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師徒重逢

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緩緩流淌，仿若春日的暖陽，讓人說不出來的舒服。蘇小慕翻了個身，輕舒一口氣，繼續睡去。

“慕兒，起來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十歲以前，她每天早上都是被這個聲音喚醒，然後一睜眼，就會見到師父站在房門口，和藹的看着她。

“師父，慕兒想再多睡一會兒。”迷迷糊糊間，她仿佛變回了那個只會撒嬌耍賴整天粘着師父的小調皮，嗲嗲的說道。

“不可以，快起來。”她的身子被人打橫抱起，然後豎着放到了地上。

“師父，慕兒好累。”她已經醒了，卻不肯睜眼，只是緊緊的抓着剛才抱住自己的那人。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回十歲之前，該多好。

“站好！”那聲音嚴厲起來。

蘇小慕渾身一激靈，條件反射的站直了身子。

為什麽這個人的聲音那麽像師父？師父明明不可能在這裏的，我是在做夢嗎？

“你在練什麽魔功？”那人問道。

蘇小慕緩緩睜開眼睛，面前的人是宋善德。

“前輩，是你…”

“那你以為是誰？”

是啊，她以為是誰？還能有誰？師父永遠不可能再如從前那般寵溺的抱着她，對她溫言軟語。

可是，剛剛那個聲音，她明明不可能聽錯…

“前輩，你見到我師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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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臉見他？”不知為何，宋善德好像突然變了個人，跟之前那個他完全不同。

蘇小慕低下頭，苦澀的答道：“是，我沒臉再見師父了。前輩，我先回去了。”

她邁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去，卻被宋善德一把拉住。

“我問你在練什麽魔功？”他的語氣很兇。

“我沒有練魔功。”蘇小慕立刻矢口否認，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天魔神功的事。

“沒練魔功，怎會走火入魔？”

她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來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搪塞。

“這次好在我及時趕來，否則你會成為廢人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兇險？”宋善德惡狠狠的盯着她。

廢人麽？廢人又有什麽不好？成了廢人她就不用再背負這沉重的包袱，她好累。

“這跟前輩無關。”她輕聲說道，“前輩請放開我。”

宋善德命令道：“以後不許再練了，聽到沒有？”

“前輩還是保重自己吧，我的事不用前輩操心。”她欲甩開他的手。

“啪！”宋善德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蘇小慕驚愕的擡起頭，見到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心下不由有些異樣。

“我可以走了嗎？”她捂着臉問道。

“你真是自甘堕落！”宋善德罵她。

“前輩教訓得是。”

“再這樣下去，你總有一天會死在你師父手裏。”

“那就讓我死在師父手裏吧。”她凄楚的說道。

“你知道我來這裏是做什麽嗎？”

“殺我或者周沐陽，或者連我們兩個一起殺。”

“那你為何還對我毫無防備？”

蘇小慕平靜的說道：“前輩，你殺不了周沐陽，就算你殺了他，也無法逃出這黑水潭，這件事就讓我來做吧，等我成功之後，前輩若想殺我，我…決不會反抗。”

“你練魔功就是為了殺他？”

“前輩，我有些累，想回去休息了。”蘇小慕不想再跟他讨論這些問題。

“以後不許再練魔功了，要殺周沐陽，可以想別的辦法。”

“前輩不用替晚輩操心了，晚輩告退。”她只想快快離開。

“蘇小慕！”咆哮的聲音響起，她的腳步頓時止住，這…是師父的聲音？

她緩緩的轉過身，眼前站着的人仍然穿着宋善德的衣服，卻赫然變成了羅清揚。

“師父…”她不敢相信的叫道。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師父？”羅清揚冷哼一聲。

蘇小慕立刻跪了下去：“慕兒該死。”

“你的确該死。”羅清揚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已經殺了多少武林同道，還想繼續錯下去？”

蘇小慕将碧浪劍取下，雙手捧起：“請師父處置慕兒。”

羅清揚伸手将劍打到地上，一把将她拉了起來：“想死，也要等殺了周沐陽再說。”

蘇小慕急道：“師父，周沐陽的武功很高，心腹又多，求你不要去冒險，慕兒自有辦法殺他，請師父保重自己為上。”

“什麽辦法？繼續練你的魔功？”羅清揚非常惱怒。

蘇小慕低下了頭，她的确只有這個辦法。

“不許再練了，聽到沒有？”

見蘇小慕始終不回答，羅清揚怒氣暴漲，忍不住又給了她一巴掌。

“做了魔教的少主，翅膀硬了，連師父的話也敢不聽了？”

“師父，你趕緊離開這裏吧。”挨了兩巴掌，蘇小慕心中反而舒服了些，“師父請放心，慕兒一定會殺了周沐陽的。”

“就算你練成魔功，也不一定能殺得了他，只要他能得到天香蜜露。”

