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争吵

陸依萍唱了兩首歌就下去了，何書恒跟秦五爺說了幾句便也跟去了後臺。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李可心也起身準備離開。

走出去的時候風刮在身上有些冷，李可心在手裏哈了哈氣。

“上車吧。”

陸爾昇給她開了車門。

李可心沒理他。

“為了個陸依萍，值得嗎？”

陸爾昇輕聲說着，不知是在自顧說着還是在詢問李可心。

他徑自上了車。

李可心跺跺腳，等着陸依萍的出現。

可這坐等又等，估計也快十多分鐘了還沒看見個人影。

“上來吧。”

李可心回頭看了看他，他的眸如一潭深水，沉靜無瀾。

她想，就給他一個面子吧。

車窗關的緊緊的，密不透風，哈出的白霧在車窗快速消失不見，那暈開的地方照出他的摸樣。

側面的五官更加立體，下唇緊抿着。他一向是這樣的，冷漠，面無表情。可是，他不是個壞人。

他，只是不善于表達自己。

“來了。”

陸爾昇平靜的說。

“啊？”

李可心怔了怔，突然想起她的目的，有些慌忙的跳下車。

“依萍！”

剛因為尴尬而升起的燙意消逝，她不知道自己下意識在逃避着什麽。

“可心......”

看到李可心，陸依萍吃驚不小。

她先前在舞臺上光芒萬丈，只顧看着何書恒去了，哪曾想角落邊還坐着熟人？

“可心，你怎麽在這？”

何書恒溫聲問道。

李可心回頭去看陸爾昇，正好和他看過來的視線交錯在一起，忙是垂下頭。

“我和爾昇少爺過來玩玩。”

陸依萍和何書恒也看到了汽車上的陸爾昇，陸爾昇微微點頭示意。

他們都一起上了車，何書恒坐在前面的副駕駛，李可心等人則坐在後面，她靠着陸爾昇身邊坐，為緩解心裏浮上的異樣感覺，她偏着身子和陸依萍說話。

“依萍，你不是給學生補習嗎，怎麽會在大上海唱歌？”

陸依萍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察覺到何書恒鼓勵的目光，方才輕聲道，“我補習的那家人搬家了。”

“什麽時候的事？”

一直沒有聽她說起過呀。

“你去九萍姐姐家教鋼琴的前一天。”

陸依萍的聲音很平靜。

“那為什麽不和我們說......”李可心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陸依萍太驕傲了，也太自負。

何書恒道，“依萍不想你們擔心。”

“可是你現在更讓我們擔心，依萍。”李可心擡起頭看着陸依萍的眼睛很認真，“跟秦五爺說一聲，不去大上海了吧。”

“我不會離開大上海的。”

“依萍...”李可心有點沒想到她語氣那麽堅定，“是不是擔心合約的事？我們可以賠償違約金的。”

陸依萍搖了搖頭。

“那你在擔心什麽呢？依萍。”

李可心不解。

何書恒見局面有些僵了，忙是道，“大上海跟你們想的不一樣，依萍在那裏很安全的，我和秦五爺都會保護她。”

“保護她就不會讓她在大上海的舞臺唱歌！”

這是什麽狗屁男朋友啊，讓自己女朋友去那種地方唱歌他有什麽好處？他不是還想跟陸依萍結婚，永遠的在一起嗎？看起來挺聰明一人，這腦袋裏都想着什麽啊，都琢磨情情愛愛去了？忍不可忍，她沖着何書恒低吼了出來。

何書恒一怔，顯然沒料到李可心的情緒為什麽會變得這麽沖動，他皺了皺眉頭。

“可心，我不贊同你的說法。大上海并沒有你想的那麽龌龊，而且依萍喜歡唱歌，有一個舞臺讓她發揮，身為朋友你不應該為她感到高興？”

“如果她有一份正當的工作職業，我會為她感到高興。可是，”李可心态度強硬，“她現在還是一個學生，一個大學生，怎麽可以在那種場所唱歌？她的同學老師見了怎麽想她？”

何書恒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幾分。

“可心，我覺得你對依萍有誤解。難道你以為依萍是那種不懂潔身自好的女孩？”

“依萍的為人怎麽樣我很清楚。可是在那種場所，你能擔保其他人不用這種有色眼鏡看她？”

火藥味逐漸濃烈了起來。

當事人陸依萍輕聲道。

“清者自清，我是個什麽樣的人知道我的便不會懷疑我，不知道我的，我縱然解釋千遍萬遍又有何用？”

“這是歪理！”李可心道，“我們供你讀書，不是讓你這麽作踐自己的！”

“欠你們的我會還。至于說教，你又是我誰？有什麽資格評論我？”

李可心語塞。

“那我有沒有資格？”坐在一旁的陸爾昇突然冷冷的開口，“古時青樓裏有一種雅妓是陪客人撫琴歌唱，她們何不也是清者自清？”

陸依萍怒瞪着陸爾昇。

“你把我比妓女？”

陸爾昇漠然的看着她，“清者自清不是？”

“你...”

