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只做師徒

羅清揚點點頭,蘇小慕望着他:“師父有空的話,為何不多陪陪小師妹?”

“何來的小師妹?”羅清揚急急解釋道,“我羅清揚一生便只有你一個徒弟。”

“慕兒是魔教妖女,殺人無數,罪孽深重,卻又不甘受罰,從石牢逃出,請師父清理門戶吧。”

“慕兒,當日的事是師父對不起你,你…”

“師父不但救了慕兒的命,還将慕兒養大,慕兒卻讓師父蒙羞,為世人所誤會,是慕兒對不起師父,師父放心,慕兒以後再也不敢對師父有任何不敬的念頭。”蘇小慕平靜的說道。

她還是認他這個師父的,可是她不願意再與他相戀,因為只有以徒弟的身份,她才可以接受當初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羅清揚知道一時之間無法向她解釋清楚,幹脆不再提起此事,只道:“跟我回去吧。”

原本以為她不會同意,他已經準備好了應付她的借口,誰知她卻略略點一點頭,答道:“好。”

好什麽呢?其實不過是想回到他的身邊,然後讓自己徹徹底底死心罷了,見不到他,她總還存着一絲幻想,這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

羅清揚将她扶了起來,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猶豫了半晌,也只說出“走吧”兩個字。

蘇小慕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往山下走去。這情景與當初兩人離開雲歸山時那麽相似,然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一路上兩人都未交談,到得黑水潭口,蘇小慕突然道:“師父,慕兒想去看看舅舅,可以嗎?”

“舅舅?你還有舅舅?”

“舅舅叫做陸玄機,是我娘的親哥哥。”蘇小慕解釋道。

“神醫陸玄機?”羅清揚大喜,當日解元便說過,唯有陸玄機可以救她,想不到他竟仍然在世,還是她的舅舅。

“可以嗎?”蘇小慕再次問道。

羅清揚握住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蘇小慕不動聲色的将自己的手抽回,說道:“多謝師父。”

山洞的機關仍然未變,兩人順着密道走了下去,羅清揚越走越驚,這竟是當初他與蘇小慕曾到達過的孤島,想不到另有通道到達。

“舅舅!”蘇小慕喊道,走了這許多路,她已經甚為疲累,連呼喚陸玄機的聲音都顯得那麽微弱。

“清兒,你終于回來了。”陸玄機正在島上整理藥草,聞言回過了頭,見到蘇小慕,頓時臉現喜色。

“清兒讓舅舅擔心了。”蘇小慕愧疚的說道。

“傻丫頭。”陸玄機将她拉到懷中仔細看了看,心疼的說道,“為何又瘦了這麽多?”

“舅舅,我沒事。”蘇小慕的聲音有些凄楚。

陸玄機這才看到山洞門口的羅清揚:“清兒,這位是?”

“這是我師父,師父,這是我舅舅。”蘇小慕為兩人介紹。

“陸神醫。”羅清揚走過去,對着陸玄機躬身一揖。

“傳說中的清風劍俠,果然清逸俊朗,清兒,你…”

“舅舅!”蘇小慕打斷他的話,“清兒是來向舅舅告別的,清兒要随師父離開這裏了。”

“好,不過三個月後,你須回來這裏,今年布吉果已經開花,舅舅也已經想到捕捉鐵甲魚的方法,所有藥引齊全,舅舅必能将你的惡疾治好。”陸玄機很是開心。

“惡疾?什麽惡疾?”羅清揚卻有些聽不明白。

“清兒,你到現在還沒告訴他?你…”

“舅舅,小病而已,不用這麽大驚小怪。”蘇小慕裝作不在意的說道,“在神醫面前,什麽病不是小病?”

羅清揚卻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一絲不尋常來,知道她定是有事瞞着她,于是說道:“慕兒你與陸神醫分離日久,不如我們在這孤島上住一段時間再離開,反正也沒什麽地方好去。”

“清兒,舅舅的話你可以不聽,師父的話你總得聽了吧?”陸玄機笑望着她。

“既然師父想在這裏住,那我們就先住下吧。”蘇小慕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果然是女生外向,清兒你…”

“舅舅!”她第三次打斷他的話,她實在不想聽他再提起那些傷心事。

“羅大俠你看,清兒這丫頭根本不把我這個舅舅放在眼裏。”

“你二人是血親,慕兒在神醫面前自然少了幾分拘束,多了幾分自在。”羅清揚在心裏嘆了口氣,他不知道有多羨慕他能與她如此親近。

陸玄機擡頭看看天色,說道:“清兒,也該是午飯時候了,不如你去做飯,我與你師父聊聊?”

