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塞蘭卡帝國, 王都伊利斯。
伊利斯坐落在一片盆地上,深藍色的羅茵河蜿蜒穿過這片土地,灌溉着這座都市的每一寸土壤。一片片紫色的鳶尾在城市街道的各個角落裏開放, 吐露出金黃色的花蕊——鳶尾是塞蘭卡帝國的國花, 象征着皇室。而今年的鳶尾,似乎開得尤其地早。
戈爾多乘着馬車,穿過一大片如茵的草地, 陽光透過馬車的窗戶傾灑進來, 照亮了他手裏的筆記。
他們的車隊已經在關卡處驗明了身份, 由值守城門的士兵帶路,前往位于伊利斯郊區的神院。
遠遠地,戈爾多看見了一片深藍色屋頂的建築,大理石鋪設而成的地面隐隐泛着暗色的反光。一座潔白的聖主雕像樹立于那片建築的正對面, 看神情仿佛是凝視着不遠處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這裏是神院的分部,前身據說是一位公爵的官邸,名為“月長石宮”。由于這位公爵也是神院裏出來的學生, 他總想着要為學院做點事,于是在臨死前将自己的官邸捐贈給了神院。當時的神院院長當即拍板,将神院的一部分師生遷到了這裏。現在,“月長石宮”就是神院初級學生們寄宿和上課的地方。這裏的建築明麗素雅, 看起來也的确像一所學院。
很快, 馬車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戈爾多在馬肖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腳踏實地的同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今天是新生報道日的最後一天,而且也是休息日。但是“月長石宮”的大門前卻人群寥落, 甚至有長着黑色尾羽的雀鳥安詳地在門前踱步, 一派清靜至極的模樣。
戈爾多:“……”
他知道每年入選神院的學生都很少, 今年春季神院發布的新生名單上甚至不足五十個人,再次刷新了神院入學人數的新低……但是這也太冷清了吧?
馬肖咳嗽了一聲:“或許是我們來得太晚了,戈爾多少爺。”
何止是有些晚,他們簡直就是擦着新生入學日的尾巴來到帝都的。
新生入學日一共有七天。按照他們原本的路程安排,他們甚至還能空餘出一兩天來,在帝都的各處游玩一番再不慌不忙地去學院報道。
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戈爾多·莫蘭居然暈馬車……!過快的馬車速度會令他感到不适,這直接導致整個車隊不得不慢悠悠地行進,最後比預期時間晚上将近十天才抵達。
如果再晚一天,他們就趕不上新生入學日了。
想到這裏,馬肖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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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個時候該入學的新生早就已經入學了,而月長石宮中原本的學生們也在會選擇在難得的休息日去繁華的市區逛逛……所以,這時候的月長石宮裏還真沒什麽人。
忽然,敞開的大門裏走出了一個年輕人。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牧師長袍,脖子上挂着一個十字架,手中還拿着羊皮紙和筆。在看見戈爾多時,他不由地愣了愣,然後打開手中那卷羊皮紙問道:“是……卡薩爾·莫蘭子爵的長子,戈爾多·莫蘭麽?”
戈爾多回答“是”。
那個年輕人的臉上露出仿佛松了一口氣的表情,走上前來絮絮叨叨地說:“莫蘭先生,你可總算是來了——今年入學的四十七個學生裏,你是最晚到的一個!如果你再晚點來,我們就要上報教廷,派人沿着關卡一個個找過去了……”
戈爾多抽了抽眼角,暈馬車什麽的他也不想的,但是這種場合之下,他也不想解釋那麽多,只能嘆了口氣,說道:“很抱歉。”
“沒事。”聽見他的抱歉,那個年輕人擺了擺手,“我們也只是有些擔心而已,你能順利找到月長石宮就好。讓你的随從們把你的行李帶上,我叫個人來領着他們去你的宿舍……別的不說,月長石宮不愧是曾經的公爵府邸,給我們每個學生配備一個單獨房間之後,居然還空着很多間。喏,這是你房間的鑰匙,你收好。”
戈爾多接過鑰匙,道了聲謝,把鑰匙遞給了馬肖,讓他帶人去搬東西,然後問到:“請問你是……?”
“哦。”年輕人仿佛是剛剛反應過來,眨了眨眼說道,“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科林·勞倫斯,你喊我科林就好。我是神院在讀的學生,還有一年就能畢業了。我平時不住在月長石宮,住在神院本部,正巧最近閑着沒事兒幹,就領了活兒過來接待新生……需要我帶你逛逛這個地方嗎?”
出現了!每當進入一個學院副本後都會出現的領路NPC學長!
