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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着外人的面,落他的面子間接等同于落自己的,哪怕明知這個理由有多荒唐,李老爺子還是嘴角勉強牽了牽,皮笑肉不笑問:“是麽?”

李相浮轉過畫板,展示一副出衆的人物畫像。

有了确鑿實證,李老爺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視線掠到理老爺子身後,李相浮主動站起身問好,随後看向自己笑容牽強的父親:“您請來的客人?”

背對着身後兩人,李老爺子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狀态,轉身逐一做介紹:“這是你趙伯父和他的女兒。”

女生主動伸手虛握一下:“你好,我叫趙一竹。”

氣氛終于緩和一些,李老爺子咳嗽一聲:“有印象麽?小時候你還和一竹一起玩過。”

李相浮誠實搖頭。

一旁趙伯父樂呵呵道:“那麽久遠的事情,哪還能記得。”

見衆人就在房間裏寒暄起來,李相浮連忙介紹起這裏的另外一人,指着投影上的秦晉說:“這位是秦晉秦先生,我的特邀模特,也是我……朋友。”

念到最後兩個字,語氣不自然地微微一頓。

秦晉毫無疑問是這兩年商場上風頭最盛的人物,趙家父女自然也認識。

只是這個狀态下對話着實有些尴尬,父女倆直勾勾望着投影屏幕,客套地說着‘久仰大名。’

期間趙伯父目光複雜,李家和秦家不和的傳言由來已久,偏偏還是矛盾源頭的李相浮在和秦晉接觸,這情節無論如何他也理不順。

打開窗戶散酒氣,李相浮對着屏幕說了句‘回頭聯系’,主動關閉視頻。

投影上的人物消失,怪異的氛圍瞬間變得和諧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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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竹随意掃了眼周圍:畫板,古琴,長笛……甚至還在桌上看到了針線。這些東西絲毫沒有影響到房間的整潔,連床鋪都少有褶皺。

歸納起來,比女孩子活得還要精致

“趙姑娘……”見對方發呆,李相浮叫了一聲。

趙一竹回過神忍不住笑出聲,其他人也都笑了,當他這句姑娘是開玩笑的叫法。

目光瞧見某一處,趙一竹再次一愣,說:“你這牆上的字,挺有風骨。”

“是我曾經的座右銘。”

李老爺子日常沒進過小兒子房間,聞言擡頭看過去,只見一行字寫得是行雲流水: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本來挺好的一句話,配合散在地上的窗簾,聯系起先前李相浮努力遮掩秦晉上半身的畫面,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下樓說吧,”李相浮适時開口:“我給你們泡壺茶。”

被這一打岔,誰都沒有再提賞畫的事情。

取出一套上好的茶具,李相浮的動作很講究,無人注意到他投茶沖泡時的步驟有多規整,反而重點在纖細的手指和嫩綠的茶葉尖上,綠色更襯膚白,全程賞心悅目到了極點。

趙一竹不懂品茶,感想是苦中帶甘。

一般父母聚在一起就是稱贊彼此的孩子,李相浮過去的經歷沒幾樣能拿來贊頌的,所以話題多是讨論圈子裏最近的熱事。

趙伯父:“霄铄傳媒的總裁近期要公布訂婚的消息。”

李老爺子挑眉的同時‘哦’了一聲:“我還以為那小姑娘這輩子不會成家立業。”

趙伯父同樣頗有感慨:“不是聯姻,聽說男方也沒什麽名氣。”

從他們口中,李相浮大概拼湊出完整的信息,霄铄傳媒目前的管理者是位女性,豪門的狗血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生母重男輕女,自己又被私生子暗害險些丢了性命,不過在兩三年前她突然逆風翻盤,不知從哪裏找來的證據,把一家子都送了進去。

“家族出事,”李相浮抿了口茶,随口問說:“股價沒受影響?”

