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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立背對他們那桌,留下寬闊挺拔的背脊。

程午前幾次見周意立,他都是穿着短袖短褲,十分随性。今天換成了白襯西褲的正裝,少了幾分健碩,多了幾分紳士。

倒是他那冷酷圓寸頭挺違和。

周靜從包裏取出眼鏡,用布擦了擦,架在鼻梁上,看清楚後十分失望,“就長這樣啊。被我媽誇上天了,我還以為是仙女呢。”

程午回頭看了一眼,“挺漂亮的。”

周靜:“我怎麽沒覺得啊,比你差遠了。”

程午但笑不語,認真享用鵝肝。

周靜說:“以我對我哥的了解,他肯定看不上她。”

果然如周靜預料,對方并非周意立心動的類型。

不過由于家裏搭的線,加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面子工程還是要做到位。

客客氣氣吃完這頓飯,周意立把人送上車,禮貌道別後,轉身回到餐廳,在程午旁邊坐下。

周靜佯裝糊塗,“哥,這麽巧!”

周意立皮笑肉不笑,“嗯,太巧了。”

程午側頭,目光正好落在他滾動的喉結上。聽覺系統震了震,心髒也微微發緊。

這莫名其妙的感覺。

周靜不裝怪了,興致勃勃的,“怎麽樣?你和她看對眼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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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立反過來逗她,“你說呢?”

周靜毫不猶豫,斬釘截鐵,“那當然是沒有!”

周意立哼笑。

周靜高興了,“我就說嘛,你眼光不至于那麽俗,對吧?”

周意立不接茬,餘光中,一而再再而三見面的女人吃相斯文。

他挑眉,對周靜說:“不介紹一下。”

小姑娘心裏不裝事,瞬間就被他帶偏,“呀!我忘了。”

她臉蛋粉撲撲的,笑成一朵花,“姐姐,你看我哥是不是長得跟我一點也不像?”

程午被點名提問,便轉過臉觀察周意立,她的目光幹淨清透,不沾染任何情緒。兩秒後,又投向周靜。

她真的在比較。

周意立黑沉沉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看得出來,她是個非常認真的人。

認真打架,認真說話,認真喝棕榈汁,認真看風景……

這多少不像是一個成年人的作派。

周意立覺得很有趣。

程午有了結論,不仔細看不像,一個老虎一個小貓,氣勢天差地別。但仔細看了,單論五官,親兄妹相似之處還是有的。

她說:“眼睛比較像。”

周靜立刻拿起手機,把屏幕當作鏡子用,“我哥單眼皮,我是雙眼皮,我怎麽能像他呢。”

滿是嫌棄的語氣。

程午:“你們的眼尾……”

她話未說完,被周意立攔下,“程小姐,不用說那麽多,她就是皮癢欠打。”

程午愕然。

周意立解釋,“大家都是這麽說的,耳朵聽出繭子了。她讀戲劇學院,戲瘾犯了。”

程午奇怪,“她不是讀鶴城大學嗎?”

周意立:“……”

短暫的靜默後,周靜悶聲直樂。好半晌,她“哎喲”兩聲,抹掉眼角的淚花,“姐姐,你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程午臉色平淡,實則有點疑惑。

周意立也忍不住笑了,“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周靜“哼”了聲,“自己沒什麽文化,還總喜歡拐着彎損我,你才是戲精。”

程午弄明白了,點點頭,“哦。”

周意立看着目光明亮的她,覺得更有趣了。

這頓飯理所當然變成周意立結賬,他刷卡回來,桌邊只坐着程午一人。

程午:“周靜去洗手間了。”

周意立點點頭,朝她伸出手,“周意立。上次在暹粒,多謝你路見不平。”

程午輕輕握了下,“嗯”了聲。

頓了頓,她想起介紹自己,“程午。”

她記性好,視力也好,所以即便那晚夜色昏沉,她還是認得眼前的人。

手指間短暫的觸感并不真實,周意立笑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已經見面六次了,緣分可遇不可求,如果程小姐不介意,交換一下聯系方式?”