覺得自己最好不要跳過關鍵劇情的戈爾多點了點頭,微笑着說:“那我一會兒請您吃午餐。”
科林打了個響指:“就這麽定了。”
科林戴着戈爾多參觀了月長石宮裏的教室、宴會廳、休息室、圖書館和食堂等等比較重要的地方,還說如果他需要的話,可以去辦事處免費領取一份日常用品。說着他打量了一下戈爾多穿着的一身衣服,補充說明那些東西戈爾多大概也看不上。
說來有些不可思議,在科林的介紹下,戈爾多居然真的找回了幾分剛入大學時的興奮和新鮮感。
神院……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樣。難怪亞特裏夏一直以神院頒發給他的玫瑰十字星徽章為傲。
雖然亞特裏夏沒有明說,但是戈爾多能感覺到,亞特裏夏還是很喜歡這裏的。
聊着聊着,科林把戈爾多領到了禮堂,并且囑咐明天所有新生都會在這裏集合,神院的院長會來為新生舉行入學儀式。
戈爾多:“……”
更有大學的即視感了。
走過禮堂的走廊時,戈爾多擡頭,天花板密布着鍍金條紋,線條蜿蜒着從中心一點向四方舒展,如一朵緊貼着穹頂下層貼面綻放的花朵,璀璨的吊燈從中央的花蕊處垂落下來。
再往下看,就是一片白底的牆壁。上面挂着許多畫像。有衣着華貴的勳爵,也有白袍樸素的牧師,大多數被挂在牆上的都顯得比較年長,偶爾有一兩張年輕的面孔,戈爾多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直到他看見了一張看起來莫名眼熟的金框畫像——
上面畫的是一個年輕人,金色的長發如晨曦般披散在他的肩頭,眼眸翠綠如青絲鳥的羽翅。
只是這個年輕人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同尋常”。
他在微笑。
用的是戈爾多從沒在那張精致的臉上見到過的,平和、開朗、溫暖的微笑。
戈爾多想象了一下亞特裏夏站在他面前,就這樣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的樣子,居然不由地從心底升起一股惡寒。
……亞特裏夏老師才不會這麽笑呢。這個笑容絕對是畫師自己擅自腦補出來的。
科林見戈爾多在一幅畫向前停留許久,還誤以為他對這幅畫像感興趣,開口解釋道:“你看的這副畫像是亞特裏夏·霍恩先生的……他在畢業那年是整個神院的首席,所以擁有了把自己的畫像挂在這裏整整一年的權利。但是他畢業之後不到一年,就接連表了幾篇從未被人破譯的古代殘卷,所以,他現在是作為一個學者的身份被挂在這裏的。”科林說着,敬仰地嘆了口氣,“你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對吧?這麽年輕就獲得了把畫像永遠挂在這裏的資格什麽的。”
戈爾多:“……”
科林:“看看這位學者的姿容,我想說世間的美男子也不過如此了。啊,不過我看你有超過他的潛力,不如往這個方向努力努力。學識上贏不了他,能長得比他好看,也算是扳回了一成吧。”
戈爾多心想,如果他真的往這個方向努力了,亞特裏夏非千裏迢迢殺到神院教他怎麽做學生不可。
科林:“啊,你看他的微笑,是那麽的溫柔和煦。這雙眼睛給人的感覺……該怎麽形容呢?那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智慧的光芒?總之他一定是一個學識淵博,人品卓越,待人溫和真誠的學者!”
戈爾多:“……”
看來這幅畫像還是太具有迷惑性了。
科林:“啊,好想擁有亞特裏夏·霍恩先生的簽名,這樣我就再也不用害怕我的結業論文被導師們打回來了!”
戈爾多:“……”
這是在幹什麽?拜學霸,求及格?
戈爾多嘆了口氣:“那等我回去,我幫你要一個吧。”
科林:“你怎麽幫我?對了,我記得霍恩先生是個在任司铎,難道……”
“嗯。”戈爾多敷衍地點了點頭,解釋道,“我們認識。”
科林瞬間露出了驚喜的神情,握住戈爾多的手上下搖晃:“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記得亞特裏夏是典籍學方向的學者吧,你是學什麽的,托他保佑有用嗎?”
亞特裏夏曾說過,神院采取的是升學制度。初級學生必須通過年終考核才能升為中級學生,然後是高級,最後通過畢業檢測才能拿到結業證書。
初級學生有三門學系,分別是典籍學、秘術學和鍛造學;七門輔修課,文法、修辭、邏輯、算術、幾何、天文和音樂。還有一些由教師自主開放的選修課,但是不多。新生入學的第一年要學習三個學系的基礎知識,然後根據成績和導師進行雙向選擇,最後決定進入哪門學系進行深入學習。
典籍學、秘術學、鍛造學,學到後來就是“隔行如隔山”。
“這你就不知道了……!”科林興奮地眨了眨眼,拍了拍戈爾多的肩膀,說道,“你知道霍恩先生是怎麽打敗一衆競争者成為首席的麽?因為他是著名的三系精通,三個方向同時攻讀,最後都拿了第一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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