兩位長輩同時笑了,趙伯父擺手:“個別醜聞下股價反會上漲。”

十項全能不包括商場,李相浮也就是聽聽沒有細究。

李老爺子忽然說:“我倒挺好奇她那位未婚夫,估計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讓一位經歷過家庭挫敗和折磨的人願意訂婚,要麽有一顆格外赤誠的心,要麽就是個極其工于心計的。

趙一竹拿出手機:“記者有拍到一張照片。”

翻出前幾天的新聞,是一張地下車庫的照片,其中男子正在上車。這張臉顯得過于年輕,總給人一種青澀少年感。李相浮不禁多看了兩眼,總覺得神态間似乎有些熟悉。

又聊了一會兒天,在李老爺子的親眼見證下,兩個年輕人互加了好友,這才終于各自重獲自由。

因為晚上還有飯局,趙一竹很快随父離開,接待完他們李老爺子也有些乏了,回房間休息。

上樓前他看李相浮的眼神很耐人尋味:“我記得不止一遍提過,少和秦晉接觸。”

李相浮正色說:“姐給他打了5.5分。”

基本的識人能力李戲春不缺,第一印象兩三分的無疑差到離譜,七分以上往往是善于僞裝,五分是最漂亮的中間值,在這個數值區間波動的人品應該不會太差。

李老爺子聽得心塞,又實在找不出話來反駁。

客廳只剩下一人。

李相浮找出那篇新聞報道,獨自坐在沙發上放大圖片細致觀察。

他對人的骨相很有見解,照片裏的人五官過渡不是很自然。李相浮試着在網上搜索更多相關資料,可惜關于男方的介紹着實寥寥。

“爸爸。”

李相浮手指一緊,擡起頭發怔:“你什麽時候來的?”

“三分鐘前。”沒有計較這份‘目中無人,’李沙沙委婉提起想再請幾天假。

這次李相浮意外地好說話,同意給他請到下周工作日開始。

李沙沙心滿意足,打聽起他在看什麽。

“神态,眼睛。”李相浮指着照片中微微含笑的男人,又打開上次在秦晉舊宅拍到的照片。

李沙沙火眼金睛,一眼看出即便是兩張不同的面容,笑起來的感覺卻是一樣的,連酒窩和眼尾翹起的弧度都詭異相似。

“全家福裏秦伽玉笑得時候,左手的大拇指會不自然地壓住食指中間,照片中的人也是。”李相浮淡淡道:“容貌可以改變,但人的習慣性動作是刻在骨子裏的。”

李沙沙擡頭:“你懷疑他和秦伽玉是一個人?”

李相浮颔首:“如果秦伽玉以原來的身份突然回歸,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而且他做的一些事少不了財力上的支持。”

調出一張最近做得統計圖:“這是近四年內全市突然發家的人,篩除年齡不符合的,只剩下八個,但這八個人成名前的經歷在網上都能尋找到。”

從畢業學校看,足以排除嫌疑。掃了下統計圖,李沙沙深深看了眼李相浮,暗道不愧是拿到九曲玲珑心評價的宅鬥能手,私下竟然暗戳戳做了這麽多調查。

懶得上樓,李相浮直接把圖片發給李戲春,留言:[姐,你覺得這人印象分有多少?]

李戲春回過來一個問號。

過去三十秒,又發過來一條:[這臉應該動過刀子。]

她細細分析了光落在鼻梁處的不自然,還有山根略微有些高,最後還有一句話總結:[整的比很多明星都要成功。]

看完分析疑窦更深,一直到吃晚飯前,李相浮都在琢磨着如何才能見到真人一面。

去庭院散了會兒心順便給學校請假,回來時張阿姨叫住他:“有你的快遞。”

李相浮詫異,之前專門說過這兩天的快遞一律拒收退回。

張阿姨:“是信,郵差說有人加了錢,讓他親自送過來。”

紅色的信封放在大理石桌上很顯眼,裏面只有一張請柬,邀請他去參加訂婚宴。

“蘇桃……”

李相浮雙目一眯,這不就是霄铄傳媒目前的女總裁?

他和蘇桃先前從未有過交集,但邀請函是指定給自己的,專門确認了一遍,沒有家中其他人的名字。

訂婚宴在這個月十四號舉行,也就是三天後,從消息曝出到婚宴舉辦,時間上瞧着格外趕。

李相浮拿着請帖在原地站了幾分鐘,突然發消息給‘-’:[是你麽?]

