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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可以高估一個人,但永遠不要看輕一個人。

——《李相浮宅鬥準則》。

這本書雖然沒有正式出版,但早就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論,每晚睡前都會在李相浮腦子裏過上一遍。

翌日,他主動給秦伽玉發出邀約:“不是說好請我去射擊俱樂部?擇日不如撞日。”

秦伽玉收到短信時,正在一個幾乎暗無天日的工廠,周圍全是打磨石頭的聲音。可見度不足,手機屏幕多少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他取下護目鏡,确定沒有看錯信息內容。

以往都是自己主動發出邀約,李相浮唯恐避之不及,如今一反常态湊上來,實在讓人無法不多想。

秦伽玉權衡後不想将主動權交去對方手中,以退為進想讓他打退堂鼓:“帶着你‘兒子’來麽?”

李相浮秒回:“不,二人世界。”

沒得到回應,片刻後他再度發來語音:“你在哪,我去找你?”

主動送上門來的通常不是好東西,秦伽玉皺了皺眉,在推辭和接受間,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李相浮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雙方約在下午三點。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小時,李相浮琢磨着怎麽從秦伽玉身上得到檢測樣品。從前他靜不下心時喜歡彈琴看書,如今多了一項活動:投喂紅塵。

暫時占領了張阿姨的地盤,小火炖着牛肉,他拿着鍋鏟站在一邊等着。

身側玻璃映照出另一道影子,李相浮回過頭:“二哥?”

李安卿:“你忙你的,我只是來傳達爸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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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油煙機開着,說話聽不大清,李相浮關掉後打開窗戶,順便用筷子戳了戳牛肉,擺出洗耳恭聽的态度。

“小弟,去談個戀愛吧。”

“……”李相浮聞言哭笑不得問:“爸的原話?”

李安卿:“千言萬語,可彙聚成這一句話。”

對于李相浮深夜攜女子歸來禮佛的事情,李老爺子無比頭疼,在行雲寺被梵語強行放空大腦的感受重新回來,覺得這孩子過度清心寡欲了些。

至于筱筱事件,則被李老爺子淡忘,更多覺得是一種胡鬧。

筷子輕松戳過肉的紋理,李相浮關火撈出後說:“我會慎重考慮。”

說是慎重,眼睛和手上的動作高度統一,明顯只在想着怎麽給紅塵做好一頓飯。

李安卿也沒多說,結束長輩交代的工作沒在廚房多待。

兩點左右,李相浮到庭院放下精心準備的料理,耐心等紅塵吃完,趕去赴秦伽玉的約。

·

因為審批尤其嚴格,全市只有兩家射擊俱樂部。他要去的那家離住處至少隔了三個區,駕車太麻煩,李相浮索性臨時雇了一輛車。

一路暢通,抵達時剛好還有五分鐘的空餘供他走進去。

俱樂部的占地面積相當大,包括背後的一整片森林,專門開辟出來搞彩彈叢林槍戰。

核驗登記過身份,有專人領着李相浮進去,他猜測秦伽玉已經先一步抵達,那人向來喜歡掌握主動權,突然被約出來,少不得擔心會有貓膩提前跑來觀察情況。

果不其然,在寬廣的休息區域,李相浮看到了正坐在圓凳上低頭看手機的秦伽玉。

他沖引路來的人擺了擺手,後者識趣離開。

接着李相浮從後方繞過去,地面鋪着一層厚絨毯,腳步聲被弱化到幾乎不可聞。

[棠棠,我能真切體會到你的難過……]

秦伽玉文字才輸入一半,似乎感覺到什麽,一扭頭,猝不及防看到身後站着一伸長脖子偷看的人,他反射性猛地站起來,連手機都差點砸出去。

“哦豁,”嘲弄的語氣不加掩飾:“原來還是情聖。”

“李相浮!”喘息聲有些重,秦伽玉還沒完全恢複到規律心跳,第一次眼中有了明顯的惱意:“你幾歲了?躲在背後吓人好玩麽!”

李相浮笑得毫不掩飾,甚至還拍了拍手:“自己膽子小還怨別人。”

明亮的笑容讓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久違的青春氣息,仿佛一瞬間又恢複了幾分少年時期的咄咄逼人。

秦伽玉心頭郁氣詭異地消散,不再計較剛剛那茬對方幼稚的舉動。

他轉身朝體驗館的方向走,沒走兩步,突然停步等李相浮跟上來。

“我喜歡各走各路。”李相浮說。

“我也喜歡,”秦伽玉先前被吓了一跳 ,沒了平日那副故作高深的感覺,顯得冷淡不少:“但你盯得我頭皮發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李相浮今天的目光讓人格外不舒服。

确定背後衣服沒有粘着頭發,李相浮不動聲色走上前,保持并肩而行的狀态。

體驗館裏是統一的橡膠子彈,按個收費,秦伽玉出手闊綽,連同李相浮的子彈錢一并付了。

射箭和打槍是兩碼事,李相浮從前沒怎麽玩過這個,第一槍毫無意外地脫靶。

秦伽玉的姿勢倒是很标準,在最合适的時候按下扳機,穩狠準地命中靶心。

“直說吧。”秦伽玉直起身子:“你在打什麽主意?”

