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咚。

聽着聲音,秦晉都能腦補出對面的畫面,李相浮吃完蘋果,準确無誤把蘋果核丢進了垃圾桶。

他言簡意赅問:“哪個醫院?”

“不用特別過來……”

“定位。”秦晉重複。

李相浮:“新城醫院,三樓vip病房。”

“我半小時後過去。”

秦晉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直接縮短了會議內容,通知後續以視頻會議的形勢進行。他讓秘書留下,獨自開車前往新城區。

哪怕人已經走遠了,餘威猶在,會議室內衆人只敢謹慎地小聲議論,納悶究竟發生什麽事,不知不覺間好奇的目光全部彙聚在秘書身上。

“是老板的私事。”秘書簡短概括。

各部門主管放下心來,只要不是公司出事,其他無所謂。

·

整個新城區以新城醫院最為出名,消費金額自然也高。

因為遠離市中心,交通不大方便,周圍并沒有形成商業圈,反而植被覆蓋率很高。秦晉開着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抵達目的地。

聽到他要來,李相浮那邊似乎已經打電話給前臺做過交代,亮明身份後,有護士直接領着上樓。

出電梯門外,護士沒有跟着繼續往前,指路道:“最裏面的那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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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層總共才三間病房,都是單人單間,盡頭平時不會有人經過,為了圖方便門常是虛掩着的。

秦晉擡起手,窺視到門內的情景時,推門的動作一滞。

四五點的陽光算不上炙熱,窗簾被拉到最側邊,整間病房顯得特別明亮。醫用餐桌上擱着好幾縷分好的線,李相浮胳膊肘抵在桌沿邊,一針一線悉心繡着。

似乎察覺到屋子裏多了一股陌生的氣息,他轉頭看過來,見是秦晉嘴角翹起弧度:“你來了。”

秦晉拉了把椅子坐下,凝視他繡花時的姿态說:“來的匆忙,沒買花。”

“要花做什麽?”李相浮不以為然,找了個地方插針,從抽屜裏取出幾頁宣傳冊。

纖細的手指随便一翻都是一篇美景。

“姚川市現在正值花期,但聽說那裏的望期湖畔也很漂亮。這兩個片區都有度假村,你覺得我選哪個療養采風比較好?”

透過圖片如已身臨其境,李相浮愉悅地眯着眼,好像牆頭嗅花的小野貓。

沒聽到回答,他側過臉,正好對上秦晉的視線,李相浮眉梢擡了擡:“看我做什麽?”

看圖啊!

秦晉身子朝後靠了些,忽然搖了下頭,問:“想好了?”

李相浮點頭:“難得家裏人也都同意,連路費都給報銷。”

“望期湖畔。”

聽到建議,李相浮眼中有了光彩:“你去過?比花海還好看?”

秦晉:“望期湖畔旁的度假村和酒店我都有投資,去了可以省去房費。”

“……”确實令人心動。

李相浮遂即專門去看有關望期湖畔的介紹,餘光留意到秦晉每隔幾分鐘會低頭看手表一次,不禁說:“我不是真的病患。”

他從沒聽說過擦破點皮需要陪床的情況,不明白對方來看自己的用意。

“沒急事,純粹卡個時間。”确定這個時間點差不多,秦晉站起身:“稍等,我打個電話。”

翻找到幾天前的通話記錄,轉眼間人已經走到窗邊。

第一次打到忙音沒人接,第二次終于接通,那邊淡淡‘啧’了一聲,語帶玩味:“通話定位這種老掉牙的方式,你也開始用了麽?”

“秦伽玉……”秦晉打斷對方,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

病床上,李相浮驚訝地望向窗邊,聽着這大夏天也能讓人不寒而栗的聲音,有些發怔。

陰霾似乎在秦晉眼底凝結僵硬,極端克制下,字裏行間仍舊流露出一股子狠意:“我會讓你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價。”

說完直接挂斷電話。

平靜地收好手機,秦晉重新走過來坐下,發現杯子裏沒水,他又幫李相浮加了點。

“……”李相浮眨眨眼:“你剛剛這是……”

秦晉一臉淡然:“失憶來的太突然,容易招來更多的試探。”

李相浮瞬間明悟:“所以要惡人先告狀?”

“會議開到一半我從公司趕過來,繼而等在病房外面,再因為憤怒致電……每個環節都經得起推敲,時間點也能對上。”

李相浮:“鬧得滿城風雨,從道德制高點上指責他?”

秦晉沒回答,說:“你先前用得是陌生號碼。”

李相浮點頭,因此還被錯認成秦伽玉,瞥了眼桌上的新手機道:“舊手機連帶電話卡都被我二哥拿走了。”

那時候正忙着挑療養勝地,他也沒多問李安卿要做什麽,不過在目睹秦晉的一番操作後,李相浮隐約猜到了他二哥的目的。

醫院vip單間再豪華,也比不上家裏待的舒服。

李沙沙用三分鐘寫完全科作業,李安卿兩分半檢查完,之後坐姿筆挺地操作李相浮的手機聯系‘-’。

輕輕一點,編輯好的消息很快發出去——

[不管你是誰,懷有什麽目的。今天這個警告我們家收到了,三個月內絕對會讓你數倍償還。]

大約五分鐘後,‘-’回複了一個問號。

李安卿并未繼續發消息,轉而聯系了幾名私家偵探,讓他們盡快确認陳冉入獄前都見過什麽人,不明資金的源頭在哪裏。

私家偵探很為難:“這件事實在不好查,十天半個月出不了結果。”

“不需要結果。”李安卿垂着眼:“大張旗鼓地查,順便再幫我聯系兩三個靠譜的人手,重新調查一起失蹤案。”

私家偵探一向自诩有點小聰明,可着實摸不透客戶的心理需求,表明态度:“只要錢到位,您怎麽說我就怎麽幹。”

·

僅僅半天時間,李相浮受傷的事情便傳開了。

劉宇這個‘消息通’和幾個朋友聚在酒吧,深覺不可思議:“一個人,居然兩次傷到了腦子,你說這是什麽運氣?”

