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慈父抉擇

天音派弟子武功都不弱，胡定音這一輩的十三名弟子全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下一代弟子中傑出的如江淮風等人也都小有名氣。

但魔教蟄伏多年，實力自然不可小觑。十大護法随便哪個都不是簡單的人物，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壇護法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且魔教教衆為人心狠，武功毒辣，毒水黑煙又十分厲害，天音派人數雖多，卻始終處于下風。加上掌門人之前已經受了重傷，形勢真是大大的不妙，不一會兒，就有數十人伏屍地上。

“大師兄，不如讓他們帶慕兒走吧？”一直保護着胡定音的李堯山說道。

“不行，慕兒既是我天音派弟子，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胡定音一口拒絕。

“大師兄難道想為了她一人，陪上這許多弟子的性命？她本就是飛天的女兒，飛天帶她走合情合理，我們何必多加阻撓？”

“她從小就拜入三師弟門下，被三師弟教養長大，是地地道道的天音派弟子，怎能讓她回歸魔教？”

“大師兄身為掌門人，難道不該為大局着想麽？”

“為了大局就應該犧牲慕兒嗎？她寧願被終生囚禁也不願跟飛天一起為禍武林，我們斷不可棄她于不顧。何況，飛天來要人，我們就将慕兒獻上，傳揚出去，我們天音派還有何面目見武林同道？”

“可是…”

“別可是了，二師弟，我心意已決。”

李堯山嘆了口氣，不再勸他。

死傷持續增加，魔教教衆也有數十人被殺，天音派則已傷亡過百，天音山上變成了一片血海。

飛天跟羅清揚還在相鬥，畢竟還是飛天勝了一籌，羅清揚已經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了。

飛天對他充滿怨毒，絲毫都沒有留手，一招“天翻地覆”使出，上百個幻影一半從上而下，一半從下而上，一起向羅清揚攻來。

羅清揚上下五路都被封死，實難逃開，危急之下，他躍到幻影正中，一柄劍分刺前後左右，另一手卻運功往最近的那個幻影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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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響，幻影頓時全部消失，飛天捂着胸口往後退了一步。剛才他賭了一把，猜到了飛天的真身，破了他的招式，總算得到了喘息之機。

飛天只停得片刻，又欲攻上，卻見一個嬌怯怯的身影往這邊走了過來。

“慕兒！”他認出那人正是蘇小慕，只見她一步一顫，步伐踉跄，顯見得是重傷未愈。

他既看到，羅清揚自然也看到了。兩人同時搶出，往蘇小慕奔去。

兩人的輕功都極厲害，離蘇小慕又近，片刻之間便到了她面前，同時伸手去拉她。

一左一右，蘇小慕被扯在了中間。

“慕兒，你來做什麽？”羅清揚心中大為惱火。

“慕兒，跟爹走，以後沒人敢再傷害你了。”

“叫你的手下全部停手。”蘇小慕轉頭對飛天說道。

“好。”飛天見女兒先理自己，心中大喜，立刻對人群說道：“都住手。”

他的聲音不大，但以內力送出，衆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魔教教衆聽到教主的命令，都暫時退開了，有些被天音派弟子纏住的，也很快在其他人的幫助下脫離了糾纏。

胡定音見魔教停手，也吩咐門下弟子暫且休戰。

“放開我。”蘇小慕見雙方停戰，對飛天說道，“我不會跟你走。”

“慕兒…”飛天有些傷心。

“我說過不想再見到你，為什麽還要來打攪我？”

“爹聽說你受了重傷…”

“我受傷關你什麽事？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你為何要來多造殺孽？”

“羅清揚對你…”

“他是我師父，要怎樣對我輪不到外人插手。”蘇小慕不客氣的打斷他。

飛天胸中煩悶，忍不住仰天長嘯，整座天音山上都回蕩着他的嘯聲，似龍吟，似虎嘯，盤旋山中，久久不去。

這份內力着實驚人，現場的人都有些膽寒。

良久，他才收住嘯聲，對蘇小慕說道：“跟你師父比起來，爹竟然算是外人。”

他的聲音充滿蒼涼，蘇小慕忍不住心中一痛。

“你走吧，不要再殺人了，否則…你我勢不兩立！”

飛天放開她，他輸了，徹底的輸了，原來在她心中，師父竟如此重要，而自己這個爹，卻連一席之地都沒有。

“讓爹看看你的傷，好嗎？”他哀求的望着她。

蘇小慕心一軟，差點就要答應，随即想起當着這許多人的面，自己怎能跟他如此親近？于是又別過了頭。

倒是羅清揚有些不忍，飛天再十惡不赦，總是蘇小慕的親爹。

“慕兒，給他看看吧。”他說道。

“師父…”蘇小慕看着他，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說反話。

“他畢竟是你爹。”

她神色一黯，是啊，他是她的爹，如果沒有他，又何來的她？

羅清揚退到了一邊，飛天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對蘇小慕道：“傷在哪裏？”

