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葉 貧民窟

每一次淑女間的戰鬥都是不見絲毫鮮血的，而最令瑪格達感到無解的是琳娜小姐對她日漸加深的偏見，還有日漸加重的比美。

她已經跟巴伐倫卡家族的二小姐，警備隊的阿倫先生，還有……數不清的貴族亦或是有權利的人們認識了一遍，還有些交往得也不錯，就是琳娜與她的那位管家，整日裏對她不是樹鼻子就不是瞪眼；要不是有着淑女的規矩，瑪格達會以為琳娜小姐每次與她的相見之後都會沖上來揍她一頓。

是那種深仇大恨地揍！

不過她們之間也只是每一次在某人單方面咄咄逼人的對話之後開始了淑女的戰争，而每次，琳娜小姐都會稍遜一籌，然後氣得直接提起她那綠色的玫瑰長裙走得遠遠的。

瑪格達曾經問過一位比較熟悉的貴族，為什麽四大家族的人總是那樣子的配色呢？原來是家族的榮光與象征，而媽媽亦是遺憾地說起家族的過去，她那時只好逗着媽媽說這樣子可以穿各種顏色美麗的裙子呢！

這時候，她看着琳娜那背影，有些恍惚地想起了這些，也許琳娜小姐時再适合不過這綠色的玫瑰長裙了，也許她穿上其他顏色的衣服也很是美麗。

可惜她從未曾見過。

稍稍想後，她便端起旁邊的白蘭地，走向了喬爾瑟斯家族的長子，琳娜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岡洛斯，這位風靡于全凡瑟爾的時尚男子比起他的妹妹要好說得多，也更偏向于媽媽所講的朋友。

至于那時，她從未想過要與琳娜做朋友，後來，也沒有。

“你知道嗎？最近來了個中州的商人，買很多新奇的衣服樣式呢！”

“呀！是流霧女士嗎？不過聽說她居住在貧民窟啊！”

“那又怎麽樣呢？趕不上這流行，裙子再多也黯然失色啊！你看那——咦，這不是喬爾瑟斯家的二小姐嗎！”

路過的琳娜偶然間聽到了兩位夫人在沙發上悄悄的對話，看見她時，拿着扇子問候了一句，便拿着扇子擋住了接下來的表情——一定是可憐又竊笑着的！畢竟她剛剛與那鄉巴佬的比美又不是隐秘的，她那尖銳的諷刺聲早就傳進了每一個參與舞會的夫人與小姐們的耳朵裏。

都在暗暗地觀察着這一場的勝負。

而她輸了。

一分一毫的輸也是輸，完全失敗也是輸，無論如何她都是一個輸家，就跟她的身世一樣，永遠都是洗不掉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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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緊了手裏的扇子，輕蔑地哼了一聲。

“呀！不知兩位可否知道我這項鏈從哪裏來的呢？也許你們聽都沒聽說過！”

她輕輕地嗤笑了一聲，搖着扇子，在兩位夫人的冷汗下走向了陽臺那邊。

風靜靜的，不會像是那些人一樣，像她現在那位母親一樣，就算對她再好也不過是出于老公爵他的遺願而已，背地裏指不定要罵死她那位基本沒怎麽見過面的真正的母親。

勞倫斯他……或許是看中了這一點，就算她眼睛再怎麽看不清，也瞧得見他那眼底露出的愛慕之意來——而她那位好母親卻未曾說過這一點，也是，她怎麽找得到一個好的歸處呢？又不是瑪格達那樣人見人愛，又不是那些精靈一樣擁有漫長的生命，更不是……

她唯一的樂趣就是穿着這一身的綠色長裙，嘲笑着不如她的那些落魄小姐們，笑她們不知天高地厚，還想跟她搶那些人。

所以，等着吧，鄉巴佬！

琳娜臉上此刻便露出了一個勢在必行的笑容來。

而停留在大廳裏與其他人談笑風生的瑪格達，就莫名其妙地，捂着帕子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生氣地走開的琳娜小姐在“想”她。

她的小時候是住在凡瑟爾的貧民窟的，這裏雖然沒有像貴族那樣滿是鮮花跟香水，卻也充溢着從面包房裏傳來的香甜的面包味道還有那些各色各樣的行人們鮮活的嬉戲怒罵之聲，很久都沒有見過了。