不久前想着‘父憑子貴,’他有意去結交李相浮,也不知道會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旁邊人故作神秘:“這件事恐怕還有隐情。”

另有一人放下手中的酒杯,附和點頭:“我也聽說了,李老爺子震怒,李懷塵這兩天都沒去公司……”說到這裏不自覺地壓低聲音:“傳聞李相浮不是失足,是被人從天橋下推下去的。”

“這是得罪誰了?”

讨論得越來越誇張,最後話題不自覺引申到秦晉那裏。

不止是他們這麽想,同樣的想法很多人都有,上次的生日宴秦晉為李相浮說話,沒多久人就從天橋上摔下去,再聯系秦晉陰沉的性格,這件事越是細想越是心驚。

任憑各種揣測,李相浮在幾天後出院,劉宇專門去看望過,回來告知衆人李相浮因為嚴重腦震蕩,導致喪失近期記憶。

劉宇原話:“太慘了,他是噩夢連連夜不能寐,精神狀态也出了問題,李老爺子專門找了個心理醫生陪同,準備送李相浮去姚川市療養一段時間。”

爆炸性的新聞總能堆到一處。

李相浮去姚川的第二天,秦晉也前往姚川市談項目。

旁人對此是怎麽議論的,李相浮并不知情,此刻他正披着外套,長發松散地束着,坐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區域采風。

任誰看,這都是一個大病初愈的孱弱美男子形象。

秦晉是清晨才到的姚川,遠遠地看見李相浮,停下腳步問:“覺得這裏怎麽樣?”

“一般好看,”李相浮擡眸望向格外清澈的湖水:“稀罕地是讓人莫名心靜。”

大約有幾分鐘誰都沒有說話,李相浮重新拿起畫筆前問:“你來找我,不會引起懷疑麽?”

失憶狀态下,自己和秦晉不應該熟識。

“我來了,才不會引起懷疑。”

李相浮疑惑地‘嗯’了一聲,不過顯然秦晉沒興趣解釋這個問題。他獨自琢磨了一下,說:“關心則亂,是要營造這種效果?”

秦晉:“對了七八分。”

關心則亂,關心是前提,

想起那個玫紅色的杯墊,李相浮不自然地舔了舔唇。撇去上面非主流時期留下的贈言,自己當時為什麽會送秦晉東西,才值得推敲。

心中困頓的是一回事,開口提起的卻是另一件事:“現在鬧得沸沸揚揚,不知道秦伽玉聽後會作何感想。”

“他在忙。”

李相浮疑惑:“忙?”

秦晉給打開一封來自陌生人的郵件,像素不是很清楚,只拍到李相浮走在路上時的畫面。

出事的天橋沒安監控,畫面截取的是過天橋以前的畫面,李相浮周邊只有一名抱孩子的過路人。另有一張補拍的路口照片,證明前方有地下通道,以及天橋往前走一段距離,還有幾條分岔的小路。“發這些做什麽?”不等秦晉回答,李相浮眨眨眼的功夫便想明白了:“想要證明是意外,沒人尾随的情況下,根本無法确定我會選擇哪條路走。”

佐證線索不止一條,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另外一則消息吸引,內容指出洛安最近在聯系高中時的一名女同學,想讓對方改口潑髒水,指責他有暴力傾向繼而讓媒體大肆報道。

秦晉指着女人的照片問:“有印象麽?”

李相浮點頭:“當初她被富二代強吻威脅,我讓對方補了幾顆牙。”

都是從零花錢裏扣的,上次生日宴他還和李戲春吐槽過補牙太貴。

語畢搖頭:“……洛安算是越活越回去了,潑這種髒水有什麽用?”

秦晉:“附言裏有說,袁博遠誤認為卞式沁對你有好感,洛安是為了讨好他才設局。”

聞言李相浮目中沒多少愠意,反而笑了笑說:“洛安是認準了袁博遠這條路子。”

“公司資金出現問題,袁氏靠地産生意發家,在這方面可以彌補短板。”

短短一會兒功夫,李相浮已經重新浏覽過一遍郵件內容,失笑道:“為了自證清白,這是把所有我身邊的嫌疑人都羅列了一遍。”

間接給自己排除了隐患。

既然知道洛安想在背地裏搞事,李相浮不會放任不管,打給李安卿說明情況,挂斷前順便問了下‘-’有沒有再發過信息。

李安卿的回答和秦晉差不多:“他很忙。”

不能抽煙喝酒燙頭,努力找證據洗白,最近發來的都是證據,哪有時間再醞釀故作神秘的文字。

确定可以消停幾天,李相浮開了兩瓶飲料慶祝,其中一瓶遞給秦晉。

喝一口,冰涼入喉,瞬間起到了提神醒腦的作用。

李相浮搖頭說:“古村雇人綁架,學校教唆陳冉誘拐,壞事也沒少做,他為什麽非要在這件事上較真?”

是個人獨有的驕傲?不屑去承認沒做過的事情?

秦晉淡淡道:“純粹太作了。”

聽後李相浮沉默了幾秒,和他碰了下易拉罐,深以為然。

作者有話要說:李相浮:好嬌氣,一點委屈都受不得。

反派:……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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