“不!”蘇小慕立刻拒絕,“清兒…想吃舅舅做的飯。”

“慕兒,你先下去,我有話與神醫說。”羅清揚知道她是怕陸玄機露出什麽口風,幹脆明明白白的說道。

她既只把他當師父,他便拿出師父的威嚴:“還不快去?”

蘇小慕暗自後悔,何必要帶他來這裏,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只是,她的家族病日益嚴重,天魔神功反噬也很厲害,她已經活不長了,若臨死前都不來見舅舅一面,也太對不起舅舅。

見她仍然猶豫,陸玄機輕輕推了推她:“快去。”

他明明沒用什麽力氣,蘇小慕卻被他推得咳出一大口血來,陸玄機吓了一跳,立刻捉起她的手腕,為她把起脈來。

蘇小慕待要掙紮,羅清揚已經運起內力按住了她。

陸玄機的臉色漸漸凝重,到最後雙眉已經蹙到了一塊兒,羅清揚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問道:“神醫,慕兒她究竟得了什麽病?”

陸玄機并沒有回答她,卻向蘇小慕問道:“清兒,你的肺如何會受重傷?”

肺受傷?羅清揚想起當日鐵鏈穿骨,或許已經傷到了她的肺,正要回答,蘇小慕卻道:“是慕兒自己不知調養,也不是什麽大病,舅舅不用擔心。”

陸玄機神情嚴肅:“你的病已經發作,加上肺部受傷,更加難治,你怎得一點都不珍惜自己,這明顯是外傷所致,你還想瞞着舅舅?”

“神醫不應責備慕兒,一切都是我的錯。”羅清揚的心劇痛起來,“慕兒到底得了什麽病?”

“是家族病,我們家族的女子,從她太婆那一代起,都是二十多歲便會身亡,如今清兒也開始發作了。”

蘇小慕嗔怪的叫道:“舅舅!”

陸玄機看着她:“這件事我必須與你師父說清楚。”

羅清揚沒想到事情竟如此嚴重,驚道:“神醫,可有法可醫?”

“辦法是有,不過藥引比較難得,我收集了二十多年,卻還差着兩味,便是我剛才提到過的布吉果和鐵甲魚,布吉果長在魔教總壇,鐵甲魚便在這黑水之中,總算是有着落,只是清兒的肺部受了傷,倒是比較棘手。”

“至于她被天魔神功反噬,本來當日我已用銀針刺穴法幫她治療,如果她能堅持下去,應該已經痊愈,只是她一聽說你被抓到天音山,便急着去救人,一刻也不能等,因此此法已經作廢,我至今仍未想到更好的辦法,不過那畢竟還有兩年的時間,現在關鍵是将她的家族病先治好,她咳血太嚴重,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羅清揚這才知道她的傷痛早已超過他的想象,既內疚又心疼,說道:“那我們便在這島上一直住下去,直到她的傷病完全治愈為止。”

“師父…”蘇小慕叫道,她只是來向舅舅告別的,并沒有想到要在這裏長住。

“怎麽,你連師父的話也不聽?”當務之急是給她治病,羅清揚便拿師父的身份壓她。

“慕兒不敢。”她低頭答道。

陸玄機有些奇怪,兩人完全不像是情侶,倒像是普通的師徒。

“那就這樣決定了,你先去做飯,我與神醫好好聊聊你的病情。”他的聲音充滿了威嚴。

蘇小慕別無他法,只好默默的走去做飯。

她一走,陸玄機立刻問道:“羅大俠,你與清兒之間究竟發生何事?之前我以為你們已然兩情相悅,但今日看來似乎…”

問完他似是怕羅清揚誤會,又補充道:“我在這世上便只有清兒一個親人,所以對她的終身大事關切了些,還請羅大俠體諒。”

“此事說來話長,總之是我對不起慕兒。”羅清揚嘆着氣将當日發生之事講了一遍。

“既是受人控制,為何不向她說明?”

“雖非有意,畢竟是我将她傷成那樣…”羅清揚難過的說道,“如今她只把我當師父,這樣也好…”

“唉,感情的事外人也不能插手,只能你們自己去解決。”陸玄機嘆惜,“你一手将她養大,自然比我更了解她,我也不便多說。現在關鍵是要将她一身的傷病治好,只是這丫頭有時候十分倔強,還請羅大俠配合我。”

“神醫盡管吩咐,只要能治好慕兒,我什麽都可以做。”

“我剛給她把脈的時候,察覺到她的脈息十分微弱,應該是求生意志薄弱所致,我雖能治她身體的傷病,但心病還需要靠羅大俠。”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集預告:《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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