手機屏幕快要暗下來時,收到回複:[相信我們會有一場難忘的久別重逢。]

瞥了眼正幫忙擺碗的李沙沙,李相浮低頭:[我很期待。]

·

七月十四號,這一天有銀色情人節的說法,難得黃歷記載今年同日為宜嫁娶。

出門前,張阿姨看到李相浮時還愣了下。

不是以往的白襯衫淺色褲子,他今天換了一件有刺繡花紋的黑色襯衫,褲子也是純黑,頭發微卷,整個人就像一朵格外豔麗的黑玫瑰。

等人走後張阿姨才從驚豔中回神,想到新修的門檻,忍不住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這門檻像是為李相浮量身打造的。

去時父子倆打得出租,微風從半開的縫隙吹入,撩動發絲。

李沙沙聲音很沉:“我們快要逼近真相了麽?”

李相浮沒回答,車子轉了個彎陽光變得刺眼,他戴上墨鏡,緩緩吐出三個字:“鴻門宴。”

雖然不清楚秦伽玉為自己準備了什麽‘見面禮,’不過回禮他已經提前準備好,假設綁定順利,希望對方在女尊國學會‘懂事。’

東泰中心主樓。

會場格外壯麗恢弘,地板顏色飽滿透亮,腳踩上去都不忍心,随處一個細節都能感受到新人的大手筆。

蘇桃的未婚夫第一次在衆人面前亮相,态度不卑不亢,長相和氣質都屬一流,尤其是笑起來有一種難得的清澈感。

因為不是正式婚禮,蘇桃和他一起接待來賓,中間好不容易有了間隙,輕聲道:“李相浮還沒來。”

“他會來的。”秦伽玉唇角微翹:“而且他從來都是出其不意。”

一雙似乎格外幹淨的眼睛倒映着酒店裏的浮華,一并随着這份光彩遮掩着的還有興奮,嘲弄,迫切……甚至瘋狂。

“我很期待李相浮今天會帶來什麽‘禮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來賓逐漸快要到齊。

蘇桃:“會不會是怕了,臨陣逃脫?”

“你太不了解他了,”秦伽玉目中的偏執不散:“越晚證明越有底氣。”

“桃桃。”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一位長發披肩的女人,親熱地拉起蘇桃的手:“你今天好漂亮。”

蘇桃禮貌地笑笑,佯裝嗔怪:“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路上碰到兩個司機,竟然直接在路中間吵架……你說現在都是些什麽人,”女人一臉感嘆:“對了,剛竟然還有人拿假請帖想進來蹭席。”

這種事在圈子裏有過先例,一些人為了釣金主和結交人脈,不惜冒着風險混入別人的派對或者宴席。

蘇桃驚訝地‘啊’了一下。

“那人膽子夠大,大搖大擺往裏進,”女人啧啧道:“一出手,只随了二百塊錢的份子錢……”

說到這裏笑得花枝亂顫:“你是不知道當時周圍人都驚呆了,對方還領着個孩子,以為這樣別人就能降低警惕似的。”

這可是蘇桃的訂婚宴,哪個随禮的不是十萬起步?

聽到領個孩子時,蘇桃怔了怔:“那他現在……”

“當然是被趕出去了。”

“……”

·

酒店門口。

身後是虎視眈眈的保安,李沙沙扭過頭:“爸爸,你剛剛為什麽不自證身份?”

李相浮:“周圍沒認識的。”

霄铄傳媒主要涉及影視投資,來參加蘇桃婚宴的多是和娛樂圈有關的,經商的反而不多。又不是秦晉這樣的知名人物,除非一個圈子,否則誰知道他這位李家的‘小少爺。’

李沙沙沉默了一下,半晌開口:“坦白說,二百……是有點少了。”

正在喝西北風的李相浮問:“……是麽?”

李沙沙抿了抿唇:“我們來,光打出租都花了五十二。”

“……”

作者有話要說:秦伽玉:我很期待,他會帶來什麽驚喜。

李相浮:份子錢十萬塊起步?!原是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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