陸依萍正欲發作，何書恒忙道，“師傅，麻煩靠邊停一停。”

何書恒拉着陸依萍在半路上下了車，汽車繼續朝李家的方向行駛。

車後的兩個人漸漸遠去，李可心突然撲哧一聲笑了。

“雅妓？爾昇少爺倒真能扯。”

陸爾昇唇角微勾。

“或許是嚴重點，可是效果不錯。”

“爾昇少爺嫌我們吵了？那要不要我也下去？”

陸爾昇看了看她，很是篤定。

“你不會。”

“為何？”

“外面太冷，你太懶。”

說的倒是形象，李可心道，“爾昇少爺倒是知道我。”

透過車窗看外面，形形色色的燈光，三三兩兩的路人。

李可心的情緒突然低落了下來。

“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

她明明把陸依萍當成了好朋友，為她好，可是為什麽，好像他們都不能理解。

“不是你的錯。”陸爾昇頓了頓，“你的方法沒用對。”

李可心看向陸爾昇，等待着他的下文。

“陸依萍叛逆，說什麽不能做她可能還偏要去試試。”陸爾昇的聲音放緩了幾分，“陸依萍也這麽大了，長輩式的唠叨會讓她厭煩的。”

“那我...太多管閑事了？”

扪心自問，李可心覺得可能因為前世看了劇集的原因，她對李可雲和陸依萍今生的關注很多，她想改變一些會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潛移默化在她的說話行為中都有體現，她會阻止她們幹很多事，比如李可雲最開始和陸尓豪在一起，她就想方設法的阻攔，有成效以後便又如炮制法的對待陸依萍。

陸依萍和何書恒認識之初，她便有事沒事的喜歡打聽他們兩個人的進展，時不時還定評幾句。

現在想起來，李可心覺得自己好奇葩。

她又不是她們媽，管那麽多幹嘛呀！

這一件一件事累積下來，難怪陸依萍會對她那麽反感。

李可心一直有意識到，卻并沒有改變。

她想，她可能真的做錯了。

“剛剛見面的時候，我應該問明依萍為什麽不想離開大上海，然後好好的跟她說道理。”

李可心檢讨。

陸爾昇輕輕笑了笑。

“陸依萍的性子本來就是如此。你現在知道還不算遲。”

“可是...”李可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依萍一向是最記仇的，我和她能不能和好無所謂，可爾昇少爺和她是親兄妹啊，爾昇少爺剛剛幫我說她，那...爾昇少爺怎麽辦？”

“無礙。”陸爾昇道，“我本就和陸家早沒有關系了。”

他這話說的随意，可李可心卻越發覺得對不住他了。

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了，李媽媽等了她回來才睡，簡單的洗漱過後就躺在了床上。

李可心想，還是改天在跟陸依萍道歉吧。

第二天大清早，李可心被一陣嘈雜聲吵醒了。

“姐，怎麽了？”

穿好衣服走出去看看，李可心睡眼朦胧。

“可心，吵醒你了？是佩姨和依萍小姐要搬回成衣店住。”

李可心一下清醒了過來，她使勁揉了揉眼睛。

“好端端的，佩姨和依萍小姐怎麽又要搬走？”

乖乖，不會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陸依萍還在生氣吧？

“依萍小姐說住這麽久太麻煩我們了，且他們母女兩在成衣店也住習慣了。”

李可雲給自家妹妹解釋。

“借口。”李可心小聲嘀咕着。

李可雲道，“可心你在說什麽？”

“沒說什麽，姐，依萍現在在哪？我想和她道個別。”

“在門外呢。佩姨和依萍小姐東西不多，何先生已經都搬出去了。”

何書恒雇了板車在門外等着，李媽媽和傅文佩正說着話，見到李可心來了，忙笑道。

“還是八姨太和可心親，這個大懶蟲竟然爬起來了。”

李可心嘿嘿的笑。

“媽，佩姨，你們先聊着，我去找依萍說會話。”

陸依萍和何書恒站在另一邊，見她走來了，何書恒下意識把陸依萍擋在身後。

“我不是來吵架的。”李可心道，“依萍對不起，我昨天晚上沖動了一點。”

陸依萍看了看何書恒，從他背後走了出來。

“昨天我也有不對。”

她也并不想和李可心鬧僵的。

“依萍，舞臺上你很自信，很漂亮。”李可心真心道，“我也好想變成像你這樣光彩奪目的人，可是依萍，這樣的美麗是短暫的，就好像泡沫一樣，一下子就沒有了。我們的人生都還長，我希望你可以一直美麗下去。”

陸依萍的臉紅了紅。

“可心，你不要這麽誇依萍，她會驕傲的。”

何書恒笑道。

陸依萍嗔怪的看了看他。

李可心覺得自己在這裏十足當了一個大燈泡，反正現在也算是說清楚了，她輕輕咳了咳，“那...我就送到這裏了。”

“恩，放心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好依萍母女的。”

何書恒看着陸依萍溫柔的笑。

李可心怔了怔，垂下了頭。

“何先生，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們。依萍性子雖然有些沖動，可是人不壞的，一定要相信她。”

希望他們能順利。

她能提點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