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陣風來,樹上的枝桠在月華的照射下,忽然“咔吱”一聲,斷了。
第二天天氣晴朗,趙如磨趁着還沒有人來,早早洗漱完畢,踹了幾個銅板和幾兩碎銀子。腳上蹬了一雙鹿皮靴。往門外走去。
路過長廊,早有一名随從候着,見趙如磨來,往前一步正要禀報些什麽。趙如磨隔空往那人方向扔了一塊二兩的銀錠,吩咐道:“如果縣太爺來請,就說早一步衛家來人請,赴宴去了,再問什麽,就說昨日有位姓鐵的先生來,談到半夜;如果鐵兄或者衛家來人,就說一早被縣太爺請去開堂審案了。還有什麽,你素日是個機靈的,不用我教。這件事能辦妥嗎?”
那人笑臉眉開地接過銀錠,緊緊地攥在手上,連聲應道:“哎,小人知道如何應對,大人盡管放心。”
趙如磨聽到這話,心中好笑,好整以暇地問:“你又知道說些什麽?”
那人機靈地回答:“想是要是讓東家以為大人去了西家,西家以為大人去了東家。這樣,大人才能去想去的地方,又兩邊都不得罪。小人還以為,西家來的肯定是鐵老爺,而不會派家人來。鐵老爺來了以後小人只要照着大人的吩咐說,還要向鐵老爺表示大人對于不能與西家會面十分遺憾就是了。大人說,小人說的對不對?”
趙如磨聽到這麽有趣的回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開口贊道:“就你機靈。好生候着,我晚間回來。”說完大步跨過門檻,走了出去。
縣的驿站一般都離城區很遠,靠近驿道,為的交通便捷。趙如磨從驿站出發,走了将近半個時辰才到城頭。倒不是河間特別大或者是道路不好走,而是趙如磨需要趕在兩家之前出門,到目的地又不需要太早,所以便在路上優哉游哉的慢慢磨蹭,邊漫步邊觀賞兩旁風景。
趙如磨穿過八臘廟,路過孝婦冢,經過文昌祠,越過大明寺,繞過雷神壇,終于遇到了一家包子鋪,要了兩個熱騰騰的包子,坐下邊吃邊打探周圍情況。原來這一處就是原許家老宅門前常擺的鋪面了,之前許宅在的時候人來人往,許宅燒成廢墟之後,鄉人也有說此處不詳的,連帶着包子鋪的生意也受了影響,老板娘如是說。
許府是河間大戶,又燒得人盡皆知。等到事了,左右街坊少不得要将此次大火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果然,鄰桌有幾個婦人看着許宅方向,一邊唏噓,一邊聊:“說起來,許家這火起的蹊跷不是?”
“別說了,還不是那個瘋女人……”另一個破帶嫌惡地打斷了前面那人的話頭。
“怎麽?”一個頭插紫檀木簪,身穿紅白碎花襖子的婦人一臉怯怯地問。
“你竟不知!真是,就是許家長房媳婦。”一人驚奇世間竟有人不知此段八卦,連忙将自己所知傾囊倒出。
“許衛氏?她放的火?我曾遠遠地見過一面,沒覺得……”穿碎花襖子的婦人像是回想什麽似的,疑惑道。
“就是她。說起來還不是因為她相公不是個省事的。自娶了她進門,三兩天就撂開了手,一個接着一個地往屋裏擡人,她又只養了一個女兒,不得上頭公婆待見,在府中便站不住腳。先前還一聲不吭的,原來是發在後頭。”一個“呸”的一聲吐出瓜子殼,一邊說。
“真是她?官府介入了?查了?”先前那人問道。
“你別說,我聽使棍的黃老爹說,縣太爺不知收了誰的銀錢,要将此案做死,拿她娘家開刀,還放出話來,要他傾盡家財,現在衛老爺還在牢裏面關着呢……”說着聲音低了下來,再也聽不清。隔遠了看,那位碎花婦人仍舊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仿佛不能相信平日裏的溫和婦人如何能夠下狠心燒死夫家全家。
趙如磨聽了這番話,擦擦嘴邊的油,滿意地笑了。
城北的的來福客棧是河間往來荟萃處,過往客商常在此處歇腳,城裏的富貴閑人也常在此處閑話,所以但凡想獲得什麽消息,在河間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處。趙如磨在許府舊宅門前聽到想要的消息後一直在集市閑逛,知曉河間現行的米價、布價和當鋪的行規。正想着也要尋一處探探曹知縣的口碑,腳就走到了來福客棧門前。小二眼尖,看到趙如磨在門前遲疑,立馬擺出笑臉,扯大特有的嗓門,殷勤地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到這份上,不進倒不好意思了。
趙如磨上了二樓,撿了一個臨窗的幹淨座位坐了,趕着來招待的是個言談利索的小夥子,十幾歲的模樣,滿面堆着笑,開口就問:“客官吃什麽?我們家有新宰的嫩黃牛,湖裏剛釣的活鯉魚,清蒸水煮紅燒都行,池子裏養着樂山的金龜,眉山的王八,還有極香極烈的仙人釀……”正濤濤不絕,趙如磨打斷他,“我不吃葷。”
小二馬上反應過來,說:“客官不吃葷的,我們也有好的素菜。馬頭的豆幹,聚賢的銀耳,衡山的湘蓮還有九嶷山的蘑菇。”趙如磨點了個家常豆腐,吃了一會,又高聲叫:“小二。”
酒保忙趕了來,問:“有什麽事?”趙如磨從袖中摸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說:“實不相瞞,我初來貴地,想打探打探情況。”
酒保望着桌上的碎銀子,笑道:“那客官可真是來對了地方,找對了人。不知客官想要知道什麽?”