瑪格達想起的時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甚至都有些記不清當初牽着她手走在前面溫柔笑着的母親是什麽樣子了，現在她是埃倫斯坦貴族的小姐，再也不是曾經的普通女孩了。

她戴着面紗與足以将她樣子遮掩住的裝飾品，還有簡單而質樸的衣裳，任憑是再熟悉她的人現在也認不出面前這位穿着金蘭衫衣，外面套了件寬大的風衣，下面穿了件高腰的馬褲，也鞋子也是平跟的皮鞋，整個人顯得利落而簡約。

這一次，她來到貧民窟是準備找玉簪太夫的，畢竟全凡瑟爾的人都沒有玉簪太夫知道的東西還要多。

不過，今天的玉簪太夫也是很輕易地辨認出了變裝後的她。

“呀，哪裏來的可愛的小姐呢？”

她拿着扇子捂住上揚的嘴唇，而那雙包含着笑意的眼睛漫不經心卻又是緊緊盯着瑪格達。

無論是那一次看見玉簪太夫，瑪格達總是要紅一下臉，畢竟花街的女人穿着總是這般，不但連男人，就算是女子也難以說出覺得她們不性感的假話來。

而接着，玉簪太夫靠近她耳邊的話，也是輕易地證明了她心中已有的觀點。

“可愛的瑪格達，今天也是要來關顧姐姐的生意嗎？”

不得已，瑪格達在自己開口之前先推開了對方那笑盈盈的臉。

她輕咳了一下，正準備說些什麽時，這個偏僻的小巷子忽然就闖進來一個十分熟悉的人；她的裝扮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的掩飾的，不過她那寬大的外套下偶然間露出的一截綠色，還有那悠長而又充滿了諷刺語句的聲音，瑪格達就算是個傻乎乎的歐靈，也認得出來來人就是那整日與她為敵的喬卡瑟爾的二小姐琳娜。

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呢？

瑪格達清楚地知道她有多厭惡那些小貴族和肮髒的平民們還有歐靈，怎麽會踏入這個基本上都是她厭惡的人的地方呢？

不過，很快，瑪格達就知道了琳娜來這裏的目的，很簡單，為了她的母親，那個喬卡瑟爾逝去的老公爵的情人，現在陷入了十分危險的情況中。

玉簪太夫跟琳娜說話時，瑪格達識趣地走開了，然後跟老是東跑西跑的布拉拉還有黛咪他們說了話，又回到了這個巷子來——

“這不可能！”

一走進去，就聽見某人尖銳而刺耳的聲音，像是被不斷拉扯的磨刀板子一樣。

接着，是玉簪太夫不失禮貌也有點小冷淡的回答：“我們做的是生意，不是賠本的買賣，你今天不想要，明天就會被別人買走了，就一次，違期不候。”

玉簪太夫輕笑着，看着琳娜有些抓狂地摸着她那耳環，十分惱火，然後看見了回來的瑪格達。

“我的出價可是很公道的。”

她說着這句話時，視線正對着瑪格達，想來也是有了之前瑪格達想要的确切消息。

瑪格達瞧了這琳娜小姐一眼，說不清什麽滋味，便快步走到她身邊，将她拉走，臨走前塞給了玉簪太夫東西，也如願得到了想要的。

走出這貧民窟的一路，琳娜出乎意料地安靜。

她有些沮喪地低下頭，頭上網狀的紗布勾勒出她那張臉有些不甘的神情。

直到離開貧民窟——

“夠了！本小姐這次就謝謝你了。”

她瞪了瑪格達一眼，一下子就甩開了拉着的手，打算回去了。

而瑪格達移了移頭上紗布的位置，走上前一步，将之前得到的東西硬塞給了還在發着脾氣的琳娜小姐，像玉簪太夫那樣在某人的耳邊笑了一聲，說道：“初見的禮物，請收好。”

她驚訝地看了瑪格達一眼，似乎在确認自己之前是不是認錯了人。

不過，她面上還是十分不饒人地說了一句。

“我可不欠你什麽！”

便走了，走得毫不留情，只是在拐彎的時候，忽然就回看了一眼，那十分複雜的神情，使得瑪格達晚上躺在床上時久久不能忘卻。

人活在這世上，總會伴随着無奈與妥協。

如是，只好墜入睡夢中。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後……該去打游戲了，咔咔咔！

話說回來，琳娜小姐什麽時候可以跟她順利地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