“背上。”她輕聲答道。

飛天見她背上有些地方已經滲出血來，顯然是傷口破裂，心疼道：“爹這裏有些傷藥，你拿去早晚各敷一次，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蘇小慕将藥接了過來，正準備放入懷中，突然身子一橫，被飛天抱了起來。她以為他要反悔，想趁機将她帶走，正要掙紮，卻見周圍數十支急箭射了過來。

飛天一手抱住她，一手快速無比的将那些箭接到手中，随即運起魔功，将箭反向射箭之人擲去，只聽“撲通撲通”一陣聲音響過，站在四周房頂上拿着弓箭的人無一例外全部中箭而亡，從房頂跌了下來。

“飛天，你太心狠手辣了！”下令放箭的正是李堯山。

“哼，你想暗算我也就罷了，為何想連我的慕兒一起殺害？”飛天大怒，剛才若不是他反應迅速，蘇小慕已經被他們射死了。

“魔教妖女，死不足惜。”李堯山沉聲道。

“二師弟，你…”胡定音已被弟子扶到一旁，他實在沒想到李堯山竟會這麽做。

“好，這是你自取滅亡。”飛天運功欲攻向李堯山，卻被蘇小慕拉住了。

“你還想殺多少人？”她氣道。

剛才那幾十支箭下去，又是幾十條活生生的人命，這些都是她的同門師兄弟啊。

“慕兒，你也看到了，是他們想要殺你，就讓爹為你出了這口惡氣。”

“你住手！”蘇小慕喊道，“你以為這樣我會感動嗎？你知不知道你殺的每一個人，血債都會記到我的頭上？你是想逼死我嗎？”

“爹殺的人跟你沒關系，你不要攬到自己身上。”

“怎麽沒關系？難道當日在黑水潭口你殺人不是因為我嗎？難道今天這裏死的人不是因為我嗎？你還想多少人為我而死？你想讓全天下的人都想殺我這個魔教妖女嗎？”

“慕兒…”飛天難過的說道，“爹對不起你。”

“我自願被終生囚禁，就是為了贖你的罪，贖我自己的罪，你為什麽還要來打攪我？難道你以為我會跟你走嗎？不，永遠不會！”蘇小慕補充道，“我跟你勢不兩立，如果你再來殘殺正教中人，我…我會跟別人一樣欲殺你而後快！”

飛天不敢相信的望着她：“你想殺了爹？”

“不錯，你是魔教教主，殺人無數，連我娘都死在你的手上，你覺得我會原諒你嗎？”

“哈哈，哈哈！”飛天放開她，大聲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中包含了無數的傷心和痛苦，在場的人被他笑聲所感，竟有不少人險些流下淚來。

“我飛天縱橫一生，先是錯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現在連我的親生女兒都想殺我，哈哈，哈哈！”

蘇小慕心中也是難過之極，表面上卻仍然十分絕情：“帶着你的那些妖魔鬼怪離開吧，不要再作惡了，否則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飛天笑了一陣，突然定定的看着她：“慕兒，你永遠都不肯原諒爹，對不對？”

“不錯！”蘇小慕的語氣斬釘截鐵，聲音卻有些發顫。

“爹當年殺了你娘之後，就想随她而去，但爹知道她一定不會原諒爹，爹沒臉下去見她，所以才行屍走肉活了十多年。天可憐見，讓爹知道原來世間還有一個你。慕兒，你知道嗎，當爹知道你是爹的親生女兒，爹死去了十多年的心好像突然複活了。”

蘇小慕拼命忍住自己的眼淚，不去看他。

飛天繼續說道：“爹好想把這十多年沒給你的愛都補償給你，爹想你能幸福一輩子，可你始終不肯接受爹。慕兒，是爹對不起你，爹不該請求你的原諒。”

他擡頭看着天上，自言自語道：“茵茵，你還在等我嗎？我很快就來跟你團聚了。”

蘇小慕聽他語氣不對，迅速轉過頭來，卻見他撿起地上的劍，“卟”的一聲插入了自己小腹。

“爹！”蘇小慕驚叫道，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立刻跑過去扶住他。

飛天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慕兒，你終于肯…叫我一聲爹，爹好開心。”

“你不要說話了，”蘇小慕哭道，“我馬上帶你去療傷。”

“不用了，”飛天留戀的看着她，“爹已經…沒救了，你聽爹…說完這幾句話。”

“爹，你一定會好的，等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去拜祭娘，她肯定已經原諒你了。”蘇小慕撲在他身上痛哭起來。

“慕兒，爹從來沒有養育過你…照顧過你，爹一生就只能為你做這一件事，讓你…不用再因為是我的女兒…而為難，從今以後，你好好跟着…跟着你師父，做你的名門弟子，不要念着爹…”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集預告：《天音叛徒》。

寫到這章的時候，蘇蘇又把自己虐哭了…蘇蘇的淚點真是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