我看清楚了。”

話還沒說完，劍身已經騰飛至半空中，銀白色的光芒在陽光下越發耀眼。

衆弟子擡頭只見唰唰唰幾道白光閃過——

老師花白的胡須應聲掉落。

散了一地。

小白得意洋洋：“看到了沒，這就是歸墟劍法奧義，大道至簡。”

明嫣：“……”

禦劍課老師姓方，修為不高，年歲卻長，平生最得意的便是那一把及地胡須。

他有個習慣，逢人便問：“你看看我這胡須是不是更長了些？”又或者問：“你看看我這胡須是不是更白了些。”

同事不堪其擾。

這下好了，以後他的同事們再也不會被騷擾了。

因為，小白的歸墟劍法，把他的胡須剃了個幹幹淨淨。

真的是幹幹淨淨。

明嫣偷偷看了一眼後發現，連胡茬都不剩。

現在的方老師宛如一個年輕小夥子，唔，就是膚色黑了些。

方老師面色黑如鍋底。

他好不容易精心蓄了快上百年的胡須，就這麽沒了，是個人都覺得窩火憋屈。

可他礙于明嫣小師娘的身份，卻也不敢當場發作。

畢竟有穆青青這個前車之鑒。

但不發作，不代表方老師不生氣，更不代表他不會給明嫣穿小鞋。

于是，下課後弟子們都散了，方老師将明嫣留堂。

“小師娘，弟子想請您指導我的歸墟劍法，可否？”

明嫣心虛：“老師，以您的水平，我可不敢說指導。”

方老師：“哪裏哪裏，小師娘您劍法精湛，一定可以對弟子大有裨益。”

明嫣：“……”

攤上事兒了。

明嫣心想。

＊

遺憾的是，明嫣不是每次攤上事都能恰好等到老公來救場。

至少這一次，天色都黑了，她的老公還沒發現。

方老師打着要明嫣指導劍法的由頭，在她的面前舞了一招又一招，舞完歸墟又舞七絕。明嫣又困又餓，索性從随身空間裏掏出個小馬紮來，坐在樹底下點評。

是的，方老師還不肯讓她純看，每舞完一招都需要她點評。

也就方老師能想出這種幼稚的報複方法了。

明嫣覺得。

但到底是她有愧于他，靈劍把人家的胡須全給剃了。

明嫣兢兢業業地彩虹屁：

“老師這招太帥了，老師您就是傳說中的當世劍仙吧？”

“不不，我要收回老師您是當世劍仙的評價，我方老師就是最叼的，劍仙算個屁！”

“方老師，永遠的神，我已經徹底折服在您的劍招之下，此招一出，日月都不敢同它争輝……”

就在明嫣口幹舌燥，把自己這輩子積攢下來的彩虹屁詞彙都要用光了的時候。

終于，她迎來了曙光——

有人接近。

“夫君？”

明嫣貓兒眼正要發光，下一瞬，猛地黯淡。

不對，不是楚玄清。

楚玄清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很淡很幹淨的松木氣息，而這個人身上卻帶着一些血腥氣。明嫣最是聞不得這種血腥氣，捏着鼻子正要作嘔，突然，一個麻袋一樣的東西套在了她的頭上。

她眼前一黑，昏倒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被轉移到了另一個地點。

像是後山裏的某處破廟。

明嫣又嘗試着動了動身體，發現她被捆住了。

“少白費功夫。”一個陰恻恻的聲音于黑暗中響起，像是某種毒蛇，又像地獄裏爬出的鬼魅：“此乃捆仙繩，專捆修真者，即便是你那渡劫期的道侶來了，今天也無法逃脫。”

“聞臬？”明嫣猜測。

“嗤，倒有些小聰明。”

聞臬揮袖，點燃燭火，燭光照出他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

他的臉其實是好看的，作者形容他是瘋批美人，半點都沒有誇張。

然而此刻，夜黑風高，瘋批美人居高臨下，手中還握着一把長劍。

明嫣心裏咯噔一聲響。

她心道，果然是瘋批。

那日明明是女主穆青青和他聞臬先動的手，楚玄清反擊教訓而已，結果聞臬還不肯見好就收，要來報仇。也就是她人美心善，擱一般殺伐決斷的人，早就要跟他翻臉。

不過，明嫣倒是好奇，他是如何在有小白的前提下，把她抓來的。

還有，小白呢？

明嫣左右四顧尋找。

“是在找你的照影劍嗎？”聞臬冷笑，“可惜，它也被捆住了。”

“哦。”明嫣沒什麽表情。

既然他說捆仙繩連楚玄清都能捆，那捆住小白這個楚玄清的靈劍估計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聞臬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奇：“你不怕？”

明嫣稍稍用力，将捆仙繩掙開，笑眯眯：“我怕什麽？”

聞臬臉色大變：“不可能！”

捆仙繩是魔族聖物，連渡劫期的大能都無法掙脫。

怎麽會捆不住一個區區築基。

明嫣：你捆仙繩捆神仙，和我妖怪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