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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傾如注, 也下得很急,被風吹斜,飄蕩進車中, 周意立的臉濕了, 他渾然不覺。
程午面無表情,目光比這山中的低氣溫還要冷。
瞿紅和劉杉穿着連帽雨衣, 跟他們耗着。
周意立給周靜打電話,夜晚信號似乎比白天更微弱, 約莫半分鐘才撥了出去。
山頂土屋內, 周靜和陳娅美被麻繩結結實實的捆在一起, 手也被縛住。
瞿紅走時,把手機塞到周靜掌心裏,要她好好拿着, 等待周意立的電話。
周靜手小,而手機大,這麽僵硬的握在掌心裏十分吃力,不過她一直堅持着。
期間也有別的電話進來, 電池欄顯了警示的紅,周靜沒有敢接。
當來電顯示“哥哥”時,她激動極了, 別着手指好不容易接通,又摁了免提,“哥……”
這次終于帶了哭腔。
瞿紅兩人把她們扔在這裏,受餓受寒, 而且還沒燈,四周黑黢黢的極恐怖。
周意立心髒一塌,安慰,“哥一會就到。”
他解了後車廂鎖,對瞿紅說,“趕緊點,給你們五分鐘時間。”
瞿紅和劉杉繞到後面去檢查現鈔。
周意立問,“你和你同學有沒有受傷?”
周靜急道“沒有,都沒有,我手機沒什麽電了,你快來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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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立稍感心安,“那你留着電,等着我們。”
小姑娘這會兒也不忘抓關鍵詞,“我嫂子也來了?”
程午适時出聲,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語氣卻柔軟了,“別害怕,我們很快就來接你倆回家。”
周靜眼紅鼻酸,堅定的“嗯”了聲,似讓他們放心,也似給自己安慰,“不怕,不怕。”
五分鐘不到,瞿紅和劉杉就回到車前。
這麽多現金,真要全部清點,整整一夜都不夠,他們意思性的看看就成,周意立不缺錢,且諒他也不敢使詐。
瞿紅到駕駛門邊,劉杉到副駕駛門邊。
劉杉特別不耐煩,敲副駕駛車窗,“下車。”
程午扭頭看了周意立一眼,兩人視線交彙一秒。
瞿紅給了周意立一張紙,“周小姐就在山頂,這是路線圖。她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你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
沾了雨,紙微潤。
周意立目光沉着,瞧過後,收進衣服口袋中,他下車。
同時,程午也拉開車門,走入雨中。
劉杉迫不及待鑽入車內,只探進去半個身子,肩上突然多出一股大力,就被拉出來摔進泥水裏。
就這一下,他左肩直接折了。劉杉發出慘叫聲,痛的龇牙咧嘴,但他反應極快,打了個滾,一挺身躍起來,伸右手去擒程午。
就是怕突生變故,劉杉才有意和程午換位置,如果發生意外,以為這樣能制住她威脅周意立。
只是他們計算錯了,他這點功夫,對程午來說遠遠不夠看。
她接了他拳頭,狠狠一扳,咔嚓一聲,劉杉右手骨節錯位。
他被踢飛,吃了一嘴的泥。
程午過去,彎身将他提起來,摸出鋒利的匕首貼在他脖頸上,言簡意赅,“帶路。”
同一時間,瞿紅已經坐進車中,眼看着就要關上的車門被攔住,周意立的拳頭砸過來,她來不及躲,生生挨了,身體一歪,接着就被拖下來。
周意立居高臨下冷眼瞧她,“帶我們去。”
瞿紅狼狽不堪,劇烈咳嗽,“你言而無信。”
周意立蹲下去,扯住她頭發。
瞿紅一張肉臉淋在雨中,她睜不開眼睛。
周意立冷沉沉的道,“言而無信?你們見到錢了,我們還沒見到人。”
程午押着劉杉過來,“走吧。”
頃刻間,他們就扭轉了局勢,從被動變成主導。劉杉不敢反抗,瞿紅無力反抗。
犯罪心理學上說很多犯罪都是愚蠢的,因為憤怒和誘惑而生出邪念,把自己推入深淵。
這瞬間,他們都湧起強烈的悔意,明白是自己自作自受玩完了。
周意立全身濕透,抹了把臉,想來程午也好不到哪裏去,于是命令瞿紅,“到車裏把衣服脫下來給程午。”
他從程午手裏拽過劉杉。
程午遲了零點一秒,匕首輕輕在劉杉脖子上劃過一道口子,他嘶了一聲。
周意立看着程午,目光柔和下來,“你和她換一下衣服,将就穿着,別着涼了。”
程午點點頭,她收了匕首,扔給周意立,然後拎起瞿紅,把她帶到副駕駛,“脫。”
她目光冷冷淡淡,卻充滿攻擊性。
瞿紅心髒打了個突,後背泛起一層涼意,她不得不順從。
程午只要了她的外套和雨衣,迅速穿好。而周意立也強行剝了劉杉的雨衣,套到自己身上。
鎖了車,撿起電筒,程午迫着他們帶路。
七拐八拐,爬上山路十八彎,才借着不甚明亮的兩束光,看到土屋的輪廓。
周意立推了劉杉一把,“走快些。”
加緊腳步,兩分鐘後,終于抵達。
周靜和陳娅美聽到有動靜,兩個小姑娘背貼背靠得更緊,屏住呼吸。
下一刻,她們就聽到周意立的聲音,“周靜。”
兩人皆是松氣,心中安定下來。
周靜忙大聲回應,激動萬分,“哥!嫂子!我們在裏面呢!”
