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拼桌
一時間沒人說話,氣氛很是詭異。傅予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不請自來的人,幾乎是瞬間他周身的氣息就變了,冷冷淡淡的。他不喜歡這個人,家世好,不是可以肆意羞辱別人的籌碼。
路逢舟心裏更是火燒火燎的,他眼力不差,就算是傅予變了個樣子,他也認得出來。就是那個吉他手,第一件見面就敢要他寶貝的電話,不自量力。
“路逢舟。”想不到是路逢舟先伸出了手,一向孤傲如他,很少主動去結識人。
“傅予。”傅予也從善如流的伸出了手,兩人草草的握了一下手,一觸即分。
之後餐桌上的氣氛又恢複了冷凝。
簡殊然先繃不住了,他請人來吃飯,自然是不想弄的難堪。
“你來這幹什麽?”簡殊然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和語速聽起來與平日裏別無二致。
“來吃飯啊,正好看到你,多巧。”路逢舟看着他,溫柔的說道。
見鬼的好巧,這話外人會信,簡殊然打死都不信,路逢舟對于食物有多挑,他領教了十四年。
“我跟傅予在談事情。”簡殊然想讓他離開,又不想當着傅予的面說那些,太丢人了,他擔心路逢舟會口不擇言,“會影響你吃飯。”
“沒事,你們随意。”
學生之間吃飯遇到熟人拼桌是再正常不過的操作,路逢舟打定注意要攪和,怎麽肯能輕易離開。他不會給任何人接近他寶貝的機會,簡殊然是他的。只是現在不能再用太過粗暴的方法,他怕簡殊然生氣。
“就是你別吃生蚝,一會兒又起疹子。”路逢舟的語氣很熟稔,還帶着幾分外人插不進去的暧昧,他又看向傅予,“他能吃海鮮,就是吃不得生蚝,連耗油汁都不能碰。”
簡殊然感覺呼吸不暢,這事沒外人知道,上輩子只有他父母和路逢舟知道。而且路逢舟是在他吃了一次犯了病才知道的,當時渾身除了臉都起了小疹子,癢的不行。後來路逢舟也沒在讓他碰過生蚝,出去吃飯也會特別交代一句。
簡殊然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起身要離開。
路逢舟慌忙拽住他的手:“你幹什麽去?”
簡殊然将手抽出來:“我再去拿點吃的。傅予你還吃什麽嗎?”
傅予看了眼路逢舟面前空空如野,什麽都沒有拿,大少爺分明吃不慣,他沖簡殊然溫柔一笑:“你随意,我不挑,你愛吃的我都愛吃。”
簡殊然離開之後,空氣一下子回到剛剛的凝滞。兩人都在打量對方,毫不避諱的打量。
“你來找他做什麽?”路逢舟先開口發難,簡殊然不在他懶得維持表面的平和,兩人互看不順眼,何必僞裝。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傅予也不客氣,誰還沒個脾氣?
“我是他男朋友?”一直都是。
“你自封的吧。”
傅予不傻,兩人剛才那個狀态問題大了,而且他不是完全沒有做準備就來的,也是打聽清楚了。不過路逢舟真是如傳聞中的一樣狂妄自大,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
“這是我們的事。”現在的路逢舟自然不會因為一兩句挑釁的話就暴跳如雷。
“作為朋友,我關心他,怕他被騙。”傅予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坐的更舒服。
“就見過兩面的朋友?”這種人在路逢舟眼裏甚至不能稱之為對手,當然任何想成為他對手的人都要扼殺掉才行。
傅予面色一變:“你跟蹤他?”
路逢舟沒有否認,他不能容忍哪怕一刻得不到簡殊然的消息,他太害怕了,怕他受一丁點傷害,怕他突然消失,怕有人對他心懷不軌。
“你這麽做是犯、法的,路少爺知不知道王法兩個字怎麽寫?你路家有的是錢也不能這樣。”
傅予生氣了,這人是不是有病?跟蹤尾随,打着愛人的旗號做這些龌龊的事。這不是感情,這是變态的占有欲。
“說起有錢,齊城的傅家也不遑多讓,傅二少爺原來有過女朋友吧,現在這是幹什麽?”他可以斷定簡殊然并不知道傅予的家庭背景,才見過兩次,簡殊然沒那麽大的好奇心。
“你還調查我!”傅予已經無語了,這人也太任意妄為了。
“如果你只是獵奇,想嘗嘗男人,去找別人,別碰簡殊然。”路逢舟警告意味十足的看着他。
“這你恐怕管不了。”真當他是軟柿子,那就來捏捏試試啊。
“管不管的了,你說了不算。我擔心他,誰知道接近他的人都懷着什麽心思。”路逢舟不鹹不淡的說,因為失去過,所以才這麽小心翼翼。他不想簡殊然生氣,否則他有的是方法讓傅予在景城待不下去。
“呵呵。”傅予不屑,“擔心他,你把喝醉了的他扔在酒吧,你就不怕他被心懷叵測的人撿了屍?”