趙如磨問:“不知你們縣的父母官平日為官如何?”
酒保答:“曹老爺做官也沒的說,就是酷烈了些,小民們承受不起。曹老爺嘉平年間便在我們縣,如今已有十數年,除了考場舞弊案和李生上訪案,也一直沒出什麽亂子。平素有冤屈鬧到他老人家跟前的,也理;西家偷了東家的牛這類的事,也斷;雖然最後原告被告的財物銀錢都到了他老人家的腰包。去年河間鬧了水災,臨縣鬧饑荒,雖然赈災銀被他老人家拿去吹吹打打地娶了第九房小妾,但我們縣也沒餓死人,這都是曹老爺的恩德。曹老爺手下有四位得力幹将,管文書的陳縣丞,管監牢的蔡牢頭,使棍的黃老爹,掌案卷的邢師爺。因這四位平日裏出巡都威風八面,小的們聞風而逃,便把這四個稱作‘四大金剛’。有那些不肯繳稅服徭役的刁民,都是四大金剛催促着,我們也能理解。前頭為了一只蟋蟀弄的一奉公守法之民傾家蕩産、家破人亡的不就出自我們河間嗎?”
趙如磨心中暗笑:“自己不過随手一招,竟找來了一個憤青。”見那酒保有喋喋不休之勢,忙截住話頭,問,“你說的李生上訪案是怎麽回事?”
酒保爽快地回答:“我縣的百姓除了繳納皇糧以外,每戶還要攤派一錢八分銀子,叫戥頭。可臨縣并沒有這樣的慣例。那時便有傳言說,縣裏大佬收了這筆錢,沒有上交國庫,而是私藏了達二十年之久,累聚了起碼二十萬。一來,年年攤派一錢八分銀子對于有些戶來說是一筆負擔;二來,這事有些咽不下這口氣不是?本來這事已成慣例,平常百姓知道歸知道,除了平日裏多罵幾句娘,也不能幹什麽不是?壞就壞在,一個叫李燧的生員知道了這回事,這人平時比較仗義,一時意氣,非要上告,破産走五千裏。最後沒上告成功,反而丢了生員的資格,連人也關在監獄裏,至死也沒出來。您說這冤不冤?”
趙如磨問:“出了這樣的事,就沒有人管嗎?”
酒保道:“客官真會說笑話。客官閑時去城門口看看立的碑就知道了。從□□朝起我們縣就有專門立碑告誡世人,不可擅自無名目增加賦稅。到了如今,一共立了六塊。也算是河間的一道風景了。”趙如磨沒有聽下去的心思,擺擺手,将桌上的碎銀子拿給他,結了賬,徑自走了出來。
在河間城四處晃蕩了一圈,估計時候差不多了才回到驿站,果然見随從在門邊候着,回報道:“禀大人,果然如大人所料,曹知縣和衛家都派人來請,我按照大人交代的一一打發了他們去。”
趙如磨滿意地點點頭,回到內堂,脫了靴子,吩咐人拿了熱毛巾擦手。
随從在旁邊問:“雖是這樣,可大人怎麽知道今日一定開不了堂?”趙如磨有這樣的安排,既避開了兩家,又不誤事。什麽時候見衛家人都可,但開堂這件事卻不可不在場。所以他一定是一開始就知道今日開不了堂。
趙如磨睨了随從一眼,說:“你倒是個聰明的。我昨日便和曹知縣交代了,一定要請到涉案相關人員。與這個案子相關的都是河間的大戶,又沒有确鑿的證據,即使發了傳票,什麽三五天是不會到的。若是一傳即到倒是要惹人懷疑了。”自然惹得随從對趙如磨頂禮膜拜不提。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