程午靜靜的,棕褐色眼珠亮亮的,似乎在審視他的企圖。

周意立不動聲色與她對視,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心裏卻沒什麽底,畢竟馮博開了碰釘子的前例。

他瞧見她揚眉,鼻梁上的小雀斑也跟着上躍。

程午把自己的手機給他,“存一下,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怎麽打。”

周意立莫名松口氣。

事實上,他不是非要拿到她號碼不可,興之所至,要不着也沒關系。

她的手機未設密碼,周意立存入姓名號碼後,給自己撥通挂斷,還回去。

程午低頭看,“我想錯了,以為是持之以恒的毅力。”

周意立說:“我也想錯了,以為你會拒絕我。”

程午:“我喜歡你說的緣分可遇不可求。”

周意立愣了愣,輕笑出聲,“冒昧問一句,聽說你已婚?”

“聽誰說的?”

周意立有數了,“應該是個烏龍,那你有男朋友嗎?”

程午并不介意他的避而不答,搖了搖頭。

周意立兀自笑了。

周靜回來。

周意立說:“走吧,程小姐住哪兒?我送你回家。”

程午說:“不用了,我開了車。”

三人一塊乘電梯到地下車庫,周靜問程午:“姐姐,下次我約你,你還會出來嗎?”

程午說:“會,但是不做任務了。”

周靜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口答應,“反正沒趣得很,我再也不好奇啦。”

出了車庫,兩輛轎車往不同的方向。

周靜說:“哥,你剛才對姐姐獻殷勤了啊,雖然你們挺配的,不過提醒你,人家有老公的,你別去當第三者。”

周意立失笑,“你的三觀這麽正,我很欣慰。”接着又拿程午的話問她,“你聽誰說的。”

“當然是她自己呀。”

“确定?”

“确……”周靜想起當時的情景,突然莫名心虛,“應該是吧,不是老公還能是老板?怎麽可能和老板一起出來看電影呢?啊?!也不是不可能,誰讓她充滿人格魅力呢,說不定她老板正在追求她呢。”

周意立:“……”

戲多不假。

小姑娘興奮起來,擲地有聲,“哥,如果你榮幸得到姐姐青睐,你就是我的偶像!”

周意立:“聽這意思,我現在還不是你的偶像?”

周靜無視他,點開微信,“我問問她,先弄清楚情況,免得你出洋相。”

周意立:“……”

合着他還應該謝謝她思慮周全了。

程午手機未開網絡,回到家自動連上wifi,才收到周靜的消息。

她難得發文字,“姐姐,那天晚上陪你看電影的英俊先生,你們什麽關系呀?”

程午只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她腦子聰明,聯系到周意立,一點即通,“他是我的老板。”

周靜說:“噢耶!”

昨晚睡太飽,程午精神十足。

家裏有健身房,她練了兩個小時,休息消汗後溫水沐浴,只穿了件白色絲綢長衣,腰帶松松垮垮一系,自在舒适。

黑夜寂靜,程午躺在沙發上思考人生。

第一次擁有完全可以由自己支配的時間,她想做什麽呢?

答案容易找到。

老太太吹了春風,“祝福你能遇上一個喜歡的人。”

而火星子是老太太和老先生一起種下的。

跟着兩位生活七年,幾乎從未見他們吵架。

老太太記得關于老先生的一切,老先生則總把老太太逗笑。他們雖一大把年紀,卻不吝啬擁抱親吻,忙時支持彼此工作,閑時周游世界,愛意豐沛。

程午欣賞這樣的情感。

她沒有如此經歷體驗,不太懂。

所以那次老太太主動說起時,她問:“怎麽算喜歡?”

老太太說,“和這個人在一起,感到溫暖,感到幸福,就是喜歡。”

老先生更是肉麻,“每一分每一秒,時時刻刻都把她放在心上,才是喜歡。”

對于程午而言很新鮮。

春風将火星子點燃,偏偏一切時機恰當,徐延林帶她去看的那場電影,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

一把火旺起來,熊熊燎原之勢,澆不熄了。

程午産生新的困惑,她去哪兒遇一個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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