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陸家

黑夜降臨，四周靜卻無聲。

陸家二樓的某一處房門悄悄打開了一條縫，陸夢萍探了探腦袋，輕手輕腳的溜了出去。

福熙路陸家的住宅是獨棟的別墅，出入還算方便，只是到了晚上，路上一般都沒有什麽人，只是偶爾會開過一輛小汽車。

陸夢萍就借着路燈的昏暗光亮朝着和那些朋友約定的地方走去。

樹影斑駁，除了風聲不時掠過樹葉發出的聲響外，一片寂靜。

陸夢萍有些害怕，她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讓小紀來接她。

“呃！”

前面有一個醉漢正扶着牆壁在嘔吐，陸夢萍心生厭惡。只得特意離他遠一些跟他錯身而過，不料就是這走過去的一瞬間，她的手被那個男人抓住了！

“啊，你放開我！”

陸夢萍掙紮着去打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慢慢的擡起頭來，露出她熟悉的英俊面容。

“夢萍，是我。”

“哥哥？”

陸夢萍一驚，旋即扶了陸尓豪一把。

“你喝酒了嗎？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陸尓豪已經是大人了，他有自己的工作，所以陸振華和王雪琴一般也不會多過問他，沒想到她偷偷跑出家門反到和他碰了個正着。

“就喝了一點......”陸尓豪伸手醉醺醺的比劃道，“來，夢萍，我們回家去。”

她好不容易出來的，怎麽可以在回去？

陸夢萍道，“哥，你先回去吧。”

“你一個女孩子，嗝，大晚上的去哪？”陸尓豪盯着她看了看，突然想起了什麽，他道，“我怎麽記得...記得爸爸關了你緊閉？嗝，夢萍，你是偷偷跑出來的？”

陸夢萍一把将陸尓豪推了開，本想逃走的，可陸尓豪神智雖然不清醒，潛意識也知道她晚上出去絕對不會做什麽好事，忙是攔住了她的面前。

“夢萍...走，跟我回家！”

那雙手鉗的好緊，陸夢萍掰都掰不動，急的不行。

“哥哥，我不回去！”

陸尓豪置若罔聞，硬拽着陸夢萍回了陸家。

他現在喝了酒，還有些昏乎乎的，聲音也不免大了些許，他将陸夢萍按在沙發上坐好後，如是道，“我是你哥哥，今天晚上...嗝，不許你出去，爸爸知道...知道會生氣的。”

“我今天晚上會回來的，你不說我不說，爸爸怎麽會知道......”

“哼。”

陸夢萍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她回過頭，看見了從二樓下來的陸振華。

“爸...爸爸，你還沒有睡覺啊。”

陸振華睡眠一向淺，先前陸尓豪和陸夢萍回來他就聽見了動靜，本以為是陸尓豪又回來的晚了，沒想到他的女兒竟是偷溜了出去，他可是關了她緊閉的！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看着陸振華鐵青的臉，陸尓豪的酒意也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看陸夢萍，覺得自己闖禍了。

陸振華金戈鐵馬多年，最不能容忍的一是背叛二就是有人罔顧他的命令，哪怕是自家的老婆孩子也不例外。

上次陸依萍來讨錢頂了幾句嘴不就讓他拿鞭子抽了一頓嗎？可是絲毫不手軟的！

陸尓豪有些後怕。

陸振華的眼神就這麽冷冰冰的看着陸夢萍，也不說話。

陸夢萍低垂下頭着實吓得有些腿軟。

“哎，老爺子，你怎麽突然起了？”王雪琴披了件衣服也跟着出來了，她道，“你們兩個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都回自己房去，明天還要上班上學呢，大晚上的鬧騰什麽。”

說了幾句小的，王雪琴滿臉堆笑去看陸振華，“老爺子，孩子們我也說過了，回房歇着吧。我看不會再有下次了。”

見陸振華不為所動。王雪琴眼睛轉了轉，厲聲斥責道，“夢萍，你爸爸之前說的你沒長記性嗎，都說了你現在是禁足，沒有你爸爸的允許你不可以出去的。還不快給你爸爸道歉！”

陸夢萍畏懼的看了看陸振華，她心裏着實不服，憑什麽啊，憑什麽因為陸依萍那個小賤人陸振華要懲罰她？可是陸振華的威嚴一向根深固蒂，她只得低下了頭。

“爸爸，我下次不敢了。”