“天香蜜露？”她有些不解。

“天香蜜露是武林至寶，世上僅有一瓶，喝了可以立即增加上百年功力。”

上百年…還好，即使他擁有一百多年的功力，也會敗在天魔神功之下，不過短時間之內她根本無法練至十重，所以還是不能讓他得到。

“師父，天香蜜露現在何處？”

“便在我手中。”

蘇小慕吃驚的“啊”了一聲：“那師父為何…”

“我自有打算。”羅清揚道，“別以為你犧牲自己很偉大，你殘殺正派中人，師父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慕兒自知罪孽深重，從來不敢奢求師父原諒…”

“好了，”羅清揚打斷她，“在這裏我不是你師父，而是宋善德，你小心別洩漏我的身份。”

“是，不知師父有何打算？”蘇小慕知道自己是沒辦法勸服師父離開了，如果能知道他的計劃，她也許能幫上忙。

“有何打算？當然是被你這個妖女迷惑，對你情不自禁，最後心甘情願将天香蜜露獻給周沐陽。”羅清揚的聲音充滿譏諷之意。

“慕兒有辱師父聲名，實在是罪該萬死。”蘇小慕屈膝就欲跪下。

羅清揚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懷中，右手随即撫上她美麗的臉頰。

兩人離得那麽近，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蘇小慕一顆心砰砰直跳，師父這是要做什麽？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羅清揚已經将頭埋在她的頸間，溫熱的氣息讓她有片刻的迷離。她和師父，似乎從來沒有如此親密過呢。

“少主，你這是在練功嗎？”周沐陽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遐思。

她一吓，趕緊往羅清揚望去，卻見他又變回了宋善德的模樣，原來剛才他伏在她頸間，只不過是為了戴上人皮面具而已。

羅清揚并沒有放開她，而是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蘇小慕立刻明白了師父的意思，剛才她挨了他兩巴掌，此時臉上還有些紅印，如果被周沐陽看到，一定會起疑心。

“青龍護法，我有些累，想讓宋前輩送我回房。”

“也好，那就麻煩宋五俠了。”周沐陽的語氣毫無異樣。

羅清揚替蘇小慕攏了攏頭發，放開她，兩人并肩向前走去。

周沐陽看着他們的背影，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自從被周沐陽撞到兩人在一起之後，羅清揚就開始明目張膽的接近蘇小慕，周沐陽竟然也并未反對，而是由得他們膩在一起。當然他也不會因此就刻意避開，該幹嘛還幹嘛。

羅清揚和蘇小慕分離已經快兩年時間，突然之間又可以天天見面，還因為要防備周沐陽的突然出現而必須随時保持親密的姿态，師徒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

蘇小慕很內疚，師父對她恩重如山，她不但沒能報答師父的大恩，反而陷他于不義，堂堂清風劍俠，竟要扮作被自己的徒兒勾引，師父內心一定很痛苦。她真是罪大惡極，就算是死也無法彌補她的罪孽。

但是她又常常忍不住暗自歡喜，師父哪怕對她露出一點點關愛之情，都會讓她受寵若驚，只盼這樣的日子能永遠持續下去，她和師父能一直住在這裏。

但這樣的念頭剛在心中萌芽，立刻便被她扼殺，師父是來做大事的，怎能因她而耽誤？況且兩人現在如此暧昧，實在是對師父大為不敬，她竟因此欣喜，簡直大逆不道。

再想到師父是來殺周沐陽和她的，兩人相處的日子已然不多，她又黯然神傷。她不怕死，甚至很期待能死在師父手上，這樣至少可以減輕些許她犯下的殺孽。但她舍不得師父，她死了，便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

種種情緒折磨之下，本來就單薄的她越發瘦得厲害。周沐陽找來葉世禮，開了大量補藥給她吃，卻始終無法讓她豐腴起來，也只得罷了。

羅清揚卻對她的形容憔悴視而不見，有時因為不得不跟她親密，心中煩悶，更是沒有好臉色，一旦脫離周沐陽的視線範圍便粗暴的将她推開。

蘇小慕對師父毫無怨怼之心，反而更加內疚。

還有三天魔教就要去攻打丐幫了，最近周沐陽忙得厲害，整天與其他幾位護法聚在一起商議。

丐幫勢力遍布天下，幫主解元卻是個隐世高人，将幫中一切事務都交給九代長老黎晖處理，自己則像閑雲野鶴，四處雲游。但這并不代表他不理丐幫弟子的死活，一旦魔教來犯，他必定會第一時間趕回。

“前輩，三天後魔教和丐幫就要開戰了。”蘇小慕擔憂的說道。

因為怕被周沐陽看出破綻，她便一直稱羅清揚為前輩。

羅清揚怒道：“你要去刺殺解元？”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集預告：《她必須死》。

（“她”自然指的是小慕…）

這卷剩下的幾章，都是感情戲居多，劇情比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