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發燒

在野外露宿了一宿，四人頭發上，衣服上都染上了露水，被陰陰涼涼的晨風一吹，覺得涼飕飕的。

出了菜地，不遠處有一座房子，隐隐約約的可以看見房子裏面的燈光。他們打算去房子那邊看看，能不能遇到好心人。

還未走近，拴在院子旁邊的大花狗就汪汪汪的叫了起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出來了。

看到籬笆外站着四個孩子，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扭頭朝屋內喊道：“孩子爸，外面來了四個孩子。”

田敏心中有些忐忑，雖然女人看起來不像個壞人，但是她還是有些擔心，害怕才逃出狼窩，又進了虎穴。

女人的話音剛落，又從屋裏鑽出一個中年男人來，夫妻倆盯着四人看了好一會兒，那女人不知道湊到男人耳邊說了些什麽，那男人皺了皺眉，瞪了女人一眼。

“大叔，大嬸，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離市區還有多遠？”

雖然不知道面前的這對夫妻在打什麽算盤，田敏躊躇了一下，還是打算詢問他們。

女人呵呵笑了兩聲，“小姑娘，你們家大人呢，怎麽讓小孩子單獨留在外面。這裏是何家坪，離市區遠着呢。你們這是想要去市區，今天孩子他爸正好要去城裏送菜，不如讓他捎你們一程吧。”

田敏這才發現，院子裏聽着一輛老式的拖拉機，拖拉機車箱裏堆了半車新鮮的蔬菜。

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但是也沒反對女人的決定。他低着頭，将蔬菜整理了一下，騰出了幾個位置。

田敏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雙眼睛中都充滿了猶豫。先前被拐的情景歷歷在目，他們在這個時候，不敢随意的相信陌生人。

“要進城就趕緊上車。”男人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催促道。

最後田敏咬了咬牙，第一個爬上了拖拉機，蘇天霖見狀也跟着爬了上來，只有袁元和孟宇遲疑着不敢上車。

“你們倆孩子趕緊上去吧，孩子爸還要在八點之前把菜送到呢。”女人瞄了一眼自家男人的臉色，好言勸道。

孟宇和袁元這才慢吞吞的爬上了拖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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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四人都上了車，男人砰砰砰的打燃了發動機，一陣黑煙從拖拉機排氣管冒出，這個時候拖拉機用的還是柴油，黑色的煙霧大約過了半分鐘才消散。

坐在拖拉機上，田敏覺得自己肚子裏的苦膽都要被颠出來了，再看看其他三個，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S市冬天的氣溫雖然不低于十五度，但是在太陽出來之前依然是涼悠悠的，特別是坐在拖拉機上，風速很急，吹得四個人直打哆嗦。

漸漸的，天色亮了起來，田敏這才看清楚，拖拉機在一條坑坑窪窪的公路上跑着，公路周邊是一畦畦整整齊齊的菜地。S市是整個國家位于最南方的城市，在塑料大棚還沒推廣的時候，幾乎為全國供應着冬季的反季節蔬菜。

S市除了是外貿、加工業繁榮的城市，也是全國比較完善的蔬菜種植基地，幾乎百分之五十的人都是菜農，另外百分之四十是從事加工行業的工人，所以在改革開放初期，最先富起來的就是這百分之五十的菜農和一部分從事加工業的工人。

拖拉機一路發着“突，突，突”的聲音搖着快要進城的時候，男人将拖拉機停到了路邊，點了一根煙吸着，過了大約不到一分鐘的樣子，一輛皮卡車停在了拖拉機前。

“老王，來了啊，今天的菜看起很新鮮嘛，不錯，不錯。”

一個衣着光鮮的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從皮卡車上下來，他穿着一身土黃色的西裝，腳下踩着時下流行的大頭皮鞋，為數不多的頭發打了摩絲，一絲不茍的貼在頭皮上。

老王狠狠的吸一口手上的煙，吐出眼圈後，将煙頭扔在地上，還用腳踩了兩下。

“何經理，這些菜都是我和孩子媽天還沒亮就起來弄的，新鮮着呢，我幫你搬到車上去吧。”老王腆着臉對着何經理說道。

何經理點了點頭，随即站到一邊，等着老王搬菜。

老王來到拖拉機的車廂後，發現順帶捎着的幾個孩子都靠着睡着了，其中兩個還壓在菠菜上，心疼的他直催促：

“起來了你們幾個，快下車，我要搬菜了。”

睡的比較淺的田敏一下子坐了起來，連忙叫醒了蘇天霖和孟宇兩兄弟。

“大叔，到了麽？”田敏問道。

老王沒空搭理她，随手朝着進城的路口一指，“從那裏進去就是了，趕緊去找你們大人，我忙着呢。”

見老王這樣的态度，田敏只好朝他道了謝，然後四個人朝着城裏走去。

“天霖，還記得我們住的酒店的地址嗎？”

田敏扭頭看向蘇天霖，她昨天腦子暈沉沉的，根本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裏。

蘇天霖想了一下，抓着頭回答：“我不知道地址，我只知道我們住在天天大酒店。”

田敏迷茫了，難道要一路問着回去嗎？

而另一邊的孟宇和袁元表兄弟倆也在為怎麽回家犯愁，他們身上的錢被拐子全部搜走了，外婆家離這裏坐車要一個小時。

“田敏，蘇天霖，你們有錢嗎？”孟宇想要看看能不能在田敏他們那借到錢。

兩人都搖了搖頭，本來有五塊錢的，昨天在夜市全部花光了。

四個八九歲的孩子就這樣站在街頭，他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餓的前胸貼後背了，身上是身無分文，鑽過狗洞，又在菜地裏蹲了一晚上，全身上下邋裏邋遢的，像個叫花子一樣，要多可憐就多可憐。

“表哥，肚子好餓，頭也暈。”袁元有氣無力的說道。

孟宇連忙朝表弟看去，發現他扶着牆站着，臉色潮紅，嘴唇發白。

“元元，你怎麽了？”孟宇着急的問着。

田敏和蘇天霖也跑到袁元身邊，田敏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現十分燙人。

“孟宇，你表弟是發燒了，我們要趕快送他去醫院。”

田敏上一世是一名醫護人員，在醫院上班的時候，見到很多孩子因為發燒延誤了治療，轉成了肺炎，後果不知道有多嚴重。

昨天晚上他們在菜地裏呆了一晚上，今天又吹了一早的風，袁元肯定是因為受了寒才發燒的。

孟宇皺了皺眉，焦急的說道：“我們沒有錢，怎麽送他去醫院呀。”

果然是孩子，遇事只會慌張，田敏在心裏嘆了口氣。她看了一眼靠在孟宇身上的袁元，咬了咬牙，跑到路邊去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