很快他們就進來了,周靜先看到落水狗一樣的瞿紅和劉杉,愣了一秒,腦子裏冒出一句話——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她便忘了受的委屈,樂了起來,心說他倆這綁匪也做的太窩囊了。
周意立見她被綁成這樣,髒兮兮的,也可憐兮兮的,心疼道,“還笑得出來。”
他去給她們解綁,死扣難弄,他取了牆上的鐮刀割。
程午則是看地上有麻繩,她揪着瞿紅和劉杉,把他們并在一起,撿起麻繩就将兩人捆了個結實,拖到牆角不管。
周靜被程午利落的手法吸引注意力,揉着酸痛的手腕,崇拜道,“嫂子你太帥了!”
話音剛落,她感受到背後陳娅美的輕微聳動,以及細細的哭泣。
周靜連忙回身抱住她,“對不起,娅美……娅美,我們沒事了……”
陳娅美的确是被吓壞了,她之前都是強忍着,現在安全了,更是有種死裏逃生的後怕,眼淚就忍不住了。
周靜受她感染,本來不想哭的,也跟着哭起來。
周意立站到一邊,任由兩個小姑娘發洩情感。
程午不會安慰人,她對周意立說,“我去旁邊房間看看。”
周意立說:“我和你一起。”
周意立給兩個小姑娘留了支開着的電筒,然後同程午一起去另一間房。
甫一踏進門內,他拉着她往牆上一按,準确無誤含住她的唇。
程午錯不及防,心髒緊了又緊。
周意立這個吻十分用力,情緒洶湧澎湃。
親了很多口,他鼻尖抵着她鼻尖,目光深深,“謝謝你。”
他太鄭重了,程午一怔,推開他,“說什麽謝。”
周意立給了她一個家,周靜就是她的家人,她來這理所應當。
周意立長長舒氣。
程午照着亮查看這屋,是廚房。
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非常寒酸。
兩個泥土砌成的竈,兩口缺了角裂了縫生了鏽的鍋,一個簡陋的碗櫃,一張斑駁的高四方桌,一根長凳。
竈前還放着許多幹柴,或許存放時間太久,被風蝕腐爛,落了厚厚一層屑。
旁邊的火堆已經熄滅,地上随意丢着零零碎碎的骨頭,應該是瞿紅兩人所為。
廚房正中央,頂上房梁懸着電燈開關,一根線吊下來。
程午拉了下,電燈一閃一閃的,是失靈的,她又拉了一下将之關上。
周意立去翻桌上的塑料袋子,裏面有三支蠟燭,兩包袋裝方便面,以及一些帶泥的土豆和紅薯。他細心的檢查了方便面的生産日期,今年八月份的,想來也是他們才買不久。
周意立脫掉雨衣,随手丢到那根獨凳上,摸出打火機點燃蠟燭。
程午問周意立,“雨越下越大了,我們走不走?”
周意立看着程午,她短發全濕,白皙的臉頰沾了污泥,雨衣也泥水縱橫,白鞋子已經完全瞧不出顏色。
他到她面前,伸手摘掉她發間的兩根松針,“太折騰了,明天一早下山,我讓司機來接。”
程午也是這樣想的,她點了點頭,“好。”
“冷麽?”
“生火烤烤。”
她身上還好,穿着瞿紅的幹衣服,主要是鞋裏浸了水,雙腳一片冰寒。
周意立取柴,“桌上有土豆紅薯,咱們烤來吃,墊墊肚子。”
程午把蠟燭拿過來,就着那個火堆,抓了一把松針引火。
周意立添柴進去,幸好足夠幹燥,輕易就燃起來了。
他往灰裏埋上幾顆土豆,拍拍手,“我給華子打個電話。”
程午“嗯”了一聲。
周意立拿出手機,按了幾下,說:“壞了。”
而程午的手機落在家裏未帶來。
這時周靜和陳娅美也紅着眼眶過來,周意立對周靜說,“手機給我用一下。”
周靜:“沒電,自動關機啦。”
陳娅美主動說:“我的昨天就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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