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長憶落崖

聞聽長憶提起退婚之事，離殇叔馬上皺起眉頭道：“退婚談何容易啊！”

娘更是滿臉愁雲慘淡，自責的道：“當初就不該應下這門親事！”

長憶見提起這事惹的娘不痛快，知她心裏不好受，有些後悔自己失言，幹笑了一聲道：“算了算了，左右我還小，離成婚還早呢，先不提這些，快吃完我們去拜幹爹要緊。”

她娘哪還吃的下，一桌人也就長憶沒心沒肺，吃了兩海碗飯才丢下碗。

一行人到得文玉樹處，長憶在文玉樹前案上擺下酒菜鮮果，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在樹前磕了三個響頭，口中言道：“女兒長憶來看幹爹了，拜謝幹爹一百四十年前給予女兒生命，女兒有生之年莫不敢忘！”

長憶的娘也在旁深深行一禮道：“文玉兄，你看長憶已經這般大了，不知你何時才能修成人身，與長憶見上一面，我也好當面致謝。”

長憶擡頭望那挺拔的文玉樹，忽見那樹中似乎有婆娑的人影一晃，揮手間案上的杯中酒便飛入樹中，人影一閃便消失不見。

長憶驚的目瞪口呆，這可是往年未曾有過的，長憶口中喊道：“你們看到了嗎？我幹爹他，他喝了這杯中之酒！”

離殇叔道：“想是文玉兄離成人形之日不久亦。”

娘也喜道：“長憶，你見你幹爹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長憶初時也有些驚喜，細想間又有些不放心，便問道：“我都140歲了，幹爹才堪堪成人形，那我豈不是要叫一個小小孩童為幹爹？這如何叫的出口？”

蒼星見她擔心的模樣，忍不住笑意道：“文玉樹乃是上古便有的樹，如今天上地下也尋不上幾棵，成了形便有大神通，你呀是有大造化，能得你幹爹庇護。”

長憶這才放了心，只要不是喊小小孩童作幹爹，哪管他什麽神通不神通。

回了望月川之後，長憶吃了娘親手做的長壽面，便跟着蒼星出去厮混。

沒想到這一混便過了在妖界有史以來最快活的二十幾年時光。

蒼星不知為何，連着二十幾年都未出望月川，時常來伴在長憶左右，陪着長憶胡亂厮混，踏雪便再也沒來尋過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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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憶便經常上樹摸鳥蛋，下河捉魚捉蝦，夏日裏便拔茅針，有時無聊的捉蟲子喂螞蟻，又或是去山花多的地方捉蝴蝶，風大的時候放風筝，風筝便是蒼星仿着凡人的玩具做的，還有一些風車，撥浪鼓什麽的，小孩子的玩意，長憶從未見過，覺得很是有趣，每每玩的不亦樂乎。

而長憶的娘因着蒼星的緣故，也很是放心的讓長憶出去野。

晃眼間又過去幾年，已是秋日，蒼星被聖君派去凡間取一物，長憶幾番诓騙，想讓蒼星帶她出去看看，她哭也哭了，撒嬌也撒了，蒼星就是不上當，只在臨行前叮囑她，他不在川中，沒事切勿出門，他辦完事情很快便會回來。

長憶很是掃興，第二日便在家待不住，便領着熏衣百合去爬望月川邊最陡峭的山，那山上有栾唔樹，樹上的栾唔果，深得長憶之心。

如今長憶已一百七十歲，與凡人十七歲無異，站在山頂，一身淺色衣裙被風吹的獵獵作響，仿佛随時會乘風歸去去仙女，她比三十年前長高了些，仍是絕色仙姿，挽起袖子欲摘果，只是手臂處的銅錢大小的胎記，顏色似乎變深了些，漸漸有些泛碧色，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圓潤些，更像一顆活生生的水滴，在陽光之下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轉。

長憶并未注意到這些，只小心翼翼的試探腳下的山石，慢慢往前移動。

栾唔樹只生在懸崖峭壁邊的石頭縫裏，黃色的樹幹，紅色的枝條，青色的葉子，卻結着紅彤彤的果實。那果實有長憶的拳頭般大小，一個堆着一個，如同一盞盞小小的燈籠挂在一起，很是喜慶。

每逢栾唔果成熟的時節，長憶必要來采摘許多栾唔果，熏衣與百合有修為，速度快，負責往山下運送果子。長憶便專心在崖邊摘果子。

長憶的娘釀的果酒是這村中的一絕，每年都有好些人上門讨要。

長憶正蹲在崖邊小心翼翼的摘果子，就聽身後有人道：“你這廢物，今日沒人護住你，可巧叫我遇見你了！”

長憶心中“咯噔”一下，蒼星剛走，踏雪這個掃把星真是陰魂不散啊，這麽快便尋來了。現下只有自己一人，根本不是踏雪的對手，識時務者為俊傑，心念飛轉中，長憶轉過身來對着踏雪招招手甜甜笑道：“原來是踏雪姐姐啊！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美麗啊！”

心中卻對自己的谄媚嗤之以鼻，又勸慰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

踏雪卻不領情，冷笑一聲上前道：“二十年不見你倒是轉了性子，怎地知道曲意奉承了？”

長憶幹笑道：“姐姐說的哪裏話，長憶只是說實話而已。”

踏雪冷冷的道：“如今你說什麽也沒用了，左右你那兩個丫頭也不在，今日我便解決了你，想來也無人知曉。”

長憶心中大驚，看她冷冷的眼神，知她不是開玩笑的話語，奈何她站在懸崖邊，已是躲無可躲，退無可退。

長憶見躲不掉了，便把心一橫，冷着臉道：“你要殺我也行，我只想知曉你為何如此恨我，我雖自幼與你不合，但每次都是被你逼的，我自問并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

踏雪嗤笑道：“沒有對不起我？你出生之前聖君就與我母親商議，要擇日定下我與聖子的親事，昭告整個妖界，偏你好死不死的在那幾日出生了，還引來了兩只破鳥，你有什麽資格和我比？一個沒有親生父親的孩子，搶了我的親事。若是沒有你，我便早與聖子定下親事，我便是妖界以後的聖後！你說我該不該恨你？”

長憶聽她說完，平靜的道：“這一切非我所願，若是可以，我願意退婚。你仍舊可以做你的聖後。”

踏雪聽她說着，眼中卻怒意漸濃，咬牙切齒的道：“我自幼便讨厭你這副清高模樣，好像我想得到的東西在你眼中不值一提，這親事本來就是我的，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今日你便去死吧！你死了我照樣可以做聖後。”

說着，只一個揮手，長憶毫無招架之力，來不及想什麽便被踏雪打下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