“我倒覺得你沒有什麽不敢的。”陸振華沉下了聲音，“從今天開始，你上學放學讓司機去接你，然後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裏看書。”

他年紀也大了，懶得跟這些孩子們動肝火。

王雪琴一聽就知道陸振華是打算息事寧人了，心中一喜，忙道，“夢萍，看你爸爸對你多好，你以後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裏複習功課，争取考上一個大學。”

不是老聽着人說讀書能培養氣質嗎，希望陸夢萍真的能乖乖聽話，考上一個大學在找一個好男人嫁了，她這個當媽的也省事不少。

王雪琴想，要是真能這樣，她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陸夢萍有些不樂意。

她最讨厭的就是讀書，看着那書本就心煩，她根本就不喜歡這個！

而且她本來就爹不疼娘不愛的，還不讓她和那些朋友出去玩，這不是要憋壞她嗎！

憑什麽啊！

陸夢萍本就不是一個聽話的性子，加之剛才陸振華也沒怎麽樣，膽子不由大了一些。

“爸，你這是在禁锢我的人身自由！”

這是她前幾天學來的一個新名詞，她覺得運用在這裏真是在适合不過了。

陸振華重重的拍了拍樓梯的扶手，他面色很不好看。

“你的人身自由就是服從我！”

“我并不是爸爸手下的兵！”

陸夢萍反駁道。

這種劍拔弩張的形式着實吓得王雪琴和陸尓豪不輕，陸如萍也聽了動靜下樓來了。

“夢萍，別說了。”

陸尓豪輕聲在旁邊提醒道。

陸夢萍覺得很委屈。

她根本就沒有做錯事，為什麽所有人都要說她！

“我根本就沒錯！”

陸夢萍梗着脖子，一口堅決。

王雪琴真怕陸振華發起脾氣來，她搶先罵道，“大半夜一個女孩子跑出去沒有錯？”

“我和我的朋友出去，又不是幹什麽見不得的事，我有什麽錯？”陸夢萍道，“爸爸他娶了九個老婆，生了那麽多孩子，結果呢，九一八的時候就帶了我們來上海，那麽一大家子人在東北生死未蔔，他才是做了錯事！”

陸振華最恨的就是別人提到這件事了。

身為一個軍人，他不能保護自己的國家，保護國人，就連自己的女人孩子也只能被迫留在東北，這等奇恥大辱他豈能忘記！

“我的事豈容你嚼舌根！”陸振華目光一寒，“如萍，去給我拿鞭子來！”

“爸爸！夢萍還小，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的。”

陸如萍慌忙的為陸夢萍解釋。

陸夢萍是有點後悔将東北那件事說出來的，可話一離嘴，她也沒了辦法，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陸振華朝她走了過來。

“啪！”

陸振華重重扇了陸夢萍一個巴掌。

那力度很大，陸夢萍的頭都被扇偏向了一旁。

白皙的臉上五指印一個不少，陸夢萍捂着臉，在眼眶裏盤旋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

“爸，你打我？”

這是陸振華第一次打她。

陸振華道，“打你，總比你出去丢人現眼的好！”

“我怎麽丢人現眼了！”

陸尓豪想攔住她，沒有攔住。

陸夢萍道，“你上次打了依萍一頓鞭子，讓依萍傷透了心，什麽黑豹子，就只知道欺負自己的女兒！”

“你！”

陸振華揚手又要扇陸夢萍一個巴掌，陸如萍擋在了陸夢萍面前。

“爸，你不要這麽沖動！”

“如萍你讓開，你讓他打死我好了！”陸夢萍道，“他不就要個面子，他的女兒在大上海當歌女，搔首弄姿的當交際花，他都還不知道呢！”

“夢萍！”

陸如萍真沒想到事情怎麽一下就變得這麽糟糕了起來，上次不是都說好了嗎，誰都不能把陸依萍在大上海的事告訴陸振華的！

陸振華差點沒被氣的暈過去。

他的女兒，他堂堂東北黑豹子的女兒竟然在當歌女？！是誰？！

“陸依萍！”

陸振華從牙關擠出這個名字。

王雪琴在旁邊幸災樂禍。

對于陸夢萍會受到陸振華多大暴怒也好，她現在最開心的還是陸依萍有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