“不可能。”路逢舟很肯定,“酒吧老板是我的人,不可能讓陌生人帶走他。”
“你算計的可真周到。”這人心思很深,傅予皺着眉,“路逢舟,您不能仗着他喜歡你,就為所欲為,罔顧他的意願。”
“嗯,原來你也知道他喜歡我。”路逢舟眉眼帶笑,因為這一句話心情瞬間好了起來。這人雖然讨厭,但是眼神還算好。
傅予拿起桌子上的咖啡狠狠的灌了一口,讓自己冷靜一下。轉念一想,突然就笑了:“喜歡又如何?現在情況不樂觀吧。”
看剛才的情形就知道,簡殊然都沒正眼看他,起身去拿吃的,連問都沒問。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一句話,戳到路逢舟的痛楚,好在行走于各色人物之間多年,早就練就了不動如山的功夫。他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略顯得意的青年,沒說話。樂觀也罷,不樂觀也罷。他會是最後的贏家,對于簡殊然他勢在必得。
傅予心下奇怪,那天在酒吧見到的路逢舟,跟今天明顯不一樣。深沉了很多,老練了很多,這才一個多月,這人是經歷了什麽?
“你就不怕我告訴他,你的猥瑣行徑?”
“你是說跟蹤還是調查?他應該都知道,畢竟他那麽聰明。”這輩子只認識了半年,可最了解他的肯定是簡殊然。愛一個人就會忍不住去親近,去了解,最最細枝末節的地方都不會放過,他對簡殊然也是如此。
“你真是……”傅予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這個人,說他陰暗吧,他把做的事都放在了臺面上。說他光明磊落吧,這哪一樣是正常交往應該有的程序。
簡殊然适時的回來,打斷了兩人不斷升溫的激烈交鋒。
“你拿了什麽?”傅予先問道,聲音中有隐隐的期待。
“我拿了些甜蝦和扇貝。生蚝沒有了,一會兒還會上。”簡殊然将盤子遞給傅予。
傅予接過盤子挑釁的沖路逢舟一挑眉:“你怎麽知道我愛吃海鮮,剛才就拿了好多。”
“你家不是齊城的嗎?”齊城是海濱城市,土生土長的齊城人,肯定愛吃海鮮。
“你真了解我。”傅予笑的見牙不見眼。
簡殊然沒答話,将左手一盤子水果放在桌上。他當時腦子有些亂,拿完了才發現這些水果都是路逢舟愛吃的。已經拿了東西也不能再放回去了,只能硬着頭皮端上了桌。
有人說過習慣這東西很可怕,一旦形成了就很難改變。并不是像他嘴裏說的,過幾天就能忘掉。
尤其是時間那麽長,都是為了這個人活着,有些東西已經深入了靈魂深處,他要一點一點糾正過來才好。
“然然,還是你了解我的口味。”路逢舟看見那盤水果,眼睛都亮了。自動忽略了剛剛傅予的挑釁和簡殊然都不在意他吃什麽的小委屈。拿起一個飽滿的櫻桃,放在嘴裏,味蕾上的感覺抵不過心理上的滿足。簡殊然是在意他的,不承認也掩蓋不了事實。
簡殊然沒說話,只是給自己添了一些果汁。嘴裏吃的什麽,喝得什麽他都不在意,已經沒有味道了。他知道路逢舟這個人無論是占有欲還是控制欲都很強,想要得到的東西必須握在自己手裏。前提是那件東西或是人,值得他費心。
那麽他現在是值得路逢舟費心的級別嗎?
“殊然你知道下學期開學我們兩個學校要合辦文化節嗎?”傅予撿了個話題,他不想看到簡殊然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今年年初就開是籌備了吧。”還挺隆重的,為期一周,初步定的是九月中旬,那個時候景城的氣溫不冷不熱的正好。
“場地是不是大概都定了?我想去看看,熟悉一下環境,到時候樂隊有演出,我可能也會參與。你賠我逛逛?”來都來了,怎麽能就吃一頓飯呢。A大面積這麽廣,一下午都未必逛的完。
“樂意之至。”
“你不參加嗎?”這個文化節幾年才辦一次,兩個學校合辦的情況比較少見。
“到時候湊個熱鬧吧,我也沒什麽才藝,估計當個志願者。”各個部門肯定會提前招人,維持秩序啊,引導啊什麽的。
“你不是也會彈吉他,要不要來我們樂隊玩玩?”傅予熱情的發出邀請,想拉近距離,共同愛好很重要。
“別,你們是專業的,帶着我丢人。”簡殊然擺擺手,以示拒絕,他原本很喜歡吉他,那會為了追路逢舟還苦練了一段時間,只是最後沒有用武之地,就放下了。
“不是酒吧那些人,就是我們宿舍幾個人一起玩的。純業餘。我說過我不以此為業,真的就是玩玩。”傅家二少爺,自然有既定的路要走。
“到時候再看看吧。”簡殊然并不想抛頭露面,在學校被議論的夠多了。
飯吃的差不多,兩人決定去逛校園。
出了餐廳,路逢舟依舊跟在他們身邊。
“你是回家吧,我們不順路。”簡殊然含蓄的請他離開,路逢舟的公寓在學校北門那邊,而簡殊然心裏有數,制定好的路線先往南門走。
“沒有,反正今天天氣好,我也跟你走走。”路逢舟一步都不肯放松。
“別啊,你不是大忙人嗎,哪能為我這點小事耽誤你的時間。”傅予在心裏把路逢舟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不耽誤,而且我不是為了陪你,我就想跟然然走走。”路逢舟毫不避諱自己的想法。
傅予腹诽:老子不想跟你一起走。
但是這話不能說出來,顯得小肚雞腸。兩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的一路走着。
簡殊然嘆了口氣,茫然的走在旁邊,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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