李相浮:“單純小聚而已。”

說話的時候已經有了決定,設計偷走一根帶毛囊的頭發可不容易,随便找個借口當場打一架,直接給他薅下來一小撮就成。

渾然不知道有人在打自己頭發的主意,秦伽玉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個不停,他走出一段距離去接電話。

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和梨棠棠聊天。

李相浮搖了搖頭,又打了一槍,依舊沒有命中靶心。這次的失誤一半得歸咎于心思不在瞄準上,他的餘光一直留意着秦伽玉那邊。

梨棠棠養父人快要不行了,作為子女能直接支配財産,在秦伽玉眼中的價值恐怕更勝以往。

李相浮盯着靶心上的紅點,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另一部分繼承權在白箬手上,秦伽玉路走窄了,梨棠棠道行明顯沒白箬高,倘若白箬在其中做些手腳,結果是什麽還不一定。

想到這裏,李相浮走到另外一邊,也開始打電話。

“你已經有幾天沒聯系我了。”那邊的聲音能聽出一絲哀怨。

李相浮:“突然聽到鋼琴曲,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打出去了。”

那邊沉默了一下,似乎被這個說法觸動:“你總是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出現。”

語畢白箬抱怨起梨棠棠的不懂事,指責她在這個節骨眼上還和別人的未婚夫糾纏不清。

李相浮漫不經心聽着,研究起手槍外部構造。

“不如我們去國外生活,遠離這一切。”

白箬一句話讓他險些手滑。

真正的戀愛腦李相浮只遇到過一個,蘇桃。

那是一個可以賭上事業性命的神奇存在,至于白箬,背地裏還靠虐待包養的十八線發洩情緒,顯然愛情在她這裏無法淩駕在個人和權勢上面。

對方大膽提出這個要求,李相浮瞬間明白梨父所謂的失足掉下樓梯,絕對有人為因素在內。白箬必然扮演了什麽角色,如今心虛不安,才想要撤離。

“你還有棠棠。”李相浮勸了一句。

聽他親昵的叫梨棠棠的名字,那邊白箬冷笑不已,若不是太了解女兒的德行,日夜擔心梨棠棠把家裏發生的一切都告訴心儀的男生,她哪裏用得着出國。

就在這時,李相浮忽然話鋒一轉:“去外面散散心也好,我知道有個地方沙灘很美,踩在上面熱度仿佛能暖在人心裏……”

說話時他望着秦伽玉的背影,想象着對方費盡心思追到梨棠棠,卻得知白箬卷走大部分錢時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連帶着聲音也透露出幾分愉悅。

白箬錯将這當成一種溫柔,已經開始暢想國外生活,由于李相浮的聲音太過有磁性,聽久了忍不住有些口幹舌燥。

舔了舔幹澀的唇瓣,白箬起身出去倒水,路過梨棠棠房門外時腳步猛地一頓。大白天鎖着門,裏面隐約還有交談的聲音,她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停下腳步趴在門上偷聽。

當梨棠棠說起父親墜樓梯的真相時,白箬當即挂斷了和李相浮的電話,用力拍了拍門:“開門!”

梨棠棠向來不怕跟父母對着幹,開門時臉色難看抱怨:“叫我幹什麽?”

見她手機屏幕還亮着,白箬不由分搶了過來,粗暴往牆上一砸。

手機當場碎屏陣亡,梨棠棠呆愣一秒,吼道:“你憑什麽摔我手機!”

聯想起父親出事前的一些事,她心中悲憤,竟是直接沖上去,用拳頭拼命捶打面前人。

這些天的情緒迎來一個爆發點,白箬寸步不讓,二人頓時扭打撕扯在一起。

·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下午李相浮不在,李老爺子特意叫來李安卿,詢問讓他勸的話有沒有勸。

“小弟說過會認真考慮戀愛的事情。”

李老爺子仔細盯着他的眼睛,确定沒有說謊:“意思傳達到位了?”

李安卿輕點了一下頭。

一直到晚上七點,李相浮也沒有回來,晚飯時,李老爺子無奈:“他該不會是為了逃避,躲在外面不肯回來?”

李戲春聞言擡頭說:“相浮摳門,不會舍得付酒店費。”

“……”

正說着,玄關處傳來動靜,以為是李相浮,李老爺子張口便道:“正聊着你呢……”

一擡頭發現是李懷塵,後面的話收住:“我還以為是你弟弟。”

“他被叫去問話,”李懷塵道:“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李老爺子一怔:“問什麽話?”

李懷塵:“他那個高中同學梨棠棠,家裏出事了。”

李老爺子放下筷子,神情嚴肅,沒有直接一問到底而是選擇先聽事情原委。

李懷塵繼續說:“梨棠棠小叔報的案,他下午去黎家,發現母女倆頭破血流倒在地上。聽說救護車去的時候,白箬滿臉血意識不清,口中一直呼喚着小弟的名字,至于梨棠棠,則是‘秦珏,秦珏’叫個不停。”

“……”

李懷塵:“巧合的是,意外發生時小弟正和秦伽玉在射擊俱樂部。”

李老爺子早就從李安卿那裏聽說秦伽玉改頭換面的事情,皺眉道:“這不正好說明他們沒作案時間?”

李懷塵點頭:“現場沒有第三人,從傷口看,初步判定是母女倆在互相傷害。但白箬出事前的幾分鐘在跟小弟通話,秦伽玉則在和梨棠棠打電話。”

“……您不用擔心,接到消息後我已經托人去打聽情況,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只是例行問話,相浮很快就能回來。”

李老爺子聽完全過程,面色怪異:“……這是真人真事?”

他活了半輩子,分開聽都明白,放在一起卻一句話都沒聽懂。

李懷塵走過來坐下吃飯,淡淡道:“我個人很想給他們投資拍一部電影,有望成為懸疑電影之最。”

“……”

作者有話要說:李老爺子:我還是沒聽懂這個故事。

李懷塵:正常,懂的人要麽在局子裏,要麽在